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世子缺心眼 作者:少夷君 文案 小燕子穿花衣 作为当今定国侯的世子,云二爷表示自己很忙。 忙着替自己那只晓得带兵打仗的老爹操持家业,忙着对付那野心勃勃觊觎世子之位的大哥,忙着替自己从小长到大的纨绔好友收拾烂摊子,忙着讨自己那天真烂漫的小老婆的欢心,忙着提防自己的大老婆把小老婆拐去私奔到天涯海角…… 人活一世,英明神武丰神俊朗的二爷不禁感叹,自己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还有,亲爱的小妾,能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了吗……爷是直的……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爷不是断袖爷不是断袖爷真的不是断袖!!!! 1V1,HE,双c,主cp萌萌哒副cp也萌萌哒!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怀远,辛燕 ┃ 配角:七大姑八大姨,狐朋狗友,路人甲乙丙丁 ┃ 其它:甜甜甜甜! ================== ☆、二月间的新燕   辛燕家住在城北,一家七口,六个女人,每天吃饭时围着桌子一人一句都能将屋顶的瓦给掀起来。这时候她阿爹总是闷着头扒饭,好像听不见这六个女人的声音,又好像菜肴可口得他分不开心。   每次看到阿爹这种表现,辛燕总会跟着扒饭,可她觉得饭菜并不可口。   幸老二和他娘子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却认死理要再生个儿子来传宗接代。阿娘怀她的时候喜欢吃酸,肚皮又显得是略尖,可把他阿爹高兴坏了,觉得生儿子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泥土坯的矮房门口,红彤彤的辣椒挂了满排,生怕街坊不晓得自己家即将生个儿子的喜气。   她出生当天将她阿娘从早上鸡鸣折腾到别家农作归来,眼看着她阿娘就快脱力昏死过去,她却识时务地刺溜一声钻了出来,产婆一双粗糙的大手就着她尚沾着羊水的屁股一拍,细弱的哭声便在矮矮的房内散开。   一直候在门外的辛老二听见哭声,不顾忌讳兴冲冲推门进来,还没等他问出口,产婆就谄着老脸对他贺道:“是个漂亮的姑娘哟——”   辛老二的脸一下就垮了,二话不说走出门,蹲在城北那条悠悠的长河边,抽了一晚上的烟叶子。   一晚上过去了,辛老二也想通了。女儿就女儿,日后聘礼还能多收,辛老二得女,焉知非福?   老实本份的辛老二给自己之前的四个闺女起名叫辛晴、辛绔、辛络、辛琢,谐音是勤苦劳作,寄托着他对这几个女儿的殷切期待。隔壁的穷酸秀才青衫磊落,听了这些名字后捧着圣贤书嗤笑道:“起这么个名字,活该一辈子劳碌命。”   被辛家娘子反唇相讥:“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也未见你能走出这城北。”   秀才气得脸都青了,丢下句让你家老大往后别再来我这里讨书便拂袖而去。   秀才的话还是刺激到了辛老二的娘子,她决定给自己的小五起个有文化内涵的名字,便与自家夫君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探讨。商议来商议去,辛老二和辛家娘子绞尽脑汁,最终觉得还是去看看书从书里挑比较好。   辛老二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他娘子还是能识得几个字,这方圆几里有书的人家只有住在隔壁的秀才,辛家娘子因才损恼了秀才拉不下脸,便怂恿辛晴去隔壁秀才那里借书。辛晴在喂鸡时听见了自己阿娘和秀才的对话,秀才最后丢下的那句狠话入耳,她便当了真,着实让她神色郁郁了许多天,连劈柴也劈得不如从前那么有造诣了。这回得了她阿爹阿娘的意思,她赶不及换身干净衣裳便往隔壁秀才家跑去,咚咚咚敲着木门,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秀才来开门时神色恹恹地,精神不大好的模样,见了辛晴后一愣:“你来做什么?”   辛晴眼神亮亮地,手有些扭捏地捏着蓝底碎花的短衫,讷讷开口道:“我…”她见着秀才脸色不大好,本来的意图笼统忘了个一干二净,有些着急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秀才揉了揉额,却挡在门口没半分让的意思,又再问了她一次,“你来做什么?”   “我…”辛晴见他这冷淡的模样,急得眼圈都红了,“我来看看你,你是不是病了?你让我进去呀…”   “你娘嫌我穷,只能待在这城北,你还来看我做什么…”秀才冷笑着说着话,辛晴的眼圈越听越红,只闷着听他讲,她的模样实在可怜,看得秀才心一软,之前和辛家娘子怄的火气消了大半,终是轻轻一叹,修长单薄的身体往旁边让去,对她道:“进来吧。”   辛晴红着脸进去,红着脸出来,回到家里才发现自己压根忘了借书这件事,她从来都是这样,见着秀才那张白净俊秀的脸便什么都忘了,只剩他那双狭长的眼,眼中似有大片的桃花。   她只能对阿爹阿娘讲自己磨了许久秀才也未将书借给她,辛家娘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一边坐月子一边陶神费力地为自家小五想名字,辛老二一介粗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替辛家娘子搓手助威干着急。   眼看着自家美貌的娘子为给孩子起个名儿人也瘦了黑眼圈也出来了,辛老二一怒,把锄头往地上重重地杵,道:“不就是起个名字,有啥,照我看,就叫辛五丫得了!”   结局是被罚跪了三个时辰的搓衣板,坐在炕上裹着被子坐月子的辛家娘子冷笑着训自家憨厚的夫君:“乌鸦?你才是乌鸦,老娘的女儿要当也得当凤凰,凤凰你知道是什么吗?”   辛老二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   辛家娘子被他的诚实噎了一下,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约莫是一种厉害的鸟儿,飞挺高的。”   听了这话辛老二直摇头:“飞那么高做啥,跌下来得多痛,指不定命都没了,小五只要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好了,像她娘一样,嫁个老实的汉子,足够了。”   辛家娘子扑哧破颜一笑,嗔道:“没见过这样夸自己的,羞不羞?”   老实巴交的辛老二见自家娘子笑了,以为娘子消了气,也傻乐着自作主张起来往自家娘子身边凑,哪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这本事辛娘子领悟得格外透彻,那一翦秋水风韵犹存的眼横过来,辛老二又灰溜溜地回到了搓衣板上,委屈地瘪了瘪嘴。   直到某一天,辛家娘子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裹着毯子出门看见檐下那剪出柳色青青的燕尾,脑海中灵光一现,困扰她数日的难题迎刃而解。   这个小女儿出生在草长莺飞的二月天,正巧有双燕子在他家檐下筑巢,也生了窝小燕子,辛家的小五便得了辛燕这个名字。   小辛燕小时候看着皱巴巴地,满月时秀才来看过,颇嫌弃地看了眼襁褓中的小辛燕,说这孩子怎么这样丑,和那燕子窝里才孵出来的小燕子差不多,肉团一般,还是粉色的。   被辛家娘子狠剜了一眼,拿扫帚将秀才给赶了出去。   小辛燕小时候虽然看着有些磕碜,但待她眉眼长开后便是粉雕玉琢面团娃娃般,十分冰雪可爱。她咿呀学语时喊出第一句娘,乐得辛家娘子好几天眼睛都是月牙般弯着的。   隔壁的秀才从墙头觑了一眼来,辛家娘子心情不错,懒得和这秀才一般见识,对着隔壁喊道:“大丫!”   “哎!”辛晴的声音从秀才旁边传来,她身量娇小,隔着矮土墙也只能瞧着个发顶,踮踮脚能看到她饱满的额头和柳叶般的眉,她扯了扯秀才的袍子,秀才斜斜看了她一眼,便蹲下去让她爬到自己背上,这样辛晴便能看见自己娘亲和娘亲怀中的五妹了,她在秀才背上笑弯了眼:“娘亲!”   辛家娘子不乐意了,有些不耐烦地对辛晴道:“我还没答应你嫁过去,怎么就成天往别人家里跑,给我回来!”   辛晴有些不依不舍地从秀才背上下来,也不知秀才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瞬间有红霞从她脸上飞过,辛家娘子娘子眼底有暗沉的色闪过,在辛晴小跑着回到自己家院子时一把扯过她的衣服把她拉进了屋子,“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辛燕一天天地长大,她家里虽穷,但穷人孩子早当家,辛燕的四个姐姐在此前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持家好手艺,面对她这个冷不丁冒出来的小妹,呵护得不得了。   阿娘烧饭时候洗菜的活计是三姐在做,劈柴的事情有大姐来干,院子里的鸡该喂食了,自有四姐端着去洒,屋子里脏了,勤快的二姐会打湿了抹布擦得干干净净。   她还有什么事情做呢?辛燕坐在那方矮矮的小凳上,歪头看着自己忙碌的家人们,自己好像确实无所事事了一点。   可洗菜她不如三姐洗得干净,劈柴她力气不够,那院子里的鸡在她幼时啄过她,她一步也不敢靠近,屋里的柜子那么高,她就是想擦也够不着啊。   仔仔细细思考过后,辛燕决定自己还是闲着吧,免得给阿娘阿姐她们添乱。   这么闲着,就惯出她一身好吃懒做的毛病,等辛老二悟出来想好好纠正一下她这性子的时候,为时已晚。   她常常蒙着被子睡到日上三竿,气得她阿爹抄起扫帚打她,她怕疼,又爱演,每次扫帚尖碰她一下,她就包一包泪,瘪嘴委屈地看着她阿爹,哭着喊:“你打,你打死我好啦,反正你想要个儿子,阿娘却生了我,你早不想我活是不是?”   她是料定了她阿爹拿她没法,听过那番将耳朵听出茧来的训诫后,她就又嬉皮笑脸地缠着她阿爹要钱去买零嘴。   阿爹每回都是摇头叹气,却还是回拿两三个铜钱给她,少得可怜,但对于那时的她已经足够了,能买个糖葫芦,家里四个姐姐都没怎么吃过呢。   可人总不会一辈子都满足于吃糖葫芦。   糖人,桂花糕,酥油饼……大街上那么多好吃的,阿爹给的钱怎么够,但她也知道自己家的情况,本来便是家里没用般的存在,怎么好意思再管家里要钱。   她家中的四个姐姐,要数二姐辛绔最会勤俭持家,深得辛家真传,见自家五妹成日里郁郁的,便对她讲:“后山的花开得好,听说早市上有些许买花的姑娘小姐们,你若想赚银钱,不妨试试。”   辛燕想了想,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指不定还能赚些钱替阿娘买张铜镜,阿娘每天都只得对着水里的影子梳头,她时常去街市就知道,那里的女人都是对着镜子梳洗的,比一碰就晃个不停的水要好上千万倍。   她便开始了每日和阿爹一同起床的生活,天将蒙蒙亮,阿爹的扫帚就在她面前比划,她睡得再熟,烛火下的扫帚影子在她眼前一晃,她就能从被窝里跳起来,睁着惺忪的眼对阿爹傻愣愣地笑。   辛老二每逢见到辛燕这模样,便打心底地难受,自家小女儿虽没出生大户人家当大小姐来养,可一直是被惯着长大的,如今却要担起家里的担子了,又怕她吃苦。   趁辛老二杵着扫帚感伤的空当,辛燕已经趿了鞋颠颠地去河边洗脸。初春的水真凉,激得辛燕一颈子的毛尖立起,她睁着水雾朦胧的眼,向远处眺去,远山一片碧,郁郁葱葱地,像要染开她的眉眼。 作者有话要说:  嘛~开始开新坑了,但是江山长情那边也是不会断更的,新坑真的是甜甜甜到没朋友,hhhhhhhh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个甜法,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呢,这是作为一个后妈所脑洞的为数不多的甜文,当然啦~中间大概有微虐?诶嘿我也不太确定。   我很喜欢笔下构造出来的辛燕,天真活泼不染纤尘,像是最珍贵的宝物,看一眼便想将她揽入怀中用心珍藏。她是不该受到任何风波苦楚的,可她又偏偏没有生在豪门的命,是田间林中来去自如的风伴随着她成长,所以才有她纯粹得一塌糊涂的天真,若是生在深宅中,那她也许就不是会在檐下欢快唱歌的燕子了。   要说的话大概就这么多啦~这篇文预计也不会太长,希望能戳中大家的萌点,>/////<爱你们~有你们的支持,我才会有动力走下去。 ☆、辛晴与渣秀才   这座山有个风雅的名字,心碧山。她往前有回跟着大姐辛晴去隔壁的秀才家玩耍,秀才觉得她在有些碍事,便背着手掀起蓝布帘子走进了里屋,辛晴摸摸她的头,叮嘱她就在外面屋子玩,不要乱跑,且让她瞧瞧自己的麻花辫梳得怎样,得了辛燕一句满当当的赞后,才扭捏着进了蓝布帘子。   蓝布帘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辛燕年少懵懂不知是什么,但她一向听辛晴的话,便乖巧地在外屋转着圈溜达。秀才虽然穷,但他藏书却极为丰富,古籍名典列在书柜中,整整占了一面墙那么多,看得辛燕叹为观止。她踮起脚来,取了一册诗集,翻来翻去,大多句她念着都觉得拗口,突然泛黄的纸张翻过,如远山好景次第展开,凉沁人心的绿,她的指尖抚上那行字——   寒山一带伤心碧。   不觉便痴了,待秀才神清气爽地从蓝布帘子后出来时,见她这幅入了魔怔的神情,笑着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辛晴讲:“你这五妹子真是乖巧。”   辛晴正扣着领子,闻言嗔了他一眼:“小时候你还说燕子丑呢。”   秀才笑了声,走过去抽过辛燕手中的诗集,略略觑了眼,道:“看的是哪句?”   辛燕这才回过神来,秀才的青色衣袖在眼前晃着,她眨了眨眼,伸出嫩白的指尖按在那句话上,辛燕自小被家里惯着,那双手养得极好,落在秀才狭长的眼底,成了动人的绝句。秀才唇角勾起笑来,低声念这那句诗:“嗯?寒山一带伤心碧,是这句?”   辛燕点点头,却又觉得秀才与她靠得实在近,便往后退一步,哪知秀才又向她走了一步。彼时她不知何为欢爱后的气息,只觉得秀才身上的气味有些腥,让她心口发闷,不愿意与秀才接触,她越往后退,秀才便越逼得紧。到最后她靠在书架上,看着秀才微敞的领口近在眼前,那双袖子还想绕过她的颈子揽住她,她急得快哭出来,向辛晴喊道:“大姐,我们回去了吧,出来这么久阿娘该等急了。”   辛晴的脸色有些白,恍恍惚惚地嗯了一声,垂着头到秀才面前,低声说:“燕子想回去了。”   秀才嗤了一声,把袖子让开,辛燕忙不迭地从他的气息中逃离,躲在辛晴身后,辛晴握住了她的手,只盯着脚尖:“那我走了。”   说罢牵着辛燕便往外走,快到门前时,听着秀才的声音从后传来,他道:“下次再带你家小五来,我教她识字。”   辛晴猛地一顿,然后又加快了脚步,逃也似地回到了家中。   在离开前辛燕回头看了眼,秀才倚着书架,手拢在青袖中看她,眼底涌动着某种她不曾见过的情绪。   回去后辛晴便一直怏怏不乐,连带对辛燕也不爱搭理。辛燕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便去问辛络和辛琢。辛络辛琢是一对双生子,唯一的区别便是辛琢右眼下有颗泪痣,盈盈欲坠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她二人那时大概十四的年纪,略通情爱,听辛燕道了前前后后的因果,异口同声地告诉她,往后再也不要同辛晴一起往秀才家走,也不要离秀才太近。   “为什么呀?”辛燕歪着头问道。   辛络看了看辛琢,辛琢也看了看辛络,二人对视片刻后,又是异口同声地对彼此道:“你讲!”   此言一出二人都愣住,又拔高了声调,齐齐开口:“都说了让你去!”   “干嘛学我说话?”   “你才是在学我!”   双生子心意相通默契十足的争吵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全然忘了自家五妹正张着水汪汪的眼睛等待她俩为她的提问作一个解答,辛燕站了会儿后见她二人吵得忘我,便自觉地摸着头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三姐和四姐不让她接近秀才,但一定是有她们的道理,辛燕决定当个听姐姐的话的乖孩子,并且,她确确实打心眼儿里不太喜欢秀才。   怎么说呢?大概是太邪肆轻浮了点,不是个正经的人。   可大姐辛晴却被不是个正经人的秀才迷得七荤八素,管不住腿地要往秀才家里跑,大概是辛晴十八岁那年,她头一回见阿爹阿娘发脾气,像是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她只记得那日阿爹手中的棍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辛晴身上,她和另外三个姐姐都被关在里屋,不许她们出去。她缩在角落里,辛晴的哭喊一声声钻入她耳中,听得她一颗心揪起,辛绔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上,一遍又一遍地将衣角理平了又捏皱,然后再理平。辛络和辛琢两个人抱作一团瑟瑟发抖,且小声地说道:“怎么办,爹娘不会把大姐打死吧?”   “不会吧,大姐就是做了错事,也不至于。”   “我早说那秀才不是好人!”   “你什么时候说过了,只晓得放马后炮。”   “就在那天!我洗菜时候和你说的,我还从菜中挑了青虫出来,你忘了?那虫子……”   辛琢向来最怕青虫此类的软体虫子,捂了耳朵瞪着辛络说道:“好好好,就算你说了那又怎样,大姐喜欢秀才,偏偏吊死在他这棵花心烂萝卜身上,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是她自己傻!”   二人正争执着,从辛晴被打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辛燕突然站了起来,直直地冲向屋子里的那扇窗,一把将窗推开。她身量娇小,只能堪堪用手肘撑起来,却翻不上去,屋里的三人都吓傻了,辛燕的腿在墙上蹬了几次后发现蹬不上去,急出了一身的汗,两条腿在空中扑腾着,手臂撑得在颤抖,她回头对自己的三个姐姐低声说:“二姐三姐四姐,帮帮我!”   她第一次这样压着声音说话,大概也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辛络和辛琢尚未反应的时候,一直理着衣角的辛绔站起身向她走来,轻轻地托住了她的腿,把她往上抬。辛燕用力一撑,腰扭过去便坐在了窗上,方方正正的窗棂将她框着,让她像是被囚在明媚景物中的仙。她扶住了暗黄的木头,低头看站在屋内的辛绔,辛燕一直觉得二姐辛绔是家中思想最成熟的一个人,而现在辛绔的神色很悲悯,她仰头看着辛燕,轻声说:“去吧,把他带过来,让他看看大姐为了他受了多少苦。”   辛燕用力地点了点头,毅然决然地跳了出去。落地时咚地一声,杵得她脚在发麻,她却不管不顾,扶着墙便往隔壁小跑而去,她不敢又一刻的停留,怕耽搁上那一瞬,辛晴便多受一分苦楚。   不能走正门,那样会被阿爹和阿娘看到,辛燕家和秀才家在墙角处有个狗洞,洞口的大小恰恰好能容纳辛燕钻过去。辛燕想起狗洞旁似乎栓着一只极凶恶的狼狗,她脸色开始发白,但辛晴的哭声穿过屋子的墙壁飘入她耳中,虽是极微弱的声音,却让辛燕鼓起勇气伏下身趴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从狗洞钻了过去。   果然,在她头刚刚钻出狗洞的时候,那只狼狗极恶地低吼了一声向她扑过来,辛燕只觉得眼前一暗,吓得连忙缩了回去。等了片刻后她才敢睁开眼,见洞口并没有出现那只狼狗的身影,她才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一双眼滴溜溜地观望着。   那只狼狗被拴住了,见辛燕又探出头来,猛地想往她这处扑,却被绳子扯住低低呜了一声。辛燕这才放下心来,整个身子从狗洞中钻了出来,衣服上沾的灰也忘了拍,绕过那只叫个不停的狼狗跑向秀才的家门,咚咚咚地敲着,一边敲一边喊:“秀才!你出来!”   隔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鞋子踢踏的声音,哐哐当当响了几声后,门被打开,秀才一副才睡醒的模样,衣衫松散着,揉了揉眼睛,见着辛燕灰扑扑的小脸不禁一笑:“小燕子,怎么想到来找哥哥玩了?”   秀才生得白净,面相极好,笑起来更是俊秀异常,换作辛晴早一颗心醉了去,偏偏辛燕从不吃他这一套,只觉得他轻浮又浪荡,那一声哥哥更是激出了她一身的毛尖,她打开了秀才想要捏她脸的手,气冲冲地对他说道:“你跟我走!辛晴出事了!”   秀才的脸色一变,事不关己地靠着门,道:“她出事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辛燕被他这句话气的不清,拔高了细细的声音,道:“若不是你!大姐怎么会挨打!她都快被打死了!你还不去救他!你是不是男人!”   其实这时候的她并不晓得怎样才算是个男人,只是偶尔在和辛络辛琢谈天时听她们讲起,说秀才不是个男人,她问过为什么,辛络和辛琢列了数点和她讲,她听得很是懵懂,但大约都是秀才不好的,她便隐隐约约地知道了,秀才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因为他不好,所以算不上一个男人。   听到辛晴被打了,秀才脸上的表情才微微有些变化,但更多的是犹疑,辛燕见他这副懦弱优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更多的是对辛晴的叹息,但是正如辛琢的那句话,辛晴就是喜欢他,连同他的浪荡轻浮一并,作为妹妹,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辛燕一咬牙一跺脚,扯过秀才宽大的青袖,把他往家里扯去,恶狠狠地说道:“你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来慢慢来,小辛燕的成长过程中会发生很多事情,但是她一直保持着最干净的品质。   ?什么?男主当然不是秀才!!!!大概嘛,下一章放男主?让我们期待二爷隆重登场~   --------------------------------------------------   云二爷:哦?化妆组快看看爷的造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爷这就要blingbling自带特效地登场了!   少夷:duang~   云二爷眯眼:不想活了?   抱头鼠窜逃跑—— ☆、山雾中的初遇   秀才被辛燕拉扯着到了辛家,矮房的门是打开着的,能看见里面的景象,辛绔她们三个不知何时从里屋跑了出来,辛晴被辛络抱在怀中,奄奄一息的模样,辛琢在旁边不住地抹泪,辛绔跪在她们三个前面,双手张开将她们三人挡在身后,对尚在发火中的辛老二说道:“阿爹!不要再打大姐了!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错的不是她!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辛老二黑着脸,将手中的棍子举了起来,指着辛绔:“让开!不让开阿爹连你一起打!”   辛绔梗着脖子不让:“打就打!我不让!大姐已经够可怜了!你怎么还能这样狠心!”   辛老二被彻底激怒,高高举起的棍子伴着风声往下挥,辛绔紧紧闭起了眼,突然感到一个软软的身子扑进自己怀中,一记闷响,她怀里的那个身子猛地一抖,继而从她身上滑下去。辛绔睁开眼,看见辛燕蜷着身子侧躺在地面上,小脸煞白,牙咬着唇,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顿时色变:“小五!”   辛老二顿时也傻了,手中的棍子哐当落在地上,忙蹲下去:“燕子?燕子你怎么了?!”   辛家娘子本在一旁坐着,辛老二打辛晴表面上看起来虽是狠心了些,但往实话讲其实打得并不重,她一样揣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思,便铁了心肠不为所动。然而辛老二被激怒的这一棍子用了他八分的力,庄稼人本就力气大,这样的一棍子却落在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辛燕身上,看着自己平日里最疼的小女儿的模样,辛家娘子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一巴掌打开辛老二预备去碰辛燕的手,吼道:“没轻没重的臭男人!给老娘滚!燕子要是被你打坏了,老娘立马休了你!”   然后就去抱缩成一团的辛燕,软着声宽慰:“好燕子,阿娘在这里,疼吗?疼就哭出来,我可怜的燕子,你怎么那么傻?”   辛老二在旁边也急红了眼,做惯农活的粗糙大手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这娇生惯养的小女儿,他从来都只是吓吓她,哪里知道这回真的打了上去,辛家娘子抱起了辛燕立马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被褥铺好!”   辛老二恍然大悟地往里屋跑去铺被褥了,辛燕躺在自己阿娘怀中,只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疼,那一棍子打在背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敲碎,和成一滩血泥。她在阿娘怀中动了动,稍微觑开眼来,见着秀才仍站在门口,被打蒙后忘记的事情又想了起来,她开口,声音细细小小地喊道:“阿娘。”   一听辛燕在喊自己,辛家娘子忙哎了一声,道:“怎么了?阿娘的心肝儿宝贝,哪里疼?”   “不,不疼。”她浮起笑来,与辛晴比起来,她挨的打算得了什么?辛燕指了指秀才,对辛家娘子说道:“阿娘,让大姐嫁给秀才好不好?”   她存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念头,或者是浪子回头,她知道辛晴喜欢秀才,而秀才大抵也是喜欢辛晴的,只不过没那么多而已,自己大姐那么好,若是秀才和她待久了,自然就会对她更喜欢的。   她不通情爱,只是自发地以为这样会很好,对辛晴会很好。她细弱的声音传入了秀才的耳中,秀才面色极为难看,霎时便反口道:“我不娶!”   辛络怀中辛晴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辛家娘子沉色看着秀才,冷笑道:“不娶也得娶?”   “凭什么?”秀才几乎是脱口而出。   “凭辛晴有了你的孩子。”   这一句话如惊雷般劈得秀才眼前一黑,辛晴在辛络怀中泣不成声,辛燕迷迷糊糊地想,这所谓的情爱真是害人。   好在秀才最终还是娶了辛晴,因就在隔壁,所以辛晴还是经常回娘家来帮做家务,秀才还是那副轻浮的模样,娶了妻也未能改变,辛老二和辛家娘子其实对秀才这个女婿十分不满,但耐不住辛晴喜欢,更耐不住脸上无光。   辛晴在八个月后生了个男孩儿,让辛家着实高兴了一番,就连秀才在看向辛晴也稍稍有了些柔情,辛燕去瞧自己大侄子的时候问辛晴觉得现在幸福吗,辛晴头上绑着头巾,笑了笑:“哪有什么幸不幸福,一辈子就这样了吧。”   一辈子就这样了吧。   有时候辛燕想起辛晴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就会觉得她嫁给秀才是个错误,但她似乎愿意将错就错,这让辛燕十分费解。到了很久以后,当她觉得她与云怀远在一起是错误但却依旧想和他走下去的时候,她才知道了这种复杂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悟出来的。   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云怀远是个很正经的人。   *   那日她背着竹篓往后山走,山间的每一叶青色都沾着晨露,沾湿了她的衣袖和裤腿。隔壁村的狗蛋知道她每日都要去心碧山采花后,便跑来吓唬她:“那山间有座祠堂,不知有多少座坟,你去的时候得仔细了,别采到了哪座坟头上的花,惹恼了鬼魂,半夜便爬到你床上找你算账!”   狗蛋是自幼与她长大的玩伴,燕子的玩伴这个词是狗蛋自己给自己标榜的,因为辛燕其实并不是很爱与他玩,每每和狗蛋玩耍,都是狗蛋在欺负她。有一回把辛燕惹恼了,连着十日都未理他,还是狗蛋偷偷地从自己家里偷了只鸡腿从窗缝中塞给辛燕,辛燕才勉强原谅了他。   听了狗蛋这番话,辛燕心里虽然发毛,却强作无所谓地哼了一声:“有什么?我采他的花那是看得起他,合该谢谢我替他打理杂草哩!”   心碧山上有座祠堂她是知道的,听闻是个大户人家,有权有势,辛燕想,合该是大户人家才会有祠堂,如她这样的出身,大概某一日在这山间的迷雾中失了方向,再也回不得家,最终化为腐草之萤,才是这一生的归宿,哪里还有牌位与香火供她在黄泉下享乐。   山里终年有雾,但那日却是大雾弥漫,罩在花草间影影绰绰地,像是置身仙境。约莫只能见得十尺之内的景象,她便走得极其小心,但还是失了方向。一路的山花都装在她背上的竹篓中,争芳斗艳地,她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只是隐隐觉得与自己向来走的路有些不同,但这山间都是高的树绿的草艳的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辛燕走了许久,脚都走疼了,她不由得停下来弯腰去揉脚,这一倾身,她反而忘了自己背上的竹篓,哗啦一声竹篓中的花一概倾泻而出,沿着她的背,她的脖颈,她的头发,如瀑布般倾下。辛燕只觉得眼前花花绿绿的一片,煞是好看,待她看清楚眼前那洒落一地的山花后,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没办法,她只得挨个将花再捡起来装入背篓中,好歹是她辛苦一早上的成果,捡着捡着,突然肚子咕噜一声,她才想起自己出门时候没有吃早饭。她一般都是将花带去集市上卖了之后,用自己赚的钱来买早饭吃,有时候吃王大娘的包子,有时候吃李小哥的面,或者她急了,就用花去抵债,当然仅限于她早已混熟的那几家早点铺子,将才摘了的花递上去,甜甜脆脆地喊一声老板,她把家里用在阿爹身上的伎俩用在外面,也是很管用的。   可今日的大雾耽搁了她许久,她是真的饿了,连带手脚都有些发软,她有些丧气地蹲在地上,嘟囔道:“什么鬼天气,害得我早饭都没有准时吃到,这下好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呢。”   突然她想起狗蛋的话来,不会是撞见鬼打墙了吧,她顿时汗毛直立,紧张地抱起了面前的竹篓,稳稳当当地背回了背上,开始找方法给自己壮胆,想了一圈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壮胆地,她便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什么转移注意力最好使?   当然是美食了。   于是辛燕开始自顾自地念了起来:“桂花糕,藕糕,糖葫芦,花生酥,城西的姜氏糖人儿,凤仙饺,酥皮豆沙包,香菜鸡蛋卤肉夹馍,紫薯松糕,红枣糯米糕,奶香馒头,土豆泥山药饼……”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擦了擦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唔,好饿。”   辛燕一心一意专注于美食的幻想中,没有发现身后的层层枝叶,被一柄泥金扇挑开,露出了一双修长洁净的手来。   兀自念叨着美食中的辛燕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谁?”她一转身,白白净净地脸庞如最香软的糯米团子,在云雾中显得稚嫩可口,只见到有一处枝叶隐隐在摇动,她疑惑地偏了偏头:“奇怪……”   “大概是风,或者是鸟儿吧。”辛燕又转过身去,背着一大篓山花,消失在山间的雾气中。   在她离开后,有一个穿着蓝色布衫的青年分开山间丛生的草木寻了过来,他急得满头大汗,对那个隐在树干后的人说道:“爷,您怎么在这里,奴才们都在找你。”   “没什么,”那人拿着一柄泥金扇,嘴角的笑意隐隐绰绰,像是这山间的迷雾般,他打着扇子往辟好的山路上走去,声音低沉而好听,“迷路遇见了只野禽,挺可爱的。”   “嗯?”青年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他。   “哦,还是只贪吃的野禽。”   “啊?”青年听得一头雾水,但是还是决定趁这个与那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拍一拍他的马屁,“那爷怎么不将那野禽猎了回去?老夫人最近正念叨着想吃野味,爷若是猎了回去,老夫人肯定笑得合不拢嘴。”   久久未能得到回应,青年额上流下一滴冷汗,难道是马屁拍错了?   “啪”地一声,那人将泥金扇打在手心握住,回身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青年,悠悠叹道:“榆木不可雕也。” 作者有话要说:  云二爷皮笑肉不笑:这就是你所谓的自带特效的登场?爷连个正面都没有,甚至连扇子都有特写!   少夷: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二爷:很好笑吗?   辛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二爷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辛燕:过来。   辛燕:呃。【乖乖地过去   云二爷:说吧,要多少钱才肯给爷一个不同凡响的出场。【泥金扇指作者   作者:贫贱不能移!   云二爷:嗯?【眯眼   作者:不要钱,不要钱,爷您走慢慢走,慢慢和燕子去度蜜月。   云二爷:哼,这还差不多。   【二爷你在傲娇什么!!!】   --------------------------------------------------------------   什么!男主当然不是狗蛋!   不不不!!也不是泥金扇!!!!!   对于一个手控来讲,手好看真的是想让作者跪着舔!!!!帅哥的手怎么能不好看呢!!男主的手怎么能不好看呢!!!!! ☆、鱼腥草苦瓜包   辛绔的主意确实是个好主意,辛燕本就生得水灵,像是才从冷水里捞出的桃,裹着粉腾腾的衫子,看起来可口极了,再加上嘴甜,一朵花别人鬓间,她愣是吹得堪比金钗玉摇,再将人捧得如天仙下凡。谁抵得住啊,一篮子的山花不消半时辰就没了,兜里铜板碰得脆响,辛燕的笑声也脆,犹如咬开的蜜桃,淌着甜蜜的汁水,挠得人心痒。   虽然未能吃早饭的辛燕觉得有些饿,但她依然很欢喜今日足足赚了三十来个铜板,她将铜板放入阿娘给自己绣的钱袋中。那钱袋上有阿娘绣的燕子,很是活灵活现,铜板落入钱袋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满是铜臭味,辛燕却开心得很,这钱袋中全是自她开始卖花以来所赚的银钱,等到钱集够了,她便去镜云斋给她阿娘买一面镜子。   今日摘的花卖完了,辛燕将竹篓背好,准备回去,旁边摆算命摊子的赵半仙拈了拈山羊胡,对她道:“小西施,你近来红鸾星动,怕是要遇着心上人咯!”   集市上的人都笑称辛燕一声卖花小西施,辛燕厚着脸皮受了这个称谓,嘴角旋出酒窝来,对仙风道骨的赵半仙道:“半仙叔叔,你上回还说那三十岁的周小哥儿前半生注定孤独娶不到媳妇儿,周小哥以为后半生时来运转能娶得娇妻入怀,哪知你却说后半生他就习惯娶不到媳妇儿这件事了,恼得周小哥将你一顿好打,这教训你都忘了?还敢开口便胡乱诌人姻缘?”   她这番话引得街坊都笑开了去,赵半仙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强装肃穆地说道:“小妮子瞎说八道什么呢?贫道所掐所算从来都是一个准,不信妮子等着看好了。”   辛燕被赵半仙严肃的样子逗得一乐,咯咯笑道:“那燕子便谢谢半仙啦,往后请半仙吃喜酒!”   她笑得眉眼生花,年过半百的赵半仙也觉得自己心态也跟着年轻起来,看着辛燕一扭身便钻入人海中,赵半仙啧啧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辛燕背着空背篓停在了王大娘的包子铺面前,王大娘在热腾腾的水汽中看见了辛燕白白净净的脸蛋,连忙招呼道:“哎哟这不是燕子嘛,来来来,这是大娘新研究出来的包子,你尝尝。”   说着便从最左边的蒸笼中拿出两个包子,用油纸给她包上了递给她,辛燕笑得弯了眼,接过来一边准备咬下去一边问道:“谢谢大娘!这是什么馅儿的啊?”   王大娘笑眯眯地说:“鱼腥草苦瓜馅的。”   辛燕第一口刚刚咬下去就觉得不对劲,鱼腥草浓浓的药味沿着她舌尖混着苦瓜的特殊刺激感让她头皮一麻,但是王大娘用诚恳且期待的眼光看着她,她只得硬着头皮咽了下去,王大娘两眼放光地看着她,问道:“怎么样,燕子,是不是感觉到了生命的升华?”   辛燕有些沉重且严肃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鱼腥草和苦瓜在胃里翻腾,她觉得她都快飞升了。   王大娘得到了辛燕的肯定,越发地兴致高涨,便要再捡几个让她带回去:“给你阿爹阿娘带几个回去,还有你那几个姐姐,这可是个好东西呀,养生的,眼见着夏天要到了,多吃这个,清热!”   辛燕看着王大娘想要将半笼鱼腥草苦瓜包子都装给她的阵势,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大娘,你卖包子赚钱也很辛苦的,太破费了……”   王大娘被辛燕的乖巧懂事感动了一把,感叹道:“辛老二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懂事的闺女,啥也不说了,大娘这是新品推广,这一笼啊,全送你了!”   辛燕还想拒绝,却被王大娘一挥手便驳回:“你要是再推辞,那就是看不起你王大娘!”   辛燕只有欲哭无泪地眼睁睁看着王大娘把那一笼新品装进了油纸中,并且替她系得十分稳妥易提,她把包子放在竹篓中,开始愁眉苦脸地思索着到底怎样才能躲过回家吃这个包子的命运。   她挑食得很,向来只喜欢甜食,对于苦瓜鱼腥草青蒿之流的是敬而远之,但大抵大人都爱吃苦瓜,辛老二为了治辛燕挑食的毛病,辛家有段时间实行分餐制,一盘菜端上桌按人头分成七份,每个人必须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不然就挨板子。辛燕每每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七分之一的苦瓜就头大,但她又不想挨板子,于是她选择了吃。   当然不是细嚼慢咽,她在实行分餐制的那段时间,面对自己不喜欢吃的菜,都是嚼也不嚼直接咽下去。   清炒苦瓜,咽咽咽。   凉拌鱼腥草,咽咽咽。   水煮青蒿,咽咽咽。   有一回辛家娘子做了盘苦瓜蒸肉,辛燕看着那一截没有从中切开完好无损中间还塞满充满了苦瓜味的碎肉的苦瓜,内心产生了近乎崩溃的情绪。   有什么办法,自己盘中的苦瓜,含着泪也要咽下去。   好在分餐制在后来辛老二自己也发现了弊端,他本身就是家里食量最大的,这种分餐制导致他自己每一顿都吃不饱,吃不饱就没力气干活,所以没进行多久辛老二自己就先受不了了,企图用这种方法来根治辛燕挑食的计划也就无疾而终。   辛燕想起那段时间被苦瓜所支配的痛苦便觉得天昏地暗,这包子一到家肯定会深受自己阿爹阿娘的喜爱,指不定从此之后家里就飘散着鱼腥草苦瓜包子的味道了,早上是鱼腥草苦瓜包子,中午是鱼腥草苦瓜包子加白米饭,晚上是鱼腥草苦瓜包子加青蒿汤,这让辛燕有些绝望,有种人生就此充满鱼腥草和苦瓜的味道的感觉。   可是王大娘的一番心意她也不好随意就扔掉,她一路冥思苦想,也未注意前面突然出现的人,就这么直直撞了上去。   辛燕后来在云府当米虫当得自得其乐,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想到,赵半仙给人算了一辈子的姻缘,大概唯一算准的,就是她这一遭了。   街上熙熙攘攘那么多人,她偏偏就撞上了他。   可在云怀远那处却截然不同。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这所谓的姻缘,不过就是他在去祠堂祭祖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的一位故人也葬在那青山中,自寻了路去祭拜,撞见弯腰拾花的她,像是山中的精怪一般,娇俏又纯粹,而又在他祭祖归来闲步街头时,又见着她低头的模样。   真是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坏心一起便穿过人潮挡在她前面,她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与他撞了个满怀。   辛燕被撞得退了两步,有些愤愤地抬头去看眼前的人,只一眼她便呆了。那人穿着月白的锦袍,似有暗色流云翻涌,透着温润尔雅的气息,他嘴角好像有笑,隐隐绰绰地,泥金扇合上了在他手掌中敲着,一下一下地,每敲一下她的脸就更红一分,终于,他有些无辜地开口道:“姑娘,你撞着在下了。”   辛燕的脸红透了,更像粉嫩嫩的蜜桃,她的手放在肩旁,握紧了竹篓的背带,咬着唇,磕磕巴巴地说道:“明明,明明是你自己站在那里不走!”   “嗯?”云怀远的表情更加无辜了,“这条路是姑娘家修的吗?在下就不能站在这里看看风景?”   集市上人头攒动的,哪有什么风景看,辛燕在心底暗自骂了句无耻,瘪嘴道:“那你便非要在我面前停着看风景?”   她的表情实在是可爱,云怀远好久不曾有这种逗弄人的心思,如今被她全然勾起,见辛燕往自己挖的坑里面跳,他颇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然在下要去哪里停着?这集市中最美的风景,非姑娘莫属。”   流氓!   辛燕被他这句话噎住,刚刚咽下去的鱼腥草苦瓜包子的味道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在她喉间翻腾作祟,她面色几变,站在她面前的云怀远觉得有些受挫,有些惴惴不安地将泥金扇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心里嘀咕着,难道和那个人待久了,自己的技术有所退步?   仔细想想刚才的那句话,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无论怎样也是收不回来了,云二爷立刻镇定下来,将视线定定落在辛燕脸上,等着她的回答。   辛燕好不容易稳住了那股味道,才没有当众吐出来,但是她现在的心境十分地不好,云怀远刚才那句算作是搭讪的话被鱼腥草苦瓜包子给吞没,她只想着快些摆脱背上的这些包子,她发誓这一生都不要再碰鱼腥草苦瓜包子了。   突然灵光一闪,她抬起头来,对云怀远甜甜一笑,脸颊上的酒窝尤为醉人:“公子喜欢吃包子吗?”   “嗯?”方才已经在脑海中假设了无数种她可能会作出的反应并且定下对策的云二爷并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话,云怀远脸上的表情僵住,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   但基于绝对不能忤逆想要追求的人的理论,云怀远很温文尔雅地点了点头:“嗯,喜欢。”   辛燕眼睛一亮,立马从背篓中取出那几提用油纸包好的包子,递给了云怀远,与其说是递还不如说是塞,她一边塞一边说道:“方才撞到了公子真的是不好意思,既然公子爱吃包子,那么奴就忍痛割爱将这些包子送给公子赔罪,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完她背上背篓一溜烟地消失在了人海中。   被她的不按套路出牌给惊得愣在原地的云怀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过了一会儿后穿着蓝色布衫的钟凌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跑到他身边,看着他拎着几提油纸包,油纸上还浸出了闪亮亮的油渍,钟凌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爷,您这是买了什么东西?”   云怀远脸上的表情很是变幻莫测:“赔罪礼。” 作者有话要说:  鱼腥草苦瓜包什么的是作者的恶趣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真的有喜欢吃鱼腥草和苦瓜的亲请不要介意~   云二爷:哦?你似乎玩的很开心嘛。   少夷:没有的事情世子爷你听错了【干笑   云二爷:呵呵,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少夷:QAQ奴家错了世子爷饶命 ☆、世子爷和纨绔   当天钟凌提着包子和云怀远回到定国侯府时,整个侯府都惊呆了。   “天要下红雨,二爷竟然买东西了?”   “什么什么什么?买了什么?”   “油纸包着在,还浸了油,是吃的吧?”   “老天,今天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钟凌提着沉甸甸的包子走得很是心惊胆战,二爷从来不在外面买东西尤其是吃食这是定国侯府上人都知道的,大抵是他觉得外面的东西都不干净,就算偶尔去外面赴宴,也会以银针来试。   其实云家家大业大,城中很多酒楼都是云家的产业,云怀远自十六岁起便接过了云家的家业,定国侯和定国侯夫人乐得提前养老,把担子一概丢给了他。云怀远这种毛病是幼时被在食物中下毒的次数太多而养成的,他这二十三年来活得小心翼翼,没准被别人经手过的茶水中就掺了毒,多少人觊觎着他的世子之位,他怎么能不小心?   云怀远入府门后径直回了自己屋里,钟凌跟着他进去,手里的重量还提醒着钟凌包子们的存在,钟凌谨慎地觑了眼云怀远,试探着开口问道:“二爷,这包子……”   “拿到厨房去,让厨子验毒后蒸热了再端过来。”   “是。”钟凌觉得今天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还是依照云怀远的吩咐把包子提去了厨房,并且告诉厨子这是世子爷带回来的包子,厨子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惊了过后便又显得十分失落。钟凌见厨子愁眉不展的模样,想要替他开解,便问了原因,厨子悲愤地说:“二爷宁愿吃外面的包子,也不吃奴才做的,难道真的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吗?”   钟凌像是吃了苍蝇般呆了片刻,觉得厨子这句话有些不妥,但是厨子下一瞬做了一个更为不妥的举动,他愤愤地从油纸包中掏出一个白生生的包子,眼底闪着嫉妒的光:“我倒要看看,我做的哪里不如你!”   说着,一口便咬下去。   钟凌顿时觉得这个厨子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厨子,琢磨着这样有志气有胆识有决心的厨子不多了,改天一定要在二爷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他很热心地上前问厨子:“这个包子怎么样?”   厨子十分艰难地咽下了那口包子,神情复杂地看向钟凌:“原来,二爷好这口。”   “果然我还是太年轻啊。”厨子发出这样一句感叹后,气馁地把包子放进了蒸笼,老老实实地开始蒸包子。   钟凌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厨子的转变,能让前一刻还有雄心壮志超越的厨子瞬间丧失斗志,这包子,想必是鬼斧神工之作吧?   想到这里,钟凌对这个包子的印象有了改观,当他端着包子往云怀远房间走去的时候,脸上也带着庄重肃穆的神色。   “放在这里。”云怀远见他进来,敲了敲桌子,示意他放在桌上。钟凌看了看云怀远,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钟凌走过去将装在青花瓷盘中的包子放在桌上,包子冒着热气,白白净净地,尖上的褶子捏得很是细致,像是在等人品尝的模样。   钟凌的嘴角抽了抽,虽然这是一盘鬼斧神工的包子,可他依然觉得这幅画面很有违和感。   二爷和包子,这个搭配怎么看怎么别扭。   云怀远瞟了他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是。”如得到赦令般,钟凌恨不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退出去,顺带替云怀远捎上了房门。门这么一合,屋内的光线就显得有些暗了,云怀远在昏暗的室内,定定看了那盘包子许久,终于探手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个包子。   这包子面皮很白净,揉面的功夫应该十分到家,若是好吃的话,下回要问一问她,是在哪里买的,近来他正想给云家的酒楼重整一下早点的质量。   云怀远的唇很薄,抿起来笑很好看,微微张开时候更好看,像是诱人采摘的果实一般,他咬下了一口包子,正要细细咀嚼时,整个人僵住。   蒸熟的鱼腥草和苦瓜汁液随着舌尖流至舌根,再由着喉管入胃,慢慢浸遍全身,混入了血液,五脏六腑都是这个味道,萦绕不散,带来味觉上的极致感受。   这个味道,云怀远觉得他能够记一辈子。   这他妈是什么鬼啊,饶是心理素质良好如云二爷,也忍不住在内心如此咆哮。   *   次日辛燕背着花路过王大娘的包子铺时,被王大娘叫住,王大娘笑得看不见眼,在蒸笼后问道:“燕子啊,昨天的包子你阿爹阿娘说怎么样啊?”   辛燕心里咯噔一声,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道:“大娘,是这样的,那天我回家路上遇见了一位公子,那公子最喜欢吃包子,并且特别爱您家的包子,我便说您推出了新品,好吃又养生。他不信,我便将您给我的包子分了个给他尝,结果他一尝便觉得这包子只应天上有,简直是世间难寻,就央我将包子都给了他。他要拿去替您宣传,说这么好的包子,应该被整个云州的人知道,摆上所有人的餐桌!”   王大娘听得直乐,心里极欢喜面上却作着矜持的样子,道:“哪有那么好,哎呀真是谢谢那位公子了,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位公子来我这里买过包子啊?”   辛燕想了想:“大娘您又在说笑了,哪家的公子会自己来买东西的,肯定是他的随从来买的咯。”   “说的也是,”王大娘点了点头,又问道,“燕子,那公子叫什么名字啊?”   我怎么会知道那个流氓叫什么名字!辛燕愤愤地想,昨夜那人的话在她耳畔回响了不知多少次,扰乱她思绪,脸红了一整晚,害得二姐还来问她是不是发烧了。   “不知道呢,我没有问。”辛燕瘪了瘪嘴,王大娘瞧出她脸色的变化,便逗她:“咦,怎么?燕子是不是看着别人公子俊秀,把心给丢人公子身上了?”   “才……才没有!”辛燕蓦地一惊,脱口而出,王大娘却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看着她,然后又揭开了蒸笼盖子,说道:“燕子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尝尝大娘今天做的新品,黄瓜紫菜鸡肉包……”   “不,不用了大娘,我已经吃过了!”辛燕后背一寒,连连后退几步,摇头摆手道,“大娘我去卖花儿啦,再见!”   “诶,”王大娘有些失望地把蒸笼盖好,喃喃说道,“难不成这妮子还是喜欢昨天那个口味的?”   王大娘的黑暗料理包子让辛燕落荒而逃,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小东街,算命的赵半仙已经撑起了布幡摆好了摊子,看辛燕背着满篓子的花跑过来,颇慈祥地笑道:“怎么了小西施,一大早便满脸桃花地,是遇着命定之人了?”   怎么每个人都在同她说这件事?辛燕有些欲哭无泪,却忍不住又想起那月白锦袍的公子,和那句你是最美的风景,流氓,真是个流氓,明明生得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形容,温润如玉,却与那秀才一般轻佻混蛋。   这叫什么来着,辛燕一边吆喝着卖花一边想,她似乎在书里见过如何形容这种人。   哦对,斯文禽兽。   辛燕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糖人,似乎是把糖人当成了昨天那个轻佻无礼的斯文禽兽一般,糖人的头便是他的头,非要咬个挫骨扬灰吞入腹中才算解气。   她卖花的小东街上有座八仙楼,好巧不巧,正好是斯文禽兽云二爷的产业。   更巧的是,云二爷昨天吃了鱼腥草苦瓜包后对美食一行深有感悟,今日心血来潮地巡视到了这家八仙楼。   他挑了三楼上近街的雅间,与他一起的是从小同他厮混到大的狐朋狗友楚家的楚徵。纨绔什么德行楚徵就什么德行,分毫不差的当代纨绔榜样,喝花酒游章台,一掷千金为美人,狎妓游冶此类的事情他都做了个全,甚至还企图往清倌馆去尝尝鲜,还是云怀远一句话把他一棒子打醒,他才及时刹住了脚。   云怀远说:“你想好了,你若是进去了,能把人压在身下,那自然也会被人压。”   “压人者恒被压之。”云二爷薄唇一掀,说出千古真理。   楚徵这辈子什么都不要紧,最要紧的就是身为男人的尊严,是以他寻遍了各种滋补的药方,精益图精,力求成为云州第一人,他的宣言是男人就是该在上面!   不过云二爷这种工作狂怎么会和楚徵这样标标准准的纨绔子弟私交如此之好,实在是让人费解,久而久之云州就有了关于二人的传言,到后来越发的活色生香甚至还有小说家着墨攥写出了有关二人爱别离求不得因世俗观念无法相守从而只能以好友的名义在一起的小说。   据说掀起了一时的潮流与风气,在云州少女间受到了热烈的追捧。   甚至还有人为了楚云还是云楚而大打出手,楚纨绔对这种绯闻很是不满,于是现身辟谣,说自己是个很正直的人,并且从来都只在上面,这是男人的尊严,不能受到这种胡编乱造的流言的诽谤,如果这种流言还不停息,那么他将会选择通过官府来解决这件事情。   不过似乎他的辟谣方式起到了反作用,本来是楚云和云楚两大阵营势均力敌,自从他现身辟谣后,渐渐云楚阵营占优势了。   对此,二爷也就笑笑不说话。   在上面也可以,呃,是那个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云二爷:哦,稍不注意就给我塞了个竹马竹马的CP?少夷你越发能干了嘛。   少夷:呵呵呵呵呵不不不,我不能干,二爷您的竹马最能干,他在上面,随您怎么那个啥。   辛燕:那我呢QAQ   云二爷:乖,你最能干。   【卧槽这个小剧场怎么那么黄暴请不要举报我蟹蟹!!!!】   谢谢观赏~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哟~让作者知道怎么完善自己>//////< 爱你们 ☆、谁在上谁在下   辛燕既然作为一个少女,那么有关云怀远与楚徵风流逸事的本子她自然也是涉猎过的,并且她是一个忠实的楚云党,为此她甚至与辛络辛琢争执过许多次,这是她唯一能与辛络辛琢争吵的事情。   对于她是楚云党这件事辛络辛琢十分恨铁不成钢,三人挤在一起睡的时候,辛络盘腿坐在枕头上,并指敲着光洁的小腿,严肃地对辛燕说:“小五,关于楚云的思想身为姐姐必须对你进行纠正,这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你看看,如云世子这般强势的人,云家的家业他事必躬亲地样样过问才能放心,极度的控制欲与占有欲,这分明是在上的体现。”   紧接着辛琢说道:“反观楚公子,细皮嫩肉眉清目秀,腰是柔软耐干,腿是修长易折,不在下面真是白瞎了这幅楚楚风流的身板!”   辛燕有些不服气,顶着两个姐姐的压力说道:“三姐四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反差吗?身为掌控狂魔的世子有可能在夜晚会化身为在楚公子身下扭腰求欢的浪荡子,人越缺什么就越想要表现自己有什么,云世子这种表面的强势并不是真正的强势,要从这种控制欲中找到他背后隐藏的脆弱的一面,扒开纸老虎的外衣!”   诸如此类的辩论时有,其实辛燕本是无所谓楚云或是云楚,世子和纨绔的本子她也只是闲来当做消遣,可正巧赶上了较为叛逆的时候,辛络与辛琢都高举旗帜大喊云楚万岁,她便存了心不愿与大流相随,一来二去的,则自己在自己脑海中勾画出了所谓的云世子的形象。   嗯,一个傲娇的断袖形象。   此时此刻傲娇的断袖世子正端着碗茶坐在红檀八仙桌前,楚徵吊儿郎当地跷足歪坐着,面前是八仙楼的招牌菜肴。八仙楼的伙计上完菜后与掌柜一起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等着二爷发话,哪知云怀远只喝茶,连桌上的菜看也不看一眼,倒是楚徵笑嘻嘻地取了碗八宝粥来尝了口,啧啧道:“这粥谁熬的?”   掌柜的在云怀远无声的压迫之下惶恐地回道:“是厨师熬的。”   “废话!”楚徵白了掌柜一眼,“爷自然知道是厨师熬的,不然是你?”   掌柜的抹了把汗,连连点头:“楚爷教训的是,楚爷教训的是。”   掌柜的才在心里念叨这二位爷确实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楚徵又发话了:“爷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呢?”   “啊?”掌柜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楚徵这番话问的意义,眼见楚徵的神情越发不耐烦,在一旁喝茶的云怀远开口了:“八仙楼的掌厨是男的。”   “哦。”楚徵把八宝粥放了回去,对云怀远扬了扬眉毛:“你早说啊。”   “好了,下去吧。”掌柜和伙计如释重负般退了下去,云怀远放下手中的茶碗,看了眼楚徵:“你拿我店中的伙计立什么威?”   楚徵又恢复了吊儿郎当地模样,手撑在眼前,抱怨道:“明明是你,一大早发神经要来这里吃早点,我都说了我不想起来,而且你好意思吗?你说你今天是在哪里把我拎起来的?”   拎这个词楚徵用得很好,昨夜他去找了他在醉花楼的相好莺莺,温香软玉讨得一夜好眠。按往常的习惯拥着美人他必定得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哪知天才蒙蒙亮,他便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醉花楼老鸨春娘的声音又尖又细,能想象出她涂满了脂粉却仍掩不住褶子的脸和那条永远一荡一荡的红色手绢:“哎呀,云二爷,您不能进去,楚爷还没起呢!楚爷有起床气您不是不知道啊,等会儿楚爷怪罪下来让老身怎么是好啊!”   楚徵躺在床上嘴角一抽,云怀远怎么会知道他有起床气,春娘你这么说很多人会误会的好吗?   接着云怀远的声音传来,一贯的讨打:“哦,没事的,爷专治他的起床气。”   楚徵本来还残留的睡意被云怀远这句话给劈醒,满脸黑线地睁开眼,云怀远你这么说会有更多人误会的好吗!   “这……”春娘的声音果然带了揶揄,哎呀一声:“您非要闯的话,那老身也没办法了,楚爷在莺莺姑娘的房中……”   “这个爷知道。”   云怀远你装得那么了解我做什么?还嫌那本《锦衣袖断》在云州的知名度不够高是不是?楚徵闷在杯中恨不能吐出一口老血,突然枕边人一动,他连忙温柔地道:“莺莺你醒了?”   哪知莺莺丝毫不理他,掀了被子起身就开始穿衣,楚徵一怔,扯了莺莺的裙角:“莺莺?”   莺莺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大义凛然地道:“爷,奴给您和二爷留单独相处的时光,您可一定别忘记奴,二爷虽好,可奴也是真心对你的!”   说完便绕过锦屏决然离去,留下楚徵愣在那里,手还保持着拉莺莺裙角的姿势。   莺莺出门时刚好碰上了云怀远推门而入,美人撞了个满怀本是件颇有艳福的事,云怀远却皱起了眉,他想起昨天那个撞进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她的味道是清甜的,如山间的泉水,清澈且止渴。他不笑时候眉头锁起来的模样有些唬人,莺莺瑟瑟地往一旁缩去,赔罪道:“奴没看见,二爷您别怪罪。”   云怀远淡淡地点了头:“出去吧。”   “是。”莺莺身形如蛇一般滑了出去,拍着胸脯喘气时,发现窗边尽伏着醉花楼里企图听墙角的姑娘们,包括春娘。   见此情况,莺莺也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听墙角的行列。   屋内云怀远一边回味着辛燕撞入怀那刹那的感觉一边绕过锦屏走到床前,楚徵已经把自己从头到脚裹紧了被子里,他听着云怀远的脚步声停下了,便知道他在床前,遂又将被子裹得紧了些。   云怀远嘴角带着笑,看裹成粽子的楚徵,就静静地看着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后,里面的人难耐地动了动,被子的边角开了一道缝,似乎是里面的人想要透气,云怀远眼疾手快地上前去将那道缝隙压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意味深长地道:“楚徵,闷吗?”   楚徵在被子里憋得很,听云怀远这么一问,毛都炸了,死鸭子嘴硬地说道:“爷不闷!”   他的声音从被褥中传出来瓮得很,云怀远哦了一声:“你闷?没关系,爷替你解闷。”   解闷?!   怎么解?窗外听墙角的女人们险些都沸腾了。   说着云怀远的一只手便探了进去,他的手很凉,才碰到楚徵的皮肤就激得楚徵头皮发麻,腾地从被褥中翻坐起来,怒道:“云怀远你混蛋!”   云二爷笑得温良无害:“嗯,爷就是混蛋。”   窗外的女人们彻底沸腾了,楚爷炸毛了楚爷炸毛了!楚爷果然是在下面的那个!炸毛的楚爷好可爱啊!之前醉花楼的女人们私下开的赌局这回便有了结果,但还是有人不愿服输,争辩道:“万一仅仅是这一回换了上下呢?”   楚徵回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出醉花楼时那些姑娘丫鬟老妈子们看自己的眼神,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云怀远了,是以现在怎么看云怀远怎么不顺眼,非要结结实实地收拾他一顿才算好。   云怀远喝着茶,含笑道:“以前我也这样叫你起床,你怎么那时不生气?”   “啊啊啊啊啊啊别提了!”楚徵彻底崩溃,都怪那时年纪小,不知一时不慎竟然能惹出这样让人误会的事情来,他捂着脸道,“云怀远!你再这样我和你没完!”   “好。”见楚徵真的有些恼了,云怀远也便不再逗他,桌上的餐点都冷了,也不见动,楚徵的情绪恢复了一点后,又开始活蹦乱跳地作死,他夹起一个水晶蟹黄包到云怀远碗碟中,道:“阿远,你不是要吃早点吗?怎么到了又不吃了?”   云怀远瞥了那包子一眼,记起了昨天那个让他险些失控的味道,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不想吃了,你吃吧,昨夜你累着了。”   “哎呀呀呀,这怎么能行?”楚徵又夹了一个包子给他,笑嘻嘻地说道:“我说阿远,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啊,你不会真的对我……”楚徵的眉毛扬了扬,一副奸诈的表情:“我可是喜欢女人的,你的这份心意呢,我就当不知道,往后咱俩还是好兄弟!”   见楚纨绔这种不作死就浑身难受的毛病又犯了,云怀远淡笑着放下了茶碗,抱臂看向他:“若是我不想和你当兄弟怎么办?”   “啊?”楚徵愣住,没想到云怀远会有这么一说,他和云怀远这一条裤子穿二十多年的交情要是一时间没了这个兄弟他肯定会觉得人生寂寞如雪,本来他也就是说笑,却看云怀远一脸认真,他便慌了:“诶,不是……你别这样啊,咱俩的这交情,要是没了你……”   他胡乱辩解间云怀远却起身绕过桌子向他走来:“嗯?怎么?这么多年了,楚徵,你就从来没有发现过?你以为都是玩笑?”   楚徵心惊肉跳地起来往后退,云怀远的表情让他觉得云怀远不像是在开玩笑,回想起往昔种种,好像都是印证一般。背已经抵到了窗,再无退路,看着越来越近的云怀远,楚徵哭丧着脸说道:“你真的是个断袖啊?”   云怀远带着戏谑的笑,只手撑在窗棂,气息喷薄在楚徵的耳边,沉沉说道:“嗯?你说呢?”   楚徵直想给自己抽几个耳刮子,作什么不好非得作死,这下兄弟没有还有可能贞洁不保,想着想着,楚纨绔就有点失去了人生的希望。   他认栽地闭上了眼睛。   云怀远却突然停住。   透过窗缝,早春熹微的阳光从屋檐洒下,温暖和煦,他看见了在人潮拥挤街头坐在一丛山花后面,穿着粉衫子的辛燕。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写一边脑洞大开加了好多东西,楚纨绔的存在真的是必要的但是他和二爷绝绝对对!是清白的!二爷绝对是直的!纨绔也绝对是直的!   请看作者的正直脸!不过话说现实中很多男生之间的友♂谊好容易产生如同二爷和纨绔一样的误会……   作者是纯洁的作者是纯洁的作者是纯洁的!!!!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云二爷:呵呵你纯洁?   楚纨绔:呵呵你纯洁?   燕子:你纯洁!   少夷:呜呜小燕子还是你最好了! ☆、难道不是断袖   楚徵闭着眼等待下一刻的降临,但是良久也没有动静,他睁开眼来,却发现云怀远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八仙楼的伙计肩上打着抹布,神色有些怪异地站在门口,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楚徵头皮一麻,冲那个伙计道:“看什么看,再看小心爷挖了你眼睛!”   楚爷又炸毛了。   伙计吓得拔腿就跑,剩下炸毛的楚爷对着空气干瞪着眼,心里暗骂这个云怀远到底哪里去了?   楚徵的目光往外一飘,恰巧看见了那月白锦袍的云怀远正弯腰从一个粉衫小姑娘面前拿起一枝桃花来,那小姑娘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愿意见他的模样。   买花?!   调戏良家妇女?!   楚徵顿时觉得整个人生又焕然一新,拿起云怀远忘在桌上的泥金扇就兴冲冲地下楼去了。   再说辛燕本卖花卖得好好地,只剩一枝桃花横在竹篓中,那桃花开得粉嫩,芳华灼灼,是东风雕琢出的上品,辛燕越看越舍不得卖,想着待会儿便带回去养在家里,替自家的那个矮房添些生气。这么想着她就备着要收了摊子回家,哪知横空伸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模样,握住桃花枝时叩起的指尖格外风流,好听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隐隐绰绰的笑意:“姑娘,这花怎么卖?”   辛燕却如雷劈般不敢抬头,这声音昨夜在她梦中萦回不散,一听便能识得,她恨不得把头埋进面前的竹篓里。   可云怀远似乎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看着她的模样更觉得她可爱,笑吟吟地道:“嗯?一笼鱼腥草包子够不够?”   辛燕心里哀嚎一声,抬起头来看向云怀远对他露出招牌的笑脸:“哎呀公子,这么巧!”   “还行。”云怀远含笑看着眼前这个水蜜桃般的小丫头,满月般的脸,有些肉嘟嘟的,捏起来手感一定不错,她的下巴却生的小巧,正像那蜜桃尖儿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倾身去品尝。她尚未发育饱满的身量青涩得可以,但却又馋人眼球,像含苞待放的花蕾,施以和风春雨,便能绽开耽溺人心的芳华。   辛燕看着他的笑便觉得心跳加速,他那样看着自己做什么啊,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这么想着辛燕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云怀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辛燕脑中一片混沌,迷迷糊糊地就问道:“包子好吃吗?”   话一出口,辛燕就捂住了嘴,恨不得羞愤逃走。   那种包子怎么可能好吃!辛燕耳根通红,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是被家里的花母鸡给啄来吃掉了,她有些欲哭无泪地低下头去,手指不安地捏着粉腾腾的衣角,云怀远拿着的那枝桃花正巧落在她眼帘里,并着他的手。   他的手真好看,像是一块玉,在恍惚间辛燕这样想到。   她只在别人的腰间见过玉的模样,或者是在书上,讲的那是个通透温润的物什,极有灵性,她看着他的手也这么觉得。   他的手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中像是会发光。   这一刻仿佛四周都静了下来,车水马龙的小东街归为虚无,天地间只剩他与桃花,艳过三月阳春,胜过初盛碧水。   其实他才是该是最美的风景。   一丝丝甜在早春的风中荡开,云怀远低头看着辛燕酡红的脸,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   女孩家不该这样就将名字交付出去的,辛燕却像是受到蛊惑般,水嫩嫩的唇瓣微启,声音脆的像桃:“我……我叫……”   “哟这位公子哥仪表堂堂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赵半仙在一旁按捺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在最关键的时候保住了辛燕身为女孩的矜持,他举着布幡走过来,布幡上左边写着“云州第一卦”,右边写着“不准不要钱”,中间太极八卦五行皆列。丝毫没有打扰别人甜蜜氛围的自觉,赵半仙拈着山羊胡子很是仙风道骨地对云怀远抖了抖布幡,道:“不如贫道替公子算上一挂吧,不准不收钱!”   辛燕有些怨念地看了赵半仙一眼,云怀远将赵半仙那个颇有年代久远感的布幡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后,斜斜睨了眼满脸懊恼的辛燕,对赵半仙说道:“那么请半仙算一算在下与这位姑娘的姻缘。”   嘭——   似乎有谁的少女心爆了,辛燕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一般,明亮的眼里水波荡漾,愈发明媚,赵半仙起先是惊了一惊,然后若有似无地瞟了眼辛燕,心里啧啧叹道,年轻真好啊。   云怀远巍然不动地站在那里,辛燕看他这副风月老手的模样便有些牙痒痒,她想起秀才的轻佻,脸上的红霞渐渐散去,看云怀远的眼神便有些冷了。   而云怀远丝毫不知辛燕的内心变化,正想哗啦一下打开泥金扇扮个风流倜傥的模样,却发现手中空空,自己一贯带着的泥金扇不知去了何处。   他仔细想了想,兴许是落在八仙楼中了。   然而这世事便是如此,说泥金扇,泥金扇就到。云怀远正想着泥金扇,那柄泥金扇就横在了他面前,连带着还有楚徵的那一截十分花哨的袖面,下一瞬楚徵的另一截手臂就很自然而然地搂上了他的脖子,楚徵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一白一花的二人都是俊秀公子哥儿,惹眼的很,楚徵在他耳旁朗声道:“唷阿远,算命呢?”   这家伙绝对是来坏事的,电光火石间云怀远给楚徵突如其来的热情下了如此的定论。   果不其然,楚徵热气腾腾的眼光看过来,灼得他耳朵有些发烫:“你还记得小时候表姑从慈恩寺请来的那个高僧给咱俩算的命数吗?”   云怀远嘴角的笑僵住。   楚徵面上挂着嬉笑,泥金扇一打一打地敲在云怀远的胸膛上,楚徵是使了八成的力在敲,越敲云怀远的脸色越黑,最后冷冷地瞥了楚徵一眼,楚徵才收住敲打的扇子,笑嘻嘻地看向辛燕,道:“唷,小娘子生得真是水灵,要不要和爷相约清风楼中坐着喝点小酒谈谈人生?”   清风楼是云州最大的酒楼,是楚家的产业,楚家世代经商,在云州商界有不可撼动的地位,与云家在生意上的往来更是频繁,是以两家世代交好,经常结为姻亲,云怀远的母亲定国侯夫人就是楚徵的表姑,是云州第一美人,脾性又温和知礼,唯一的缺点就是对孩子溺爱,尤其是楚徵,楚家孙字辈目前唯一的男孩儿,不仅被楚家惯得无法无天,更是被定国侯夫人心里的一块肉,谁都碰不得,其宠爱程度甚至让云怀远幼时都暗自吃醋,质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定国侯夫人亲生的而闹过离家出走。   那次离家出走惊动了整个云州,最后在慈恩寺找到了云怀远,是寺里的主持在荒郊野外见到冻得昏迷的他,把他带回了慈恩寺。后来云怀远在定国侯夫人的眼泪中终于确定自己是亲生的,回到定国侯府后却发现自己的房间被楚徵霸占,里面心爱的玩物被丢得满屋子都是,有整理癖的云世子一下就不能淡定了,拎起楚徵的衣领就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拳。   楚徵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挨打,也反手给了云怀远一肘子。二人的这一架打得天昏地暗海枯石烂,定国侯和楚老太爷来了都拉不开,定国侯夫人不知在旁边抹了多少泪,最后结局是他二人打着打着打累了,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发现大被同眠的是先前见面还分外眼红的对方,不由分说又在被子里打了一架。   这日的这一架打着打着就变成了挠痒痒,二人笑得乐不可支,最后气喘吁吁地就成了生死之交。   虽然这种成为生死之交的方式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不妨碍二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以至于成为了风靡云州少女的断袖榜样。   云二爷在这一刻回想起来好像从故事开头就是不对的,他甚至想一拳头堵住旁边这个喋喋不休的楚纨绔的嘴。   辛燕疑惑地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楚徵,只觉得他笑里有诈,连忙摇头:“不约,爷,奴不约。”   “害什么羞?爷又不会吃了你。”看着云怀远的脸色越来越差,楚徵更加认定心里的想法,反而兴致盎然起来:“小娘子年方几何啊?家住哪儿啊?家里几口人啊?今天早上吃了些什么啊?现在饿不饿?要不要跟爷去八仙楼再吃点啊反正都要中午了……”   辛燕往后退一步,眼里有略微的防备,再次摇头:“不用了,奴要回家吃午饭的。”   此刻楚徵也已经被辛燕划入了轻浮浪荡子的行列中,一旁的云怀远抬手一枝桃花挡在楚徵与辛燕中间,说道:“她早晨吃的鱼腥草包子。”   “呃?”楚徵有些诧异地微微张大了嘴,“那是什么?”   辛燕本来得以缓解的脸色腾地又红了,手捂着脸蹲了下去。   他怎么老是提这茬!   真是太丢人了!   云怀远满意地看着辛燕的反应,淡笑着对楚徵道:“阿徵,别闹。”   这满带宠溺的语气听得辛燕后背一麻,只觉得这个称谓听来十分耳熟,紧接着就听楚徵嚷嚷道:“喂,云怀远,这么多年交情了你也真是小气,就许你找小娘子买花不许爷请小娘子吃饭?这么霸道干什么?”   说着他挤眉弄眼地往云怀远身边凑了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这小娘子是你什么人啊?”   云怀远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辛燕不敢置信地抬起来头看着他俩,十分惊异地指着他:“你是云怀远?”   至于辛燕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神情,云怀远想了想,大概是认出自己是定国侯世子了,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嗯,在下是。”   辛燕又看向楚徵:“你是楚徵?”   楚徵的手臂搭在云怀远的肩上,站得吊儿郎当,有些臭屁地挑了挑眉:“爷就是云州第一佳公子楚徵。”   辛燕确实是认出他们两个来了,不过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是——   只见辛燕神情激动地握拳对云怀远道:“你不是个断袖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爷当然不是断袖!作者你给我出来!   作者:装死ing   二爷:装死也没用!爷的形象!!形象!!!   纨绔:哎哟阿远,要什么形象嘛,你看看我,从来都不要形象,形象却自己赖在我身上不想走。   二爷:你走!   纨绔:嘤嘤嘤少夷!阿远不要我了!   作者:继续装死ing ☆、燕子的相思病   云怀远发誓,他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被人注目的时候。   即使当年他替自己老爹在公堂上对簿斥责官府与秦家勾结使绊子陷害自己老爹,陈词激昂斥得州官面无人色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堂昏了过去,回侯府路上云州百姓慕名而来瞻仰一下他这个少年俊杰时,他都没有如此感到耳热。   路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扫过来,这种感受饶是他也觉得有些尴尬。就连楚徵都觉得自己靠着云怀远的那只胳膊都要被灼灼的眼光烧熟了,赶忙放了下来,正正经经地站好了,面色显出几分羞涩。   云怀远又忍住了想要揍他一拳的冲动,他到底在羞涩什么?这样更容易被误会的好吗?   面对辛燕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云怀远抽了抽有些僵掉的嘴角:“姑娘,这话可乱说不得。”   “可是,可是……”辛燕眨巴着眼,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里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再加之方才楚徵的举动,她带着怀疑的眼光又把云怀远和楚徵打量了一番,楚徵被她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翻了个白眼:“喂喂喂,小娘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啊,爷虽然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你也不用那样看着爷吧,怪膈应的。”   说着还真抱着手臂抖了抖。   辛燕摆明了不信的表情,又转而看向云怀远,盯着他的脸,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但云怀远挂着笑在唇角,任由她视线胶着不为所动,最后辛燕泄了气,嘟囔道:“你既然是断袖,那你为什么还说喜欢我?”   这这这这这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恰恰钻入了楚徵和云怀远的耳朵里,楚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一看辛燕,又看一看云怀远。而云怀远脸上的表情变得很莫测,显示那道刀裁般的眉微微往上那么一挑,深邃的凤目便带了暖意,扬着声调反问她一声:“哦?”   辛燕才想起自己刚刚到底说了句怎样羞人的话,云怀远却不打算放过她,他含笑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在下什么时候说自己喜欢姑娘了?”   辛燕羞愤地瞪了他一眼,只可惜她生得乖巧水灵,即使是装出凶巴巴的模样剜去一记眼刀,云怀远只能在这记温柔的眼刀中体会出水波潋滟别样风情,云怀远又嗅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甜气息,无拘无束,他想,这姑娘真有趣。   羞愤之下的辛燕不知为何突然灵光一现,反口便胆大包天地驳道:“你是断袖,当然不喜欢姑娘啦!”   明知他说的姑娘不是这个意思,明知也许是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他不过是随口一句话,那句话他说得那样熟稔,大抵是向许多姑娘说过的,偏偏她当了真,偏偏入了她的梦,搅得她五内不明六识不清,朝朝暮暮的期盼都是甜蜜。   期盼,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期盼什么,他是云家的世子,自然该是从小名门闺秀环绕,见过风情万种,识遍魅惑千般,该动的尘心恐怕早动了,再如何也轮不到她。   她与他大概是天和地,云和泥的区别,他在云上尝尽琼浆玉酿,而她饮遍枝头花瓣的朝露。她不过是他看尽玉树仙葩后偶见的山花,一时兴起想要摘撷,而她贪恋这脉脉温情,忘却二人本是殊途。   辛燕心口发紧,像是一只手在攥捏,疼得她红了眼,她弯下腰去捡竹篓,指尖却落了几滴水珠,将指尖衬得白得透光。她沉默不言地背起了竹篓,再不看云怀远与楚徵,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云怀远被她那句话给驳得愣在当场,而楚徵早就捂着肚子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睁睁看着辛燕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散了,楚徵才又揽上了云怀远的肩,道:“你方才是往自己挖的坑里跳了,这丫头可真有趣。”   云怀远却有些发怔,楚徵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看小姑娘看傻了?”   回过神来云怀远瞥了眼楚徵,肩一卸力楚徵没站稳就狠晃了一下,楚徵气急败坏地追上往八仙楼走去的云怀远,道:“自己调戏别人小姑娘,还不兴我说你两句了?   云怀远在前面走着,眼神却是难得的恍惚。   他想起方才看到她提起背篓时莹白而光润的指尖,泛着薄薄的水泽。   她哭了?   *   辛燕背着空空的竹篓回到家后才想起那枝桃花还在云怀远手中,越想他模样越觉得气闷,脾气上来便摔了竹篓。竹篓是辛老二自己动手编的,别看辛老二虽然生了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却着实很心灵手巧。那编织精细的竹篓被辛燕摔在地上后弹起又落几番,骨碌碌地往前滚,正巧停在喂了鸡端着盆从鸡圈里走出来的辛琢脚背上,辛琢穿着大红的衣服,整个人瞧着喜气且明艳,弯着眼看辛燕:“这是谁吧我们家小五惹到了呀?发这么大的火,阿爹编的竹篓都快被你摔变形咯!”   辛燕觉得眼眶又热又涩,一扭身便往辛琢怀里扑过去:“四姐!”   辛琢连忙把盆子往身旁一挪,辛燕嫩白的胳膊便勾在她脖子上,辛琢看着踮脚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辛燕,好笑道:“怎么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没,没怎么……”   “还说没怎么,瞧你眼圈都是红的。”   “真的没怎么啦。”辛燕声音闷闷地传来,见她不愿意说,辛琢只得腾出一只手去抚她的发顶,手掌的热度传来,辛燕的鼻尖又酸了起来。   城北的风,似乎比城中要暖一些。   之后几天辛燕都不愿去卖花,怕再撞见云怀远,也许那天他的出现是个意外,而他其实早已将她忘了,可她心里就那样一直梗着,像是早春才将将生出的芽就被掐断,断口渗出黏腻的汁液,浸得她喉头发涩。   还没开花呢,就这样枯掉了多可惜。   辛家娘子看她茶不思饭不想,成日便抱着腿坐在檐下看日出日落,连她平日里最怕的花母鸡靠近她,她也不闪不躲,便以为辛燕病了,从心碧山上采来的草药煎成了清苦的药汁,伴着糖哄她喝下去,辛燕看着那碗氤氲的药汁,恍恍惚惚地想,喝掉就能不伤心了吗?   那就喝掉吧。   辛家人十分诧异地看着十四年来辛燕头一回不哭不闹地喝下了药,辛老二不敢相信地握紧了自家娘子的手,有些热泪盈眶:“燕子这是怎么了?小脑瓜被门夹了?”   辛家娘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脑子才被门夹了!燕子这是长大了!”   八卦的辛琢眼风不住地往神思恍惚的辛燕那边瞟,拉着辛络在一旁咬耳朵:“燕子这是患相思病了!”   “可别胡说!”辛络矜持地压低了声,却也有些激动且八卦地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辛琢一脸我是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呢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说道:“我那日瞧燕子在河边折了柳条抽水撒气,骂着谁谁谁是混蛋流氓癞皮狗……”   她冲辛络挤挤眼:“你说,这不是动春心患相思了是什么?”   辛络有些讶然地看了辛燕一眼,复又转向辛琢:“那你知道是谁?”   “我怎么知道?”   听辛琢这么说,辛络翻了个白眼:“不知道那你还说得这么起劲?”   “不知道我便不能说了?那你知道吗?”辛琢火气一上来便给辛络顶了回去,辛络哼一声:“我没说过我知道。”   “不知道那还不闭嘴!”   “你凭什么让我闭嘴?”   “我凭什么不能让你闭嘴?!”   “好了,”在一旁看热闹的辛绔上前把快要打起来的二人拉开,有些神秘地说道,“我知道是谁。”   辛琢辛络齐齐地看向这个平日里一声不吭的二姐,颇感惊讶:“你知道?”   辛绔点点头,冲二人勾了勾手指:“来。”   二人立马化身为好奇宝宝,乖乖地跟着辛绔往里屋走去。辛家还未嫁出的四个女儿平日里都是睡在一张通铺上,辛燕睡在最靠墙的那边,深蓝色白碎花枕头,里面装着决明子,安神助眠的功效。一册书卷在枕下露了个边角出来,依稀有个“锦”字,辛绔二话不说爬上炕去将那本书从辛燕的枕头下面抽了出来,在辛络辛琢眼前晃了晃,问道:“这是什么?”   藏蓝色的书皮上,娟秀的笔迹清楚而又明晰地写着《锦衣袖断》四个大字。   虽然云州民风开放,但被自己姐姐发现这种书辛络辛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这本书是她们塞给辛燕看的,从此致使辛燕走上不归路。辛络抬起头来假装四处看风景,辛琢打着哈哈道:“这什么啊二姐,你怎么能随便翻燕子的东西呢?哎呀燕子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尽看这些书,啧啧啧……”   辛绔就看着她俩装,状似随意地把那本锦衣袖断摊开来翻了翻,辛琢有些急了,忙上去夺:“诶——二姐,你别看!你看不得!”   辛绔躲开了辛琢上来夺书的手,背靠在墙上,十分淡定地说道:“我写的东西我为什么看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抢戏的姐姐们! ☆、小说家辛二姐   “什么?”   辛络辛琢明显听到了自己下巴落地的声音,辛绔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我说,这本《锦衣袖断》是你家二姐写的。”   “二姐你逗我!”   “二姐你欺负我读书少!”   在辛络辛琢此起彼伏的质疑声中,辛绔把书往炕上一丢,书里的桥段信手拈来便给二人道了个活色生香栩栩如生。辛络辛琢听得入神,甚至觉得比自己看书更要生动,到最后辛络仍是有些不信,随意翻开书来挑着桥段便问:“慈恩寺里老主持对云二爷说了什么?”   “小世子,何必再缠着老衲的弟子释然,你的命定之人,就在定国侯府中。”   “楚公子的妹妹嫁给云二爷的那天晚上云二爷喝了多少酒?”   “七坛女儿红,十碗梨花酿,宾客所敬不下三百杯,二爷一一饮尽,醉如烂泥,楚家小姐空守洞房花烛。”   “云二爷不离身的物件是?”   “泥金扇。”   “为什么从不离身?”   “那是楚公子赠与他的物件,二爷珍爱如宝。”   提的问辛绔都从善如流地答了上来,辛络把书一扔,往辛绔怀里扑去,冒着星星眼抬头看辛绔:“二姐!这真是你写的?”   辛绔荣辱不惊地点点头。   辛琢也从炕上爬了过来,腿翘着,裤腿便滑了下来,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小腿在空中荡来荡去,欢呼道:“二姐你真是神了!”   淡定的辛绔把书拿在手中,看了眼两眼放光的辛络,问道:“这本书最近是一直都在燕子这里对吧?”   见二人猛点头,辛绔又问:“你刚才翻书时候就没有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辛络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并没有什么异样,便摇了摇头,被辛绔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回视,辛绔继续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书里缺了什么?”   “啊?”   辛绔将书翻得哗啦啦作响,停在了一页上,指着书缝对二人问:“这里原来有什么你们都不记得了?”   辛络摇头,辛琢想了会儿,然后惊呼道:“这里原来有一张云二爷的画像!”   “答对。”辛绔满意地看了眼辛琢,辛琢骄傲地扬了扬下颌,并对辛络扮了个鬼脸,辛络有些不太服气地哼了一声,又看辛绔继续翻着书册,一本翻完后,辛绔又问她们:“这回发现有什么不对了吧?”   辛络第一时间举手,辛绔点了点她的鼻尖,道:“辛络同学,请回答。”   “这书里与云二爷有关的画像都被撕下来了!”   “回答正确。”   辛络放下手来,挑衅地向辛琢看了一眼,辛琢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理她。   不顾二人的这种日常斗气,辛绔敲了敲书本,模样活似私塾里的夫子,对她二人说道:“一本书里有关云二爷的画像都被撕了,连带她近来的反常举止,你们俩除了斗气就不能联想到别的什么吗?”   “二姐你是说……”   “让燕子动了心的人是……”   “云二爷?!”   辛绔欣然点头。   “不会吧!”这次的反应更胜过之前得知辛绔写小说,辛络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头摇得似拨浪鼓般:“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呀,”辛琢在一旁接道,“燕子怎么会认识云二爷,她和云二爷根本就是打不着边儿的存在啊,更何况,云二爷不是个断袖吗?都有楚公子了,燕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断袖?”   辛络不住地点头,难得地同意了辛琢的话,辛绔把书一卷在她二人头顶一敲一个准,疼得辛络辛琢捂着头泪眼汪汪地嚷:“二姐!你干嘛呀!”   “把你们脑子里的豆腐渣都给打散,反正白长了不顶用,”辛绔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不成器的妹妹,又敲了辛琢头顶一下,“我写云二爷和楚公子是断袖,他们俩就是断袖了?多大人了都,小说是什么,里面写的东西都能当真吗?”   辛络瘪了瘪嘴,觉得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便觑了眼辛琢。辛琢为了避免再被辛绔打,已退开了去,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辛绔手中卷成一团的书册,生怕辛绔又招呼她脑门一下。   将她俩逗够了,辛绔耸了耸肩,才道:“其实是我半夜醒来时候听到了燕子说的梦话。”   想起那夜辛绔内心就有些绷不住想笑,她不过是起夜回来,趿拉着鞋子走过辛燕面前时听她在嘟囔着什么,想起进来这小五实在是反常得很,作为姐姐应该关心一下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不准便能从她的梦话中窥得一二,这么想着,辛绔便决定前去听一听自家小妹讲的是什么。   她坐上了炕,辛燕的声音很小,她只能俯下身去贴近了她才能听得到,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辛绔从辛燕的呢喃中分辨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名字——   云怀远。   云怀远?!   这不是她当年年少轻狂时候杜撰的断袖小说里的那个世子吗?燕子怎么在念叨这个名字?难道那本小说被燕子看到了?   辛绔心里很忐忑,毕竟那时自己的文笔还是比较青涩,那本锦衣袖断在她现在看来实在是不忍直视,但不知为何却风靡一时争相传阅,还引起了云楚两家人对流言蜚语的极力镇压。   听说云家花了大价钱想要找到这本书的撰写者,但苦寻无果,辛绔听到这个消息时竟有些感谢那个买断了她手稿的黑心商人,要不是他的黑心,指不定她也被云家镇压了。   辛络辛琢在一旁睡得死猪一般,辛绔以诱哄的语气在辛燕耳边轻声问道:“云怀远怎么了?”   静谧的夜里,辛燕的声音软软糯糯地:“他坏……”   坏?辛绔想了想,不对啊,自己写的小说里云怀远可是个忠犬,哪里能和坏沾上边,便又问道:“他哪里坏了?”   “他……他欺负我……”   有料!   辛绔顿时睡意全无,耐着声音,温柔地继续进行着八卦的挖掘:“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明明说了我是……结果却……不是好人……不正经……像秀才……流氓……一个流氓……”   辛燕的呢喃粘连着倦意,辛绔只能隐约分辨出她在说什么,细细品味了一下,辛绔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辛燕在现实中遇到云怀远了且对云怀远动心了,但云怀远似乎没有对辛燕动心,所以造成了辛燕这几天的反常。   听辛绔讲完了辛燕的梦话,以及辛绔如何从睡得迷迷糊糊的辛燕口中套出辛燕喜欢云怀远的完整过程后,辛络辛琢简直对自家二姐顶礼膜拜,又开始缠着问她怎么写出锦衣袖断的,辛绔轻描淡写地掠过后,辛络突然问道:“二姐,锦衣袖断那么火,那你岂不是赚了很多?”   辛绔嘴角抽了抽,明显是被提及伤心事的模样,她有些沉痛地说道:“当时年纪小,被黑心商人坑了,那一叠的书稿便只给了我一两银子,后来我去找他他便说已经买断了我的书稿,自此以后那书稿就是他的了,与我再无关系。我用那五十个铜板请你俩还有燕子吃了次云桂斋的藕糕,你们忘了?”   辛络辛琢想起了那次的藕糕,突然觉得那个藕糕吃得实在是有些昂贵。   *   等辛燕迈过心里的这道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她神色恹恹地背着满篓的山花来到小东街,街上依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王大娘的黑暗料理包子又上升到了新的台阶,她拿着王大娘硬塞给她的红豆海带豌豆包,哭笑不得地咬了一口。   大概尝不出什么奇怪的味道,这么想着,辛燕又咬了一口。   她最近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一般,赵半仙的布幡依旧带着发霉气味,他拈着胡须笑眯眯看着半个月未见的辛燕:“小西施,怎么这么久都没看见你了呀?”   “病了呢。”辛燕咬着包子回答道。   “哎,怎么这么不小心?”赵半仙将布幡往桌上一搭,便过来捉起辛燕的手腕要替她诊脉,辛燕吃吃地笑:“半仙叔叔,你还会诊脉呢?”   “贫道最开始是一名行走江湖的医者,无奈看过太多生死,叹息生死有命,无力回天,所以看破红尘窥测天机,”赵半仙说得一本正经,辛燕笑得眉眼弯弯,看的赵半仙神色一赧,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小姑娘不要瞧不起贫道,贫道年轻时可以文能提笔控……咦?”   赵半仙正说着,只觉得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看向辛燕手中的包子,问道:“小西施,你手里的包子是什么馅的?”   “哦这个?”辛燕把包子递到赵半仙面前,笑吟吟道,“红豆海带豌豆馅的,半仙叔叔你要尝尝吗?”   “呃……”赵半仙往后退一步,摇头摆手,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辛燕:“这能吃?”   “还行吧。”说着,辛燕又咬了一口。   赵半仙背过身去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坐回了自己的摊子前,辛燕歪着头吃完了包子,粉嫩嫩的舌尖探出舔了舔嘴角,想了很久,终于开口问道:“半仙叔叔,那天的那个公子,后来有来过这里吗?”   她还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霸道女登徒子   赵半仙笑眯眯地问道:“哪位公子?”   “就是那个……”辛燕本想说是长得一本正经的那个,可又想起云怀远仅仅是长得正经而已,便又收了话来,支支吾吾不肯继续。抬起眼来却瞧见赵半仙的表情,辛燕羞得跺脚:“半仙叔叔!燕子不理你了!”   赵半仙大笑道:“贫道就说自己算姻缘从来都是一算一个准,瞧,那日才说你红鸾星动好事将近,第二日桃花就找上门来,还不谢叔叔么?”   说着,赵半仙露出一脸快来求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辛燕又羞又恼地嗔了赵半仙一眼,拧过身子便去将山花捆成一束一束的,不再看赵半仙。赵半仙兀自卖了半天关子,却等不到辛燕一声软糯糯的求,只得灰溜溜摸了摸鼻子,老实交代了出来:“那个云二爷在第二日来过一回,见你不在便走了。”   他来找过自己!辛燕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心里那被掐断的芽似乎又生出了绿,她将一束山兰花递给了买花的妇人,收了五枚铜板,然后咬了咬唇,转头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赵半仙摇摇头,“后来就没来过了。”   辛燕有些不死心,追问道:“这半个月都再没有了吗?”   “没有了。”   赵半仙的回答让辛燕才暖起来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她垂下长长的眼睫遮住眼中的水雾,低低地嗯了一声,又继续摆弄竹篓中的花草。   见她这失落的模样,赵半仙也有些替她难受,想着宽慰宽慰这个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年轻人的情爱总是有些许波折,要是这么郁结出病来可就不好了,便开口道:“定国侯世子定然是十分忙碌的,不比我们这些闲散人,腾不出时间来也是理所应当,你也不必太在意,或许等他哪日有空了就又来找你了。贫道算的卦你还不信么?妮子你红鸾星一生就动这么一次,定会是圆圆满满和和美美,无需太过担心。”   赵半仙自以为这一番劝解十分过硬,能够从根本上纾解辛燕的郁结,哪知辛燕头也没抬,半晌后才传来一声极弱的“嗯”。   赵半仙由此对自己的口才产生了一定的质疑。   竹篓中的花一一入了辛燕的眼,五彩斑斓春风锦绣,她却觉得缺了点什么,仔细想了想,便探手去拿起了竹篓中唯一的那枝桃花。   她回忆着半月前那只修长的手,一点点屈着指尖将那枝桃花叩在手中,和他一样的姿势,她记得那天他的手在早春和煦的阳光中温暖得令人怦然心动。   他是定国侯世子,他出身侯门贵不可言,他终日操劳诸事缠身,他忙得分不出心来想起一个撞了他满怀的平凡姑娘。   或许每天都有姑娘撞进他怀里,制造出各种巧遇,或许他从某座绣楼下经过,都会有绣了女儿家心事的手绢落入在他肩头,或许他斜倚桥头,都会有飘香的袖口向他招手。   再或许,这是最坏也是最现实的,他府中姬妾美婢成群,每日温香为伴软玉在怀,他在树荫下看春花与美人,自然是想不起那檐下稚嫩的新燕。   侯门骄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浪荡风流,他也不会例外吧。   想着想着辛燕便有些为自己难过,猛地将桃花往地上一摔,秀气的小脚狠狠地在那桃花上踩了几脚。   等她把那满枝灼灼的桃花都踩得零落为尘泥后,她才解气一般地缓缓抬起头来,发现她面前站了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   女子模样甚是英气,眉眼间的气韵看着很舒服。纵然她生得偏硬气,但她的身段无疑是个女子的身段,尤其是胸前的起伏,辛燕看了看她被撑起的襟口,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肩,站得更笔直了些。   那女子起初是有些惊异地看着她,大抵是将她辣脚催花的场景从头到尾观赏了个彻底,然后又被她昂首挺胸的身姿逗得笑了出来。   辛燕被她这一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问道:“公子是要买花吗?”   既然别人女扮男装,那么大概不会想要被识破,于是辛燕善解人意地称了她为公子,却在思考她要是等下说话的声音如女子般婉转的话,那么自己究竟该怎么样继续睁着眼说瞎话。   那女子收住了笑,开口说道:“本来我是来买花的,现在却觉得你比花更好看。”   她的声音意外的好听,不似女子的低柔,更偏向中性,带着沙哑的嗓音听得人心暗地里发痒,辛燕却被她的下一句话哽了一下。   那女子说:“我想买你。”   辛燕心底腾起一股怒气,强自按捺着未发作,只是娇俏的脸上神色冷了些:“公子请自重。”   “啧,这有什么?”女子上前来摸了把她的脸,嫩滑的手感让她有些恋恋不舍地摩挲着手指回味,挑眉谑笑道:“花都能卖你不能?跟我回府,我会对你很好的。”   辛燕目瞪口呆,她这是被揩油了?   辛燕能够忍受被调戏,譬如那日云怀远那样赤裸裸的调戏她最多也就是羞愤逃走,但她绝对不能忍受被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调戏。   这是尊严,是做人的底线。   那女子又准备伸手来揩油,她正想抬手打掉她的手然后义正言辞地喝斥这个女登徒子,跟在那女子身后小厮打扮的人拉了拉女子的衣服,低声道:“少……少爷,你矜持点。”   那声音清亮偏高,分明也是个女子。   女子哦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来,兴致勃勃地看向辛燕,道:“怎么样,小美人,和我回府吧,保管你吃香喝辣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她的神情十分诚恳:“考虑一下?”   她身后小厮的神情有些绝望,甚至退开了一步向辛燕抱拳,示意辛燕在下无能为力了姑娘请保重。   辛燕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旁边好不容易揽着了生意正在替人兢兢业业算着命的赵半仙都看不下去了,一边摸着别人小哥的手一边说道:“这位公子哥儿啊,别太过分,我们燕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你这样糟蹋她的名声,不太好吧?”   他面前的小哥似乎想将手从赵半仙的手中抽出来,奈何赵半仙虽然看着一把老骨头手劲却不小,捉得小哥细皮嫩肉的手都红了,小哥欲哭无泪地说:“半仙你这样也不太好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半仙你放开在下……”   被赵半仙含情地嗔了他一眼:“乖,别闹。”   小哥神情像是吞了下了一只苍蝇。   “嗯?“等了许久都未能得到辛燕的回应,女子忍不住又靠近了些,快要贴近辛燕的耳边,含笑道:“考虑好了吗?小美人儿。”   突然,她便觉得眼前铺天盖地下了一场花雨,然后头被什么东西盖住,瞬间飞沙走石天地无光。   躲远了的小厮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她眼睁睁看着那水灵灵的小娘子手臂一抬就把那筐山花连同竹篓叩在了自己主子的头上,义愤填膺地骂了句流氓,然后小跑着消失在茫茫人海。   她赶忙上前替已经呆滞的自家主子取下了顶在头顶的竹篓,并好言好语地劝慰道:“主子,咱这是在大街上,很多人瞧着呢,有什么咱回家再说。您别有小情绪,别不开心,谁没有遭受过挫折啊,大少爷是个什么人物,从风月场中混出来的,也曾经被心仪的姑娘给拒之门外,没事儿啊,咱就这么一次不算什么,您宽宽心,奴才回去给您煮碗面吃……”   女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被扶着走出了小东街老远后才回过神来,十分激动地捉住了小厮的胳膊,低声吼道:“她竟然敢这样对我!”   小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腹谤道要是有个登徒子一上来就问我卖不卖身又是调戏又是揩油的,我也这样干,但嘴上却说道:“是是是,是她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您调戏她是她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您可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您昨晚不是还念叨着要吃西红柿煎蛋面吗?奴才等会儿就回去给您煮……”   “简直是!”   “是是是,太过分了,要不奴才找人一棍子把她打晕了装进麻袋里洗干净送到你面前,对付这种刁蛮野丫头,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道您是天是地是她的旨意,您不想吃西红柿煎蛋面吗?那好,红烧牛肉面您吃吗……”   “简直是太有趣了!”   “红烧牛肉面不行的话,那么青椒炒肉面您觉得怎么样……啊哈?”   被自家主子突然来的转变吓到,小厮惊悚地转过头去,看见自家主子一脸的兴奋,摩拳擦掌的模样,对她道:“从来没有一个小姑娘敢这样对我,很好,她已经引起我的注意了。”   您的注意还真是很好引起啊……小厮脸色挂满了黑线,却瞬间见风使舵地转了话头:“说的也是呢,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您实在是太有眼光了!”   “今天吃杂酱面吧。”女子拍了拍小厮的肩,负手往前走,笑眯眯地说道:“云怀远的眼光还真的挺不错的嘛。”   她身旁的小厮神色肃然地道:“是的,奴才也这么觉得。”   小东街上赵半仙拈着胡须还在回味刚刚辛燕的惊天动地的反击,感叹道:“年轻人真是敢爱敢恨啊。”   他手里依然捉着已经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小哥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角色真的已经被作者君玩坏了,如果想看作者的正常的文的话请戳文案上那篇《江山长情》【捂脸这个安利太自然而然了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看个乐呵~开心就好咯,请记得收藏么么哒,可正常可煽情可逗比可卖萌的少夷会给你带来多多的惊喜~爱你们哟=3= ☆、论渣男的本质   辛燕气喘吁吁地跑到出了小东街,停下来撑着膝头平复呼吸,她指尖似乎都还沾着兰花香气,染香了她的衣料上的碎花。春日街头偶有被风吹落的花瓣,从她眼前鼻尖飘过,挡了片刻的明媚春阳。   她怔怔地伸出手去接那片花瓣,芳华却从她指缝中溜走,像是捉不住的梦。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容易伤春悲秋,零星一点小事都能成为她红了眼眶的理由,这捉不住的梦,是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是他唇角好看的弧度,是他那柄泥金扇展开时的水墨风流。   辛燕呆愣愣想着,原来这便是单相思,自己手中握着红豆,心尖尖上刻着他的名字。   看他金堂玉马笑坐春风,骄奢意气清歌一弄,日暮罗裙残红,夜深金樽渐空,卧青台,戏芙蓉,不见明月画楼中。   这种滋味真不好受啊,轻易而又平白地托付出一颗心,却未能亲自递至他手中,告诉他让他好生珍重,那颗心里满满的只能装下他一人,比琉璃还要纯粹,也比琉璃还要易碎。   眼中不知何时被风吹了几粒沙子,硌得她想要流泪。辛燕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时在一片雾蒙蒙中看见了一身落拓的青衣。   秀才?   他在这里做什么?   辛燕又再揉了揉眼,秀才的身影便真真切切的落在眼里,纵然她对秀才的印象极为不好,但辛晴嫁给他的这么几年来他似乎安分了许多,颇有浪子回头的迹象,是以辛燕偶尔也会与他说几句话了,毕竟是姐夫,她觉得该有一家人的模样。   她正想叫住秀才,眼神一飘,却瞧见了秀才旁边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眉眼生得精致,却透出凌厉的气势来,衣着妆容一丝不苟,华艳贵气,秀才随意散漫的一身青衣长袍在她旁边,显得格格不入又别有风骨。   那个女子是谁?辛燕心里一惊,见二人并肩走入了一家脂粉铺子,辛燕便藏在了店门旁的石柱后面,她心里按捺着疑惑,觉得二人神色举止亲昵暧昧,靠着那石柱辛燕就想起辛晴当时无奈的神色对她叹息的模样。   不会吧……应该不可能吧……辛晴对秀才那样好,那么喜欢他,并且他们都已经有小秀才了,辛燕一颗心开始慌起来,她乱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心绪糅杂成五色纷呈的线团,任凭一双巧手也解不开,她胡乱安慰着是自己想多了,秀才不可能对不起辛晴,余光见着秀才那袭青色的袍角从门槛里荡了出来,她便极力将自己缩在柱子后面,以免被秀才发现。   待秀才与那女子继续往前走后,她从柱子后探出头来,一路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二人。秀才偶尔侧首来与女子说话,神情皆是敬畏,带着些许缠绵,混杂在阳春三月的阳光与花香中,酥软人心的甜蜜。   辛燕从未见过秀才对辛晴露出过那种眼神,秀才向来对辛晴都是冷冷淡淡的,偶尔他心情不错了,便也会对辛晴殷勤那么几次,但便是这么几次,也令辛晴更加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大有一副刀山火海誓死不离的决心。   辛绔笑过辛晴傻,说秀才生了一副浪子的样子,并且是那种死性不改的浪子,骨子里认定自己清高不愿与世俗为伍,辛晴哪里是他的对手。二人的感情不过就是靠着辛晴一人的坚持,秀才仅仅是因为渣得不够彻底,尚有一丝良心未泯灭,才会因为孩子与辛晴成亲,但辛晴若是就此打着自己能够使浪子回头的心思,那么她注定输得一塌糊涂。   辛燕从小便觉得辛绔这个二姐是五个姐妹中见识最广的,但似乎之前她并不是这样的,太久远的事情辛燕记得不太清楚,只知道辛绔嘴里经常说出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来,既哲理而又高深。   但有些词便颇难理解,比如这番话里的这个渣字,她就不太明白是个什么意思,辛燕是个不耻下问的好孩子,心里有什么便直截了当问了出来,听到她这个问题时,二姐辛绔很慎重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渣,乃沮之变也。”   “说人话……”   “咳咳,所谓的渣,大抵就是一个男的如果风流成性三妻四妾拈花惹草那么就可以称为渣,可分为多金俊俏的或者是不多金俊俏的,也有那么一类是不多金也不俊俏单凭一张嘴就能哄得姑娘们心花怒放不知今夕何夕的,但无论是哪一类,他们总归都是渣,是要被批判的。可偏偏这渣男身边又有无数好姑娘前赴后继扑上去,企图用自己的温柔美丽善良可爱大方体贴勤俭持家痴心深情来唤回渣男一颗浪荡在万花丛中的心,到最后她们才会明白这是将自己的青春浪费在了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如果渣男会因为你的温柔美丽善良可爱大方体贴勤俭持家痴心深情而感动那么他依旧会因为别的姑娘比你更温柔美丽善良可爱大方体贴勤俭持家痴心深情而更加感动,所以渣男从本质上就是渣男,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这一番理论听得辛燕头晕,但她还是大致听懂了些,点点头对越说越激昂愤慨的辛绔说道:“嗯嗯,渣男就是对很多人好,不是渣男的就只对一个人好,阿爹不是渣男,因为阿爹只对阿娘好!”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苦恼地挠了挠头,秀气的眉皱起来:“可是好多人家里都娶了几个媳妇儿,他们是不是都是渣男啊?那渣男好多啊,就像蚂蚁一样。”   说完,她天真地抬起头来,想要得到鼓励般看着辛绔,道:“二姐,燕子说的对不对?”   辛燕的眼睛亮晶晶的,神情与模样极为可爱,就差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她就能够呼呼地摇起来。   辛绔扑哧笑出声,拍拍她的头顶,意味深长地笑道:“嗯,是的,所以燕子以后要找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辛燕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此时想起这番话来,辛燕又觉得悲凉,自己二姐三令五申让自己管好自己的一颗心别被渣男拐走,自己却在见云怀远第一面时就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竹篓中的山花洒了满地,一如她的心防般溃不成军。   若论辛绔口中渣男的种类,秀才大抵是不多金但俊秀的,那么云怀远就是多金且俊秀的了。   辛燕这么个爱乱想的毛病不大好,经常自己便给事情定了性,她认定一件事便是撞到了南墙也要一鼓作气将南墙撞得四分五裂继续往前走,脾气倔得天上地下难得一见,可怜的云二爷就在不知不觉当中被辛燕小娘子冠上了渣男的头衔。   前面秀才与女子并肩进了镜云斋便没影了,辛燕赶忙小步跑上去,她在镜云斋前停了片刻,想了想,咬牙跟了进去。   镜云斋是云州城中最大的一家首饰铺,尤以梳妆镜而闻名,其间的银镜最为华贵,大至雕花镶金的妆镜台,小至能握于手的面镜,一应俱全,映得人满目琳琅。   辛燕曾在这家镜云斋外流连过多次,她卖花攒钱也是想在这家店中给阿娘买一面镜子回去,甫一入镜云斋辛燕便被店中的流光璀璨给惊得一呆,镜子多了也是有些刺眼,她眯着眼发现秀才便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吓得忙蹲了下去躲在桌子下面。周围的人被她的举动引起了注意,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她一身粗布的衫子,这镜云斋中来的人非富即贵,皆是些世家千金富商小姐,见她寒酸的打扮,自然赏了她白眼,以及轻轻地一声嗤笑。   辛燕本便不太在意这些,但被赏的白眼太多了她也会觉得尴尬,耳根有些发红。她怕这边动静太大引起了秀才的注意,趴在桌沿上露了双眼睛在外,发现秀才的那身青衣转过了柱子往店中更里面去了,她才站了起来,装作在挑选镜子的模样,一边慢慢向秀才与女子走的方向行去。   她不知她已落入旁人眼里。   秀才与那女子交谈甚欢,辛燕能够远远见得那女子的举止舒雅从容,应当是有很好的教养。从大家出身的女子都是这样,这镜云斋中似乎除了她之外都是这样的女子,衣着考究精细,鬓发都打理的一丝不苟,鬓间的珠翠钗饰能抵上她家两年的收入,身上都是香的,辛燕闻着却觉得很闷。   她的视线随着秀才和那女子移动,脚下也不停,隔着一定的距离窥视着他们,也不知为何秀才并没有发现她,似乎是全神贯注地在讨那个女子一笑,美人十分善解人意地笑了,连笑容都是矜贵美丽的,落落大方。   辛燕想起辛晴的笑来,从眉梢开始的欢喜,再落到辛晴温柔如水的眼中,满满当当的都是秀才一个人的身影。   突然替辛晴很不值,她这时才明白了当初辛绔为什么要说辛晴傻。   她付出所有且只为他一人欢喜,他此刻却在费尽心机地博她人欢颜。   一晃神的功夫秀才与那女子似乎转入了某个内室中,她急忙想要追过去,哪知手腕被人捉住,扯得她步子一顿。   辛燕回头,镜云斋中的伙计正一脸轻蔑的看着她,冷哼道:“我注意你很久了,从进来开始便鬼鬼祟祟的,说!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调文~么么哒 ☆、英雄及时救美   辛燕一下呆住了。   那个伙计的声音不大,却在这满室镜华的店内格外响,异样的目光齐齐扫来,血液从胸口开始渐渐上涌,辛燕的耳朵变得通红,她转了转手腕,企图挣开伙计的钳制,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没有……”   她生平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带着鄙夷与轻蔑的眼光温度惊人的烫,像要在她身上灼烧出许多窟窿来,店内无数面镜子反射着明晃晃的光,她只觉得神思混沌无法思考。   气血在翻涌,头脑开始发胀,伙计捉住她手腕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使足了劲不让她挣脱,上上下下地将她一番打量后,更笃定地说道:“就你这模样,贫贱窟里出来的穷酸气都将这镜云斋给熏臭了,这是你来得起的地方吗?我见惯了你这种人,瞧着来这里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小姐少爷,便想进来顺些宝贵物件走,圆了你的发财梦,长得倒是俏,怎手脚这般不干净,白瞎了这水灵灵的脸!”   他越说越过分,辛燕眼眶都红了,瞧着越发可怜,只一味地去挣,但伙计依旧不依不饶,话也更加露骨难听:“被发现了便想跑?还不知你偷了什么东西,乖乖的交出来,别让我来搜,搜出来可没你好过的!做什么不好偏做这偷鸡摸狗的行当,想发财?还有个更好地法子!”   伙计眼底闪着淫邪的光,笑得猥亵:“城东头那家醉花楼你知道不?三两银子卖了你自己进去,凭你这脸蛋少说破瓜也能夺个三四百两的彩头,之后更是前途无量,指不定还能攀着个富贵人娶你回去当小妾,可不是算是飞上枝头便凤凰了?”   说着还企图用另一只手去摸辛燕的脸:“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要去照顾你生意呢,小娘子……”   他这一番话真是不堪入耳,辛燕被气得脸色发白,牙齿咬在唇上都咬出了泛白的印子,鼻尖也红了,带着哭腔道:“我没有偷东西!你……你放开我!”   见那只手向她伸来,她想避开却被伙计紧紧拉着,急得直跺脚,手腕都被伙计捉出了红印子,周围的人皆作壁上观,甚至还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似乎也都认定了她偷窃的罪,辛燕心底生出隐隐的恨来,便要扑上去咬伙计捉住她手腕的手。   突然一柄泥金扇压在了伙计想要揩油的手臂上,沉甸甸的似有千钧,压得伙计的手一顿,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辛燕耳畔响起:“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偷的东西?”   辛燕睁着水雾朦胧的眼抬头看去,云怀远的脸恰恰映入这场烟雨中。   她被困雨中,他恰好撑起一把伞。   那双通红的眼撞进云怀远的视线中时,云怀远仿佛觉得心被狠狠地戳了一刀,嘴角的笑意淡下来,冰冷的神情显出几分肃杀,他手间的力道更重,伙计的手臂都往下沉了沉,听他语气清淡,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般:“哪只眼睛看到的,就把那只眼睛挖出来。”   他年纪轻轻便能将云家的家业打理得有条不紊也不是没有道理,众人敬他畏他并非只因他是定国侯世子,在生意场上的云怀远手段狠辣果决,可谓是六亲不认。多少人被他常年挂在嘴角隐隐绰绰的笑意给欺骗,蒙蔽在他温和的表象上,结果跌得再也不能翻身。   都忘了当年定国侯身陷囹圄,整个侯府乱成一锅粥,每天哭天抢地的人不在少数,他却不声不响集齐了证据与州官对簿公堂时的意气飞扬。定国侯自那以后便开始安心养老,家业一概丢给了云怀远,云怀远也乐得接手,从此安安心心兢兢业业打理被自己那个只晓得带兵打仗却于生意一窍不通的老爹败得千疮百孔的家业。   卸下温和面孔的他,颇有定国侯上阵杀敌磨砺出来的狠戾。   他之前是在二楼与镜云斋的老板商谈将镜云斋纳入云家名下的事情,没料到她闯入他的视线,体系微胖的镜云斋老板在说什么他都听得不太分明,目光随着她挪着。看她的模样好像是在跟着谁,云怀远向她前面看了看,眼神冷了下来。   她是在跟着那个青衣男子?那男子和她是什么关系?   对面的镜云斋老板依旧滔滔不绝,云怀远却一句都没听进去,他的目光又向旁边偏了一下,青衣男子身旁的华服女子入眼,他的身体一僵,那不是最近在云州散心的那位贵人吗?   有趣,云怀远这么想着,端起了茶杯,笑着品了一口茶。   到后来那个胆大包天的伙计捉住了她,她那一截从衣袖里露出的手腕白花花地晃了他的眼,比这满室的明镜更为夺目,引得他眼底一暗,伙计的不堪入耳的言辞一句句在店内回响,镜云斋老板终于停下动了半日的嘴皮子准备喝口茶时,却发现本该在对面的世子出现在了楼下。   伴着那句拽上天的“哪只眼睛看到的,就把那只眼睛挖出来”,这场面让镜云斋老板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起来,不例外地认为了云怀远是看上了这个小农女,立马飞奔下楼,他这边的动静略大,楼梯被震得像是要垮塌一般,楼下本全神贯注围观着英雄救美戏码的群众都被震得向楼梯投来同情的眼光。   然则伙计并不知道他是谁,只当是个纨绔公子哥,虽被那柄扇子压得呲牙咧嘴,但也很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这位公子,小的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这类似的行为如果不及时遏制的话,那就是助长他们的气焰,让他们越来越猖獗越来越无法无天,所以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小的。”   “照你这么说来反倒是你委屈了?”云怀远斜斜觑了眼辛燕,见她手腕上的红印子,心里便窜上一股无名火,他眼底暗潮涌动,却挑起笑来:“强词夺理,那么就连舌头也一并绞了。”   这句话甫一出口,四周的人都打了个冷战,连同那些辨认出他是云怀远后企图上前丢个手绢或是摔一跤正巧跌在他怀里的世家千金们,也胆寒地退开了一步。   这样,仿佛是被云二爷狠戾的气场所压迫,以云怀远辛燕及店中伙计三人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白,伙计似乎与云怀远杠上了劲,手臂渐渐往上抬,企图推翻那柄泥金扇对自己手臂的压制。   云怀远眼睛一眯,加重力道,又缓缓将那本来抬高少许的手臂给压了回去。   辛燕依旧埋着头。   围观众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场中的进展,这两个人是……比起了手劲?   不如……开个赌局,看谁能笑到最后。   也不知是哪位如此有头脑的高人,就这么开了一场赌局,喊着买定离手,众人看戏看得也无聊,便纷纷下注,结果统计下来买云二爷赢的有七成,买伙计赢的两成,剩下一成买最后二人因体力透支而不分胜负。   既然已经下了注,那么就更关心场中的动静了。本来只当成是一场好戏看的,现在关系到了自己的利益输赢,众人不免更打起精神来,全神贯注地看着泥金扇与精肉赤膊的较量。   “诶诶诶,扇子扇子!往下沉了!二爷加油啊!”   “啧,那伙计你倒是使点劲啊?白长了这身强体健的体格,快!别泄气!”   “认真的世子爷真是英俊非凡啊……”   “二爷小心!快压住他压住他!别被他反上了!”   “你倒是上去啊!动动动!怎么就不动了!快动起来!”   “二爷您稳住!千万稳住!别急别急!这急不来的,深呼吸,您看您这气势,肯定能一直压着他!想在上面?!没门儿!”   ……   听着越来越跑偏的鼓劲言论,云怀远内心有些哭笑不得,而面前这个宁折不屈的伙计却是真真实实的有几分蛮劲,且有几分胆识与骨气。这一场较量既然起了,他不免也打起精神来应付,毕竟声名在外,要是今次被一个无名小卒给压了一头,那么明日云州城风传他输给镜云斋的伙计,生意场上的那些人难免不会借着这个来瞧他笑话。   爱面子的云二爷是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起哄声越来越大,就连镜云斋的老板也掏出了一枚玉扳指来下注,为了捧云二爷的场他自然赌的是云二爷赢,但他私心是觉得那个伙计会赢的。毕竟云二爷生了一副穿衣显瘦的身板,并不能知道是否脱衣有肉,而自己的那个伙计力气是确确实实的大,曾经扛着二十斤重的箱子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喧嚣与嘈杂,众人乐此不疲地看着这场较量,已然忘了在场中的另一个人的存在。   而方才与那女子进入里间的秀才也因为这外面的喧哗声而走了出来,准备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却一眼瞧见了人群中的埋着头的辛燕,俊秀的脸上闪过惊慌的情绪。   而辛燕似乎也有所感应一般,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了秀才的视线。秀才心中一惊,连忙偏过头来对身侧的华服女子附耳说了句什么,那女子不咸不淡地打量了辛燕一眼,然后点点头,便与秀才快步离开了镜云斋。   场中的较量并没有因为秀才与女子的离开而停止,反而进行得更加如火如荼难分难舍,围观群众因下注不同而分成了两拨,彼此叫嚣谩骂,甚至扭打起来。   辛燕觉得这一切都格外丑恶,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够了!”   这一句像是要掀了房顶一般,惊雷般划过躁动的人群,四周瞬间静了下来,直愣愣看着这个整件事情因她而起的始作俑者,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深蓝的底色,上面绣着成双的燕子。   她快步走到正在僵持中的二人面前,解开布袋的系绳,拉扯着布袋一角往上提去,“哗啦”一声,满袋的铜钱倾泻而出,从泥金扇与手臂交接的地方顺着落在地面,铺了一地。   二人手臂本就已经酸软,被辛燕这样一砸,皆无力承受,伙计腿一软跌坐在地面,云怀远身子猛地一歪,泥金扇掉落在地面,他扶住了上前来的钟凌,才勉强稳住身形,看向辛燕。   那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倒拎着空空如也的钱袋,显然是气极了,浑身都在发抖,她眼睛红得像兔子,却高扬着下颌,拔高了声道:“我说了我没偷!”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好了~这是新的一章 敬请观赏么么哒>3<求收藏求评论 爱你们哟~   二爷:?什么鬼,爷竟然比不过一个伙计?   作者:二爷,别人长了一身肌肉……   二爷:我不管!爷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太没面子了!   作者:没面子也憋着!    ☆、岁晏兮孰华予   这一刻是极静的,仿佛呼吸都停了下来,只能听见铜钱在地面滚动最后盘旋倒下的嗡响,以及不少下巴落地的声音。钟凌从满地的铜钱中捡起了云二爷的标志性随身物品泥金扇,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自己主子,云怀远接过泥金扇后,笑着摸了摸下巴。   他看着辛燕扬起的脸庞,大抵是山泉洗涤的玉石,透着不属于这个浊世的干净与纯粹,她明明身无分文,却让人觉得身怀无价的瑰宝,明明是枝头的麻雀,却骄傲地想要飞上云端,明明是一身粗布衣衫,却让他尤其想剥开来瞧瞧里面究竟藏了怎样的玉骨雪肌。   云怀远看着红着眼像兔子一样的辛燕,泥金扇在手心一打,含笑道:“爷信你。”   在一旁看热闹的镜云斋老板赶忙迎了上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跌坐在地面上的伙计一眼,想着自己刚刚偷偷给这伙计加的注这下可怎么是好,对云怀远赔笑道:“二爷您别怪罪,小人这伙计啊就是直脾气,但也本着一颗除暴安良的心,他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和嗷嗷待哺的小儿呢,成长到现在这样也算是不容易,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则个?”   那伙计嘴角抽了抽,表情十分诚实地表明这老板完全在瞎说八道,云怀远哦了一声:“那这么说来,爷府中也有八十岁的祖母与嗷嗷待哺的小妹,还有狐朋狗友乌烟瘴气,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爷成长得也实在不容易,劳这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兄台宽恕则个?”   面对云怀远的睁眼说瞎话镜云斋老板有些瞠目结舌,转而看向爆发后又归于平静的辛燕,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你长得这么美想必一定心地善良,这伙计之前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姑娘行行好,放过他吧?”   众人都在感叹这镜云斋老板真是有一副上等的善心,为了一个与自己无甚太大利益关系的伙计都能这么尽心尽力地请求云二爷的原谅,可实际镜云斋老板想的是要打出去打别在这里砸了他的场子,他脸上端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眼神真挚诚恳地看着辛燕。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成了黏腻的糖汁,辛燕的眼一直没抬起来过,良久,才见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镜云斋老板松下一口气来,别过来看着还在地上的伙计,横眉冷目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写过二爷和这位……呃,娘子赔罪!”   那伙计咬了咬牙,从地面上站起来,想走到辛燕面前去,却凭空被那柄泥金扇给挡住,抬头见云怀远眯眼看着他,他便止了步,隔着那柄扇子看向辛燕,能看见她饱满的额头和微红的鼻尖,透着沁心的灵气。伙计有些悔了自己的一时冲动,这样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打着灯笼都难寻到,他怎么就能那样平白地诬她?   伙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神情别扭地说道:“小娘子,是……是我错了,唐突了你,你……别哭了……”   本是隐忍着的辛燕,眼泪突然十分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大颗大颗地泪从她白净的脸颊上滚落,有的沿着她白生生的脖颈滑进了她的领口,有的沾在衣服上开出了湿润的花,有的坠在了地面,洗净了铜钱的锈味,有的落进了云怀远的心里,唤起了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伙计以为自己哪句话没有说对,又惹到了这个祖宗,哎了几声就想上前去,结果被一旁的云怀远抢先一步,径直将辛燕抱在了怀里,她的眼泪全数淌在他胸口,在他月白的锦袍上浸开大片的水泽。   他的手掌俯在她头顶,在她耳边有些无奈地道:“怎么又哭了啊?”   怎么又哭了啊?   他的声音真好听,他的怀抱真暖,他的手掌是烫的,烫的她一颗心的都要化了,内心越是澎湃,眼泪便越是汹涌,她索性将她半月以来的委屈笼统发泄了出来,手握成拳在他胸口一下下捶着,呜咽着在说些什么。   云怀远侧耳去听,才依稀辨清那一声声“混蛋”。   他有些哭笑不得,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温柔又缠绵地说道:“好好好,爷是混蛋,你不就喜欢爷混蛋吗?”   辛燕哭得更厉害了,抽泣着快接不上气来,让围观群众都替她捏了把汗,云怀远难得这么不要脸一次,见她这副形容干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外面走去。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辛燕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去勾住云怀远的脖子,柔白的手贴在云怀远颈边的肌肤上,恰恰勾起他内心的柔软,辛燕止了泪,一张脸上却还是泪痕斑驳,抽搭着鼻子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她话语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转成了江南小调飘入云怀远耳中。   云怀远低头去,正巧撞上她蒙着水雾的眼,春风与花都在她眼中化成初盛的春水,碧波微漾。他想起那日迷雾中的她,活泼灵动,他误以为是山间的精怪,正合了那一句“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阴松柏”。   他身处高位这么多年,于感情一事上却是干净得一塌糊涂,有桃花他一概推给了楚徵,楚徵那风流多情的性子也乐意受着,左右是被惯坏的纨绔,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云怀远总是会在楚徵隐隐过火时候,捧着盏茶将他点醒。   有时他自己都觉得这一生就这么过了,寻不见合心意的,便孑然一身,反正也不是没有人相伴,直到他那日被侯夫人念叨得头疼,便遂了她的意思去祭祖,求祖宗显显灵。对于这一类的事情云怀远都是觉得极其荒谬的,他从来都只相信事在人为,不然当年他老爹锒铛入狱府中每天烧高香拜的那些菩萨祖宗怎么没有显灵,大显神通地将他老爹救出来?   可他这一次却真的是觉得祠堂中供着的那些先祖显了灵,不然他怎么会恰好就在那天答应了自己母亲的要求,恰好去了心碧山的祠堂祭祖,又恰好想起来该去祭拜下那个故人,这才恰好地遇见了她。   泥金扇挑开层层枝叶,她便像那皎白的杜若,在满山的郁郁葱葱里将柔软的花瓣依次展开,馥郁芬芳,他险些上前去捉住她,将这一朵杜若花摘回家中细细品赏。   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待她身影消失在丛丛山木间后,他不免有些遗憾,但该遇到的,到底是会遇到的,他这样对自己讲。   但这遗憾便像是附着在他的骨上一般,提醒着他这样一朵花的存在,他点了三炷香给祠堂中重重叠叠的牌位,难得带了诚恳地在心里想请列祖列宗再显一次灵,让他再遇到她,那么他便不会再放她走。   岁既晏兮孰华予?   再干净美丽的花朵都有凋谢的一天,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他想用此一生来娇宠呵护她的美好。   难得他诚心,难得祠堂中供着的祖先们又显了一次灵。   他看着那个埋着头皱着眉的小丫头,她没有金钗玉饰,没有锦衣华服,鬓发被春阳照得有些泛黄,她在耳边别着一朵粉色的杜鹃,像她人一般粉嫩朝气。   这是命吧。   他那时是这个想法,所以上前挡了她的路,他现在也是这个想法,所以埋首吻上了她的眼帘。   她眼角还有泪,被他一一吻去,像是从洪荒时代流传下来的咒语,消解了半月来的辗转反侧相思成疾,她患了入骨食髓的病,他是唯一的药。辛燕闭上眼,像是见了瑶池仙境,他在云上向她递来一只手,修长温暖,像是镜中花水中月般的动人。   春风十里路,不如始展眉。   虽然二人相逢之后的氛围确实很甜蜜,但是云二爷作为云州声名鼎沸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么抱着辛燕走在大街上实在也太过招摇了一些,但他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家住哪儿就更无从得知了,如果直接把她带回云府的话,她肯定又会觉得自己是个肤浅的人,平白坏了方才英雄救美树立起来的良好印象,可是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抱着走下去,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吧。   云二爷沉思了一下,决定去找楚徵。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二爷当下调头就往梦桐苑走去,照云怀远对楚徵的了解,楚徵身为云州纨绔的典范,在这个时间段他定然是在梦桐苑里听美人唱小曲儿。   尤其是近来他听闻梦桐苑新进了位旦角,楚徵着了迷一般地成日泡在梦桐苑里听曲就是为了见那旦角一面,可那旦角也是好大的排场,对楚公子的热情都报以冷冷淡淡的态度,若是换做之前的女子,楚公子只是站在那里,早扑上去了。   向来招蜂引蝶的楚纨绔觉得备受打击,所以更加发奋图强地对美人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这样也好,找个地方坐下来,和自己怀里的这个小丫头好好聊聊,指不定聊着聊着,她就把这一生都聊给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就这么给拐回去真的好吗燕子你太好骗了   二爷:看脸   燕子:看脸   纨绔:看脸   作者:……再见!还不是老娘把你们写的那么好看!等着!老娘马上就去给你们写毁容!!! ☆、梦桐苑秀恩爱   既入了梦桐苑,那免不得便听到丝竹管弦之声袅袅娜娜地送入耳内,连带着茶香与脂粉味也扑面而来,辛燕扯了云怀远的衣襟,云怀远低头看她,轻声道:“嗯?”   满满的宠溺意味,辛燕小脸红扑扑地,不敢看他,小声地说道:“你……你放我下来呀……”   被他一路抱着走过来的,别人都在看她,那目光火辣辣地,真是太丢人了。   云怀远这才舍得将她放下来,一落地辛燕便往旁边迈了几步,离云怀远老远,见她这副模样,云怀远忍不住低笑出声,正想着再逗她一会儿,梦桐苑的主人便迎了出来:“哟,阿远,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   他突然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辛燕,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位小娘子怎么称呼?”   “啊?”辛燕被吓了一跳,又往后退一步,怯生生地看了看云怀远,梦桐苑的主人也随之看向云怀远,云二爷似笑非笑,跟着重复了一次梦桐苑主人的话:“这位小娘子怎么称呼?”   这一句他很早就想问出口的话。   他眼神真挚地看着她,像是越过千山万水终于寻到珍宝的热切,辛燕的心被他的目光看得都要化开了,她捏着衣角,扬起头来看向他:“辛燕。”   “辛晏?哪个晏,岁既晏兮孰华予?”   他讲了一句辛燕听不明白的话出来,且有些拗口,辛燕摇了摇头:“不,爷,是燕子的燕,愿君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她胡乱念出了一句诗来,大抵是想要急切地证明自己并非那样不通文墨,云怀远先是一愣,然后与梦桐苑主人都笑了起来,他走上前去,略俯下身,对她道:“好,岁岁常相见。”   “那,你叫什么呀?”   她的声音像是叮咚的山泉,落在云怀远耳中便成了天籁,云怀远含笑看着她:“你不是知道爷叫什么吗?”   “可是那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她勾起嘴角来,能见得隐隐的酒窝,“我想听你亲口说你叫什么。”   她看的戏本里都是这样的开端,彼此心心相印的人交换了名字,在她看来就像是私定了终身,越想便越是脸红心跳,云怀远沉沉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姑娘你好,在下云怀远。”   在下,云怀远。   “云怀远……”她的声调软软的,三个字从她嘴里念出来别有另一种风情,念得云怀远眉眼都覆上了暖意,轻声:“嗯?”   “云怀远……”辛燕突然拧眉,有些悲从中来地看着他,道:“我的钱……还在镜云斋的地上……没来得及捡……”   旁边本来看得眼泪涟涟的梦桐苑主人噗地笑出声。   看她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云怀远现把头转向一侧,调整好面部表情后又转过来,很郑重其事地嗯了一声:“没事儿,爷补给你。”   “那不一样!”辛燕有些倔强地抿起了嘴,“那是我每天赚的……的那个什么钱来着……”   见她冥思苦想,梦桐苑主人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血汗钱。”   “对!血汗钱!”辛燕对好心的梦桐苑主人回报了一个笑,甜得梦桐苑主人像吃了颗糖,然而云二爷的眼风如刀般扫过来,梦桐苑主人立马收了面上陶醉的神色,咳了一声,道:“你是来找阿徵的?”   “嗯,”云怀远点了点头,“他在这里吗?”   “在在在,跟我来。”梦桐苑主人身形清癯,文文弱弱的形容,走起来却步履如风,梦桐苑中的景致与寻常戏班又大有不同,回廊九转假山浅水,倒似一座园林,云怀远悠悠地摇着泥金扇,道:“晋嘉,你这处园子倒是别致。”   晋嘉笑嘻嘻地道:“可不是,都亏了秦枝,起先我备着弄这处戏园子按的都是老套路,还是她出的主意,照着她说的弄出来,果然别开生面耳目一新。”   云怀远的脚步顿了顿:“秦枝?就是楚徵近来迷上的那个?”   “诶,对对对,就是她,”晋嘉朝云怀远挤眉弄眼地笑,“枝枝其实是个美人儿,不过就是时常摆出训人的姿态来,脾气差了点,阿徵这回可是跌了好大一跤。”   “让他吃点苦头,才能悟出道理来,免得他成日里四处浪,在你这处生根有你看着,比旁的酒肆教坊让人放心许多。”   晋嘉的目光往后面瞟去:“也不见你在感情之上吃过什么苦头,你便悟出来了?”   云怀远悠悠然笑道:“有些事情,可遇不可求。”   “阿徵知道你这么说还不得被气死。”   “爷管他?他不惹祸让我替他收拾烂摊子就很好了。”   时常摆出训人的姿态,脾气差,辛燕听着这脾性便觉得很是熟悉,但是普天下那么多人,这般脾性的大抵一抓一大把,她歪了歪头,便没做声,在云怀远与晋嘉后面跟着他二人往前走。   云怀远时不时回头来看看辛燕是否跟上了,他与晋嘉步子要大一些,辛燕起先是快步才能跟上,到后来只得小跑,云怀远见她这样,便又放慢了步子,温声对她道:“没事,慢慢走,别累着了。”   辛燕红着脸点点头。   一旁的晋嘉被这温存的场面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抱着手臂嚷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要不要人活了?”   “不想活了?晋家同闲布庄里那么多丝绸锦缎,随意挑一根往房梁上一抛,一了百了。”   “云怀远!”   “叫爷做什么?”   “你你你……”   “口吃?要不要等下叫楚世伯给你瞧瞧病,年纪轻轻就口吃这不太好啊晋嘉。”云怀远有些同情地拍了拍晋嘉的肩,晋嘉恼羞成怒地打掉了他的手:“滚!”   忙着“打情骂俏”的二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后面的辛燕眼神变得有些奇异。   到了一处临池的水榭前,四方的牌匾上行书挥就“折春水榭”四个大字,才进门看见楚徵闷闷不乐地坐着,长腿搭在桌上,正神游天外,晋嘉上前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回神。”   “嗯?”猛地被晋嘉这样一晃,本来飞到九霄外与秦枝相会瑶池的魂嗖地一下归位,一时有些不太适应这平凡人间,愣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晋嘉?”   然后立马坐了起来,眼睛发亮地扯住了晋嘉的袖子:“枝枝呢?枝枝和你过来了吗?”   晋嘉没好气地看着他:“枝枝枝枝,就知道枝枝,有了枝枝你连阿远都不要了?”   “阿远?”楚徵这才往晋嘉身后看去,看着云怀远大步迈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秀气的小娘子,他定睛一看,便乐了:“唷,这不是那天卖花的那个小娘子吗?”   说着抛了个媚眼给辛燕:“怎么,小娘子?是不是那天在集市上看见爷后便日思夜想难以成眠,一见爷便误了终身,所以才找到这儿来了?爷看在你千辛万苦不屈不挠的份上,赏你一个……”   云怀远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楚徵立马僵住了,握拳虚咳一声,然后神色肃穆地说道:“赏你一个阿远。”   原本还有些拘束的辛燕扑哧笑出声,云怀远满意地看了眼楚徵,示意他做得好,楚徵回给云怀远一个“兄弟够意思吧下次也记得帮兄弟一把”的眼神,云怀远欣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辛燕招招手:“辛燕,过来。”   辛燕乖乖地走到了云怀远身边,云怀远含笑指了指楚徵,道:“楚徵。”   辛燕又乖乖地喊了声:“楚公子。”   她的声音像山泉一样清甜,听得楚徵耳目一新精神为之一振,正想笑眯眯地回一句小娘子免礼,便听云怀远说道:“不是个好东西,离他远点。”   楚公子又炸毛了,拍案而去,对云怀远怒目视之:“云怀远!你说清楚!什么叫不是个好东西!你不说清楚爷今天和你没完!”   “爷有说错什么吗?”云怀远淡淡地看了楚徵一眼,“要爷把你的事迹一一摊开来讲?”   “那是证明爷这一辈子没有白活,”楚徵愤愤地道,“你懂什么?”   “好好好爷不懂,”云怀远眉眼温存地往辛燕看去,看得辛燕脸红心跳地,他这才满意地把视线移回楚徵身上,“想必那位秦枝姑娘很懂你。”   一提秦枝楚徵整个人就泄了气,再也提不了劲,云怀远一脸又是爷赢了早告诉你别和爷斗你怎么就是不听劝的表情,晋嘉看这二人斗嘴看得乐不可支,楚徵瞪了作壁上观的晋嘉一眼:“你为什么不把枝枝带过来让我见她一眼?”   他幽怨的语气乐坏了晋嘉,晋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对他道:“我的楚公子,枝枝那个脾性你还不知道?我能拖得动她?我还怕她脾气上来了撂挑子走人,我再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军师?”   “谁是你的楚公子!不要污了爷的清白!”楚徵反口驳道,晋嘉笑岔了气:“苍天大地玉皇菩萨,你楚徵还有清白?”   楚徵脸一黑,坐回椅子上便开始学女子耍痴撒泼,反正在这二人面前早就是形象全无,但他似乎忘记了辛燕的存在,辛燕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表人才的楚纨绔又是摆首又是跺,口里念着:“我不依我不依我不依,我就是要见枝枝,让我见枝枝不然我就去死。”   云怀远嘴角一抽:“那你还是快去死吧。”   与此同时,门口也传来了同样的一句话,但是是个女子的声音,清越动听:“那你还是快去死吧。”   楚徵猛地停下了撒痴的动作,一瞬间恢复在人前的翩翩佳公子形容,温温柔柔地对着门口喊道:“枝枝。”   声音腻得辛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晋嘉也眉开眼笑地对着门口喊了声枝枝你来了,门口的女子冷哼一声,云怀远和辛燕便转头看去。   来人罗裙下金莲盈盈,袖有云鹤清风习习,杏眼柳眉,肤白貌美,身量高挑,一抹窄腰款款风流,云怀远挑了挑眉,果然是个美人。   辛燕却倒抽一口冷气,似见了鬼一般:“二姐?”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觉得二姐好抢戏肿么办~   在这里说明一下二姐是穿越过来的~这本完结后应该会开个二姐的坑~   收藏很重要收藏很重要收藏很重要!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谢谢大家喜欢少夷 如果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哦 方便少夷提升自己 爱你们么么哒 ☆、一切日后再说   辛绔才跨进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折春水榭本来是她在梦桐苑中最爱的一处休憩地儿,近来却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纨绔公子给鸠占鹊巢,让她实在很是恼火。 今天得闲了便想来将这个纨绔少爷骂一骂,让他醒醒脑子挪个窝,哪知水榭中除了楚徵与晋嘉,还有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的身形娇小,看着颇像……   自家的小五?!   辛绔下意识就想要退出去,但是辛燕却蹭蹭蹭地跑了过来捉住她袖子,云与鹤被捏在她嫩白的手中,皱成一团,让辛绔有些心疼,她显然还是十分吃惊,捉住辛绔的袖子不放:“二姐!你怎么在这里!”   辛绔打哈哈道:“天气好天气好,正巧散步散到这里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呵呵呵呵……”   “等等!”楚徵也跑了过来,惊讶地看了看辛燕,又看了看辛绔,“枝枝,小燕子是你妹妹?”   世界真小啊,辛绔有些难以接受地望了一回房顶,痛不欲生地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然后她勉强地撑起一个笑容,对身后处于震惊中的三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十分淡定的云怀远说了一声灿烂的:“嗨。”   辛燕显然还处于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朴实无华的二姐竟然摇身一变成为梦桐苑明艳动人的幕后老板,还有了秦枝这个名字,甚至成了现下云州当红的旦角,一直跃跃欲试地想要让辛绔把所有事情捋个通顺,被辛绔瞪了一眼后缩了缩脖子,护短的云二爷见到这一幕,抬手拍了拍辛燕的头顶,然后轻飘飘地瞄了眼辛绔。   辛二姐被他瞄得有些不自在,稍微递给了辛燕一个缓和点的眼神,辛燕果然像被安慰到了一样安静下来。与辛燕同样震惊的还有楚徵和晋嘉,晋嘉与辛绔要稍微相熟一点,一直觉得辛绔是个有故事的姑娘,所以他对这件事情的反应还没有那么剧烈,然而遇到点小事就想兴风作浪的楚纨绔却不同,他咋咋呼呼地缠了上来,不听地追问辛绔:“枝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枝枝,你不姓秦?”   “枝枝,你是燕子的二姐那么你应该姓辛对吧,那你是叫辛枝吗枝枝!”   “枝枝你说话呀枝枝!”   终于,忍无可忍的辛绔抬起头来对扑棱个不停的楚纨绔露出一个温情款款的笑容:“楚公子。”   难得美人对自己露出好脸色,楚徵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就放晴了,忙不迭地静了下来:“怎么了枝枝?”   “奴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公子能不能答应奴。”   嗬!这是有求于自己!那自己就是大爷了!楚徵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底气足了很多,拍了拍胸口,胸有成竹地对辛绔说道:“有什么事情只管说,爷都帮你办成!”   辛绔眉眼弯弯地道:“能不能请公子你……”   “嗯?”楚徵凑得更近了些,想要听清楚辛绔的话。   “闭嘴。”   辛绔展现了自己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领,面无表情地抛出这两个字,楚徵立马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晋嘉乐得笑出声,走上前来,对辛绔说道:“你不愿说就不说,总之你都是我所见过最有胆识的女子。”   辛绔叹了口气,对四人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说不清,等日后再慢慢说吧。”   “为什么要等日后!”辛燕和楚徵同时脱口而出,辛绔一下子就想歪了,也随口答了句:“因为要知道能不能干啊。”   “什么?”   “呃,没什么……”辛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十分恳切地对他们说道:“这件事情,可否暂时替小女子保密,感激不尽。”   对于辛绔的要求,四人的反应如下——   辛燕歪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问道:“为什么要保密呀?连爹娘大姐三姐四姐都不能说吗?为什么呀?”   对于好奇宝宝辛燕,辛绔一向采取直接镇压的方式,矢口否决道:“不行。”   辛燕又问:“为什么呀?”   辛绔扶额,只能采取怀柔政策,换了诱哄的语气对辛燕说道:“好燕子,乖小五,帮二姐保密好不好?二姐等下请你吃藕糕。”   “好!”轻易就被美食攻下的辛燕高兴地答应了辛绔,在辛燕旁边的云怀远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色彩,原来可以用吃的来搞定这个丫头,这下简单多了。   晋嘉比较好办,他一向对辛绔的话都采取言听计从,所以当辛绔的目光从晋嘉身上掠过时看到晋嘉对她微微一笑,她便明了晋嘉的意思,也对晋嘉报以感激的微笑,然后她看向了云怀远。   历经沙场精打细算腹黑英明的云二爷只略略觑了眼辛燕,辛绔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想起半个月前自家小五还在伤春悲秋地处于哀怨状态,如今就算修成正果了,还是有些惊讶,不过为了自己的大计,还是暂且答应了比较好,要是后面发现他对燕子不好,反悔也能反悔得有理有据。   所以,辛绔就这样把自己懵懂无知的小白兔妹妹神不知鬼不觉地卖给了大灰狼云二爷,而小白兔还在对着等下能够吃到的藕糕流口水。   最后,还剩一个麻烦,一个天大的麻烦。   辛绔有些沉痛地看向期待已久的楚徵,她的目光一与楚徵的交汇,楚徵的眼睛便亮了起来,似乎给楚公子安上一跳尾巴就能呼扇呼扇地摇起来,辛绔皮笑肉不笑地对楚徵道:“楚公子,我相信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楚徵本来觉得捉住了美人的把柄,能够借此来提一点要求,免得自己的一腔热情总是对上她冷冰冰的态度,这实在很让自己灰心丧气,但一对上辛绔的眼睛,他就鬼使神差豪气冲天地打了包票:“只要是枝枝的要求,爷一定答应!枝枝的话就是真理就是旨意,枝枝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甫一出口,楚徵心里那个悔啊,恨不得抽自己一大耳刮子,好好的机会就这么给浪费了,以后还是不能每天见到美人,真是伤心又难过,人生的意义何在啊。   辛绔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对他们行了一个礼,垂首间风情万千,看得辛燕都呆了,楚徵更是三魂丢了七魄一颗心像是被猛地突了一下,想想自己放弃了美人的这个把柄但是却在无意中博得了美人的好感便顿时觉得人生光芒万丈,楚公子失马焉知非福?   解决了这茬后辛绔觉得梦桐苑这会儿她待得有点膈应,便对辛燕招招手,道:“小五,走,我们回家去。”   晋嘉和楚徵的表情一下就垮了,楚徵瘪着嘴像要哭出来一样:“枝枝你就要走了?”   辛绔呵呵一声:“是的,楚公子不必送了。”   云怀远嘴角的笑淡了下来,一张脸冷着看向辛绔,辛绔目光明亮无所畏惧地回视着云怀远,只见辛燕乖乖地走到了辛绔的身边,拉过辛绔的手,软软地说道:“走吧,二姐。”   云怀远的脸立马黑了下来,辛绔忍着笑,有些挑衅地对云怀远挑挑眉,意思是我妹妹依旧是我妹妹,别想那么容易就把她给拐走。   路漫漫其修远兮,云二爷的路还很长啊。   在跨出门槛的时候辛燕回头,那一眼的清澈山泉望进云怀远幽深的眼底,她嘴角的酒窝旋起,清清脆脆地道:“世子爷,再见。”   云怀远的脸一下就放晴了,泥金扇在他手间被牢牢握住,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轻声道:“再见。”   此时此刻的场景本该配有清扬的风声与繁盛的春花,云二爷在锦绣春光间衣袂飞扬,却徒显寂寥。   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   而云二爷的但是就是身侧的两个狐朋狗友,晋嘉与楚徵靠在一起拿斜眼觑他,晋嘉啧啧道:“我看明天的太阳要打西边儿出来了,阿徵,你怎么看?”   楚徵酸溜溜地说道:“春天到了嘛,可以理解。”   春风得意的云二爷却不理这两个浑身都是酸味的狐狸,嘴角隐隐绰绰的笑意,像是天边云卷云舒般惬意而悠长。   *   辛绔自然不能这样回家,便先带着辛燕去了梦桐苑中晋嘉给她辟的一处屋子换下衣裳,辛燕虽是答应了辛绔替她保守秘密,但也揣着满腹的疑问,少女心性使然,怎么也憋不住,坐在板凳上小腿一翘一翘地,对忙里忙外的辛绔问道:“二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辛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丫头憋不住要问,她脱下锦衣,从柜中取出自己平日在家中所穿的粗布衣物,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回答道:“闲不住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爹娘啊?”   辛绔想起当年她捞了第一桶金兴冲冲地带回家给辛老二和辛娘子看,结果却被二人认定是偷的,把她一顿好打的事情来,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啊?”辛燕歪了歪头,腿荡起来能看见小巧的足尖,“二姐是说燕子不知道吗?燕子本来就不知道啊。”   辛绔嘴角抽了抽:“不,不是的,二姐不能得到爹娘的认同,所以才会选择瞒着他们。”   她有些严肃地看着辛燕,道:“有时候必须要成功后才会得到别人的认同,在此之前,你的所作所为有可能会被绝大部分不理解你的人认为是入了魔怔。”   她看向辛燕,那在呵护中长大的姑娘从来不知忧虑,单纯如斯,辛绔想起自己的经历便觉得心酸,她拍去了衣上的褶皱,问道:“小五,你懂吗?”   辛燕如她所料般摇了摇头,咬着唇:“那二姐你是入魔怔了吗?”   “不,并不是,”辛绔走过去拍了拍辛燕的头顶,现在她已经换回了那身平凡的衣物,但再寒酸的衣服也不能掩饰明珠的光芒,她眼底晃动着滔天的情绪,像是惊涛拍岸的汹涌,“是执念。”   “执念?”辛燕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辛绔点点头,对她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就像之前阿爹阿娘一直想要生个男孩儿,就像辛琢总不服气晚了那么一瞬自己就是老四,就像大姐对秀才……”   辛燕的脸色突然一变,她急忙扯住了辛绔的衣袖,拧着眉对辛绔道:“二姐!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求评求收藏~谢谢小天使们的观看么么哒~ ☆、开启说教模式   “嗯?什么?”辛燕的神情辛绔看在眼里,便觉得有些不安,她俯下身去,对辛燕道:“慢慢说,不着急。”   辛燕语调中带着鼻音,她仰起头来看着辛绔,道:“我看见……我看见秀才和别人一起……二姐……大姐怎么办……怎么办啊……”   秀才与辛晴之间辛绔从来都是不看好的,她一直觉得秀才会对不起辛晴,但从没想过这么快,她眉一锁,问道:“怎么回事?”   辛燕把自己在街上看到的都明明白白告诉了辛绔,辛绔从辛燕的描述中得出那女子必然是某个权贵之女,然而云州权贵之女众多,光凭辛燕的三言两语也不能判断出是哪家哪户的,辛绔沉思良久,然后对辛燕道:“小五,答应二姐一件事,秀才的事情,先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讲。”   辛燕有些急了,一把甩开了辛绔的手:“二姐!你怎么什么都不让对别人讲啊!”   她眼睛有些红:“不都是一家人吗,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够告诉他们的?”   在辛燕的天地中,有的便是阿爹阿娘几个姐姐,近来新添的云怀远,她心思敞亮,总觉得什么都不该瞒着。辛绔看着她这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羡慕,但不谙世事不等于就该放任她横冲直撞,辛绔神色冷了下来,面上仿佛覆了层霜,对辛燕道:“若是你想害大姐的话,那边放心大胆地告诉她吧。”   说罢,她转身便往外走去,辛燕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惊着了,她怔了片刻,眼见着辛绔越走越远,才狠命跺了一脚往辛绔的背影追去,气喘吁吁地跟在辛绔后面,问道:“二姐,为什么说了就是害了大姐啊?”   辛绔冷着脸,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头也没回。   辛燕抽了抽鼻子,又加快脚步跑到了辛绔的身旁,探着头问道:“二姐,你告诉小五为什么,小五就不和她们讲了。”   辛绔连头都懒得偏,看也不看她,径直地沿着回廊往前梦桐苑后门走。   辛燕急得跑到了辛绔面前去,站定在那里张开手臂拦住了辛绔,大声道:“二姐!”   辛绔这才停了下来,却也是穿过她头顶看向她身后的景色,庭院的景致深深浅浅落入她的眼中,似千帆过尽的寂静,辛燕有些怕这样的她,抿着唇,有些委屈地说道:“二姐,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二姐,你不要生小五的气好不好?小五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告诉小五,小五都听你的。”   辛绔终是叹了一口气,她不该对这个天真无知的五妹妹如此苛刻,纯净也好,但愿她能一直这样纯净下去,与俗世无染。   她依旧没有低下头去看辛燕的神情,辛燕仰着头看她,能看见她眼中的深远的景色,像是容纳了广袤的天地,她说:“小五,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多需要讲明白的事情,你若非要二姐给你说个透彻,那么就是大姐一直活在自己的妄想当中。你知道她这些年是如何撑过来的?凭着秀才心血来潮偶尔给她的一两颗糖,她便能回味许久。我说过她傻,她是真的傻,我再也没见过像她那么傻的姑娘,但是平心而论,小五,她现在很幸福,至少她自己觉得自己很幸福。”   “然而,秀才与那个女子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你便用无凭无据的话去毁了她苦心经营的梦境,你知道梦境坍塌的瞬间她会是什么感受吗?小五,她会崩溃的。”   “她从十一岁情窦初开便将一颗心都托付给了秀才,算至如今十四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四年?”   “秀才的事情不论真假,只要你告诉了她,那就埋下了猜疑的种子,其实她心里也是清楚的,秀才不爱她,但她习惯了这些年来的自欺欺人,你打破她努力维持的假象,丑恶不堪的现实摆在她面前,是个人都难以接受。”   “并非说是姑息秀才,而是在了解事情真相之前,把你自己劝一劝,别凭着性子横冲直撞,无故伤了他人。你想过没有,万一这只是个误会,秀才并没有做那种事情,该如何来修补他们两人因此而产生的裂痕?”   “我……”辛燕被说得埋下了头,声音细细软软的,像是梦中的呢喃。   “人都要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而负责,虽然你还小,但是这是你必须要懂得的道理,二姐今天把这些道理教给你,但也不希望你又太大的负担,毕竟,二姐希望你能够一直这样无拘无束地活着。”   辛绔终于低下头,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二姐好不好?你安安心心地做你自己……”   她想了想,又说道:“和云怀远的事情。”   辛燕的脸腾地便红了,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我和云世子……并没有什么啊……二姐你不要误会了……”   女儿家的心思辛绔哪里不懂,只是现下被秀才的事情闹得头疼,也没有心思再去逗她,只牵过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道:“走吧,回家。”   辛燕用力地点了点头,由辛绔引着,走过那一树肥厚阴凉的芭蕉,出了梦桐苑的后门。   *   哪知回家后,辛绔正与辛燕有说有笑地推开门,迎上的便是辛老二阴沉的脸和辛络辛琢担忧的神色,巧的是辛晴也在,她的表情恰恰隐在暗处,让人看不分明。   辛绔的直觉告诉她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本能地把辛燕往背后一护,辛燕却浑然不觉气氛沉重,还探头往屋里看去,瞧着辛晴也在,她有些开心地喊道:“大姐,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呀?”   然而辛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辛老二开口了,这个平日里憨厚的农夫在此时此刻声音听起来显出了几分为父的威严:“你们今天去了哪里?”   辛绔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她以为自己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被辛老二知道了,当场便面色惨白,开始思考如何原原本本地将事情解释清楚,谁知辛老二下句话直指被她护在身后的辛燕:“燕子,你出来。”   和小五有关系?辛绔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但在暗处的辛晴身体动了一下引起了她的注意,辛绔偏过头去,眯着眼看辛晴,辛晴察觉到辛绔的目光,便别开了脸,看向屋中那枝养在瓶中的杜鹃。   那是辛燕摘回来的,她总觉得屋子里光线不大好,即便开了窗阳光也不能透个利落,便想着替家中添点生气,在上山采花时留了心思折下这枝开得正艳的杜鹃,像是心头血染成一般,在这贫穷的家中不计富贵地肆意盛放。辛燕有些不知所以然,听辛老二这般叫她,她什么都没想便要过去,却被辛绔拉了一把,辛燕有些疑惑地抬头去看辛绔,小声道:“二姐?”   辛绔脸上带着冷笑,她看到辛晴的神情便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无非是秀才怕事情被撞破恶人先告状,她拦着辛燕不让她上去,沉声:“小五,别过去。”   这句话传到辛老二的耳朵里,是在秋天的麦田中放了一把火,一下便将他的脾气点燃了,他重重地拍了下家里的方木桌,桌子在晦暗的屋内颤抖,像是要垮掉,辛老二怒喝道:“这家到底是谁做主?谁生了你们养了你们?让你过来就过来,辛绔你还敢拦着?还不滚过来!”   除去当年辛晴与秀才的事情被撞破,辛家姐妹都从未见过辛老二发这般大的脾气,辛燕吓得浑身一抖,辛绔见此情景则更是不愿让辛燕过去,她挺直了身板,不卑不亢地看向辛老二:“阿爹,出了什么事情要好好说,不要动辄就发这般大的火,孰是孰非要说清楚了才知道,不要因为他人的片面之词而混淆了自己的判断。”   说完,她冷冷地觑了辛晴一眼,辛晴身子一僵,随即捉紧了手,辛绔的嘴角挑起讥讽的笑意,神色更加冰冷。   果然如此。   但她这一番话说得文绉绉在种了一辈子庄稼的辛老二耳中是听不进去的,辛绔与辛燕的举止更为正在怒火中烧的他添了油。他起身大步走过去,将辛燕直接从辛绔身后拉了出来,拖着她就往辛晴面前走去,辛绔根本来不及反应,即使她反应过来也抵不了辛老二的一身蛮力,她恨恨地看了辛晴一眼,正准备上去再拦住辛老二,辛络和辛琢悄悄走了过来,扯住了她的袖子。   “二姐你别去,阿爹正在气头上,你说什么都不管用。”   “阿娘都被气晕了,正躺床上,阿爹便更气了,你先等等……燕子……再怎么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最多就是被打一顿……”   辛绔恼得低吼:“什么叫最多就是被打打一顿?到底是什么事情?连阿娘都被气成了那样?”   辛络与辛琢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而那边辛燕被辛老二拖着跌跌撞撞地到了辛晴的面前,她伶仃的手腕在白天被那个伙计磨得通红的印子还没有消去,这下又被辛老二给勒得青紫。二人站定在辛晴面前,辛晴面无表情地看着辛燕,那目光让辛燕本能地感到恐惧,她怯生生地说道:“阿爹,大姐……到底怎么了啊?”   她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换做平日里辛老二早已软下心肠,可现在却更加笃定了她的罪名。辛老二放开了她的手,却在她肩头重重一压,辛燕措不及防便被按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面,膝盖直愣愣地磕在坚硬的地上疼得她眼中泛起了泪,却听辛老二在她头顶咬牙切齿地说道:“给你大姐道歉!秀才是你姐夫,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无撕逼不姐妹   辛燕一下便愣住了。   连同在门边上的辛绔也一样,辛绔不敢置信地倒抽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辛晴,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般。   辛晴却依旧一脸木然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已经吓傻的辛燕,眼神中隐隐有着嫉恨,辛络和辛琢在身后十分不自在地缩在了一起,辛绔只觉得气血上涌,高声道:“阿爹!你这是听谁说的!就这样任人平白诬蔑小五?”   “谁说的?还用谁说吗!”辛老二暴怒,从桌上拿起一个物件狠狠砸在辛燕面前,辛燕缓过神来定睛一看,那深蓝色的钱袋,上面绣有双飞燕,正是她当时丢在镜云斋的那个钱袋。   她急忙捡起那个钱袋,问道:“阿爹,这个钱袋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一直没有说话的辛晴突然开口了,却再不是一贯的温顺平和,阴森森透着寒气,袭得辛燕忍不住一颤,“小五,大姐倒是要问你,阿娘给你绣的钱袋,你一直都是贴身放得稳妥,怎么会出现在秀才的身上?”   “那是今日……”辛燕慌忙想要辩解,却被辛晴截住了话头:“是啊,你今日缠着秀才让他给你买那只你看上的赤金手镯,并讲若你他买给你你便答应同他好,他偷偷回家来取钱正备着要出门给你买,便被我发现了。”   辛晴的目光幽幽地看着辛燕手中的钱袋,那缠绵的双燕子让她妒得神情都狰狞起来:“这钱袋,你交给了他,说当是信物安放在他身上,让他保管妥帖,别将你给弄丢了……”   句句都跟真的一般,连带着辛晴疯狂的妒意和渐渐哀怨下去的声音,辛晴慢慢从凳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她捉过辛燕的手来,握在手心中紧紧捏着,满目的泪,低声哀求道:“小五,算是大姐求你了,放过秀才,别去招惹他了,大姐不能……不能没有他……”   她攥得太用力,辛燕几乎能听得自己骨骼被攥得咯吱生响,她死命想要挣脱辛晴的手,摇着头:“大姐……我没有……我没有做这些……”   “什么赤金手镯,什么信物,我没说过那些劳什子鬼话!”她越挣辛晴便攥得越紧,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柔弱的大姐会有这般大的力气,这一盆脏水泼得她身心俱凉,更胜过了白日间在镜云斋中的误会。这是她嫡亲的大姐,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纵然秀才曾经对她藏有龌蹉的心思,可她自察觉以来便再也没有私下近过秀才。今天怕是她这些年来唯一一次与秀才的交集,本是秀才的错,为什么反口却推倒了她身上,她这样清清白白的心思,血浓于水的辛晴怎么就信了秀才的诬蔑之言。   今日在街上遇见秀才与那个女子的事情哽在她喉头便要脱口而出,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了辛绔淡然的神情,以及那句“她从十一岁情窦初开便将一颗心都托付给了秀才”,辛晴如今二十五的年纪,整整的十四年,她早爱得面目全非。   辛绔说,猜疑是破坏所有关系的种子,那辛晴对她的猜疑是何时种下的呢?是那日秀才从蓝布帘子后走出来,俯身在她耳边轻笑的时候?还是那日秀才闲闲靠在门上,拢着袖子喊她常去的时候?又或者是秀才常常在辛晴面前提起她的时候?   嫉妒的情绪生根发芽,任何细微末节都能成为滋润的养料,助长它枝叶繁茂,遮蔽内心本来的祥和,蓊蓊郁郁地尽是它丑陋而骇人的面孔。   眼前辛晴的哭泣与辛老二失望的神情让辛燕的力气一点点消散,她本是跪得直直的,连背脊都不曾弯,现在她却失力地跌坐在地上,地面的凉意一点点侵入她身体,说不出口,说不出秀才与那女子的事情,说了有用吗?先入为主的观念,她又无凭无据,空有一张嘴,她怎么也辩不过来,只捏着那个钱袋,带着哭腔说道:“钱袋是我丢在镜云斋的……是秀才在那里捡到的……不是我给他的……我没有做过那起子腌臜事儿!”   “你还去镜云斋!”辛晴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她眼里满满的恨意,提起辛燕的领口便冲她吼道:“你平白无事去什么镜云斋!是不是便想要秀才给你买东西!”   “我不是!”   “那你去镜云斋做什么?!那是个什么地儿?我们这样的人家去的起吗?你不是去那里挑东西让秀才给你买那你是想做甚!”   辛晴已经失去理智,抬手便去推攘辛燕,口中越发地咄咄逼人:“早知你不是什么枝头雀,一门心思的攀高枝儿,从小便是这样,教阿爹阿娘宠坏了你,什么都是最好的往你面前捧!吃的用的尽是新的,我们另外四姐妹那里有过你这福气!却惯出你这眼馋的毛病!现在好了!阿爹阿娘满足不了你!便打起了秀才的主意!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什么做不出来!”   “够了!”   听她越说越难听,一直被辛络辛琢拉着的辛绔再也忍不了了,辛燕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摆脱了辛络辛琢她径直奔上去,一把扯开了辛晴抓着辛燕领子的手,把辛燕护在怀中,扭头对辛晴道:“大姐你不要太过分,小五的性情你难道不清楚?就凭秀才三言两语你就将小五说得这般不堪,说这些话之前你有好好想过吗?”   “物证都在这里!有什么好抵赖的!”辛晴恨恨地看着辛绔,辛燕在辛绔怀中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她则更是愤怒,拳头攥得太紧,指甲都嵌进了掌肉中:“装什么可怜!一股子的狐媚劲儿!秀才便是被她这模样给勾走了魂,心心念念地想讨她欢心,甚至想要偷钱去给她买东西!辛绔!你还这般护着这个浪蹄子!”   “大姐你说话干净些!”辛绔的眉头一皱,辛老二虽然生着气,但也觉得辛晴说话有些过了头,便拉了辛晴一把:“小晴,到底来说燕子也是你妹妹,纵然做错了事……”   “我没有这个妹妹!”   “大姐!”   辛绔高声喝道:“我看你是被气昏了脑子!被秀才迷了心窍!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不妨现在去屋外的井里提一桶水来从头浇一遍!洗洗你的脑子,洗干净你的眼睛!你才知道你方才说的话有多么荒谬可笑!”   “我可笑?我也觉得我可笑!”辛晴的情绪已经失控,她发自内心的恨,这种强烈的恨意像是埋藏了许久,借着今日的由头终于爆发,铺天盖地而来将她淹没,她置身其中几欲窒息。经年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掠过,长女在这个家中总是负担最重的一个,活干得最多最勤劳,妹妹们挨个出生后她也都会帮忙照料,自从辛燕出生,全家都捧着她,怕她化了怕她冷了怕她不开心了怕她出一点差池,她想要的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家中都会满足她,惯了她一身贫家女不该有的毛病。   糖葫芦?那是辛晴从没吃过的,辛燕却常常吃,她怎么能不嫉妒呢?说不嫉妒都是假的,凭什么生在同一个家庭中,她便当牛做马累死累活,而辛燕却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过着与她天差地别的生活?   哦对,还有秀才,她自见了第一面起便悄许了一颗芳心的秀才。那秀才是在她十一岁的时候搬到隔壁的,隔壁本来是个聒噪的农妇,经常将洗菜的水往辛家门口泼,惹得辛家娘子与那个农妇吵了多次,辛晴虽然温驯,但也暗自恼着隔壁的农妇,总想着替自己阿娘出一口恶气。有一日清晨,她端着昨日家中剩的潲水偷偷跑到隔壁门前,手臂一扬便要泼去,哪知门“吱呀”一声开了,却并不见那个农妇艳俗的衣料,反倒是一袭磊落的青衫,以及那青年俊秀的面容略带惊异地在门开合处如仙人端丽。   那盆潲水自然是泼在了青年的青衫上,辛晴恼得无地自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青年好看的眉皱起,嘴上说着不介意,但辛晴知道发生这种事情怎么会不介意,便抢着要替他洗衣服,青年再三推辞她却是执意,青年犟不过她,便皱着眉让她等着,自己先进去换了套衣物。   她将他的长衫浸入清澈的河水中时,觉得那一衫的青色真是好看。   他皱起的眉他狭长的眼,都带着春日桃花的风流,下笔绘就了她最绚烂的心事,终成她付之一生也难以逃离的劫数。   而偏偏,又是辛燕,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奢求渴求妄求的东西。   秀才看辛燕的眼神她怎能不懂,按捺着的情绪,狎昵而又轻佻,他从未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哪怕云雨时,他意识最迷离时,她也难在他黑白分明的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她怎能不恨?   辛晴站了起来,俯视着辛绔怀中的辛燕,嫉妒蒙蔽了内心,她身处黑暗看不见光,思想行为言语都被扭曲:“自从有了辛燕,我辛晴便是这天下最可笑的人!”   说罢,她径直往外走去,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辛晴呢大概是设定里面唯一比较悲剧的人物了,其实大姐很可怜的呢,遇到了个渣男,对!秀才是渣男!!握拳!!打倒渣男!!!!   惯例求收藏求评论~QAQ一切不以收藏为目的的看文都是耍流氓! ☆、被逼婚肿么办   辛绔被气得哆嗦,暗骂了句没脑子的女人,却突然发觉怀中的辛燕异常安静,她忙放开辛燕去瞧,那白白净净的脸庞上却没有见到泪,空洞的眼神看得辛绔心口一阵发紧,她低声去问:“小五,你怎么了?”   一旁站着的辛老二听辛绔这么问,虽说是生着气,但再如何辛燕也是他心尖尖上的肉,他也蹲了下去,看着辛燕平静得异常的表现,不知为何也有些心虚,但火气还没有收拾,一对浓眉皱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道:“做这副鬼样子做什么?你大姐被你气走了你阿娘被你气得躺在了床上!你说说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阿爹!”辛绔有些不满地喊了句,辛络辛琢也围了过来,一人一句地说道:“阿爹,小五不是这样的性子,您别再说她了。”   “是啊是啊,大姐是被气昏了头,您可不能,您好好想想,那秀才的德行是什么样的?指不定是他偷钱不成编出来的理由呢!”   “对啊对啊!秀才有不是没有做过这起子事情!那能知这回他是不是将脏水往小五身上泼?”   辛绔轻飘飘地看了辛络辛琢一眼,辛络辛琢知道她眼神了包含的意思是说她二人马后炮,但是马后炮总比什么都不说好,所以二人更显得问心无愧,昂首挺胸地看着辛绔。   辛绔翻了个白眼,继续把注意力放到辛燕身上,双手搭在她肩上晃了晃她小小的身子,唤道:“小五?小五?你怎么了?别吓二姐。”   辛燕失焦的双眼这才渐渐清明起来,她眨了眨眼,辛绔的身影倒影在她清澈的眸中,她出声道:“二姐。”   一如往昔,辛绔的鼻尖突然涌上酸意,她连忙哎了一声:“二姐在。”   辛燕又偏过头,看向辛老二,喊道:“阿爹。”   这会儿火气消了些,辛老二便也有些觉得自己方才实在太冲动了,叹了口气,把手搭在辛燕的头顶,拍了拍:“燕子,阿爹在这里。”   她还那样小,虽说是从小娇惯了她,可到底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如此混账的事情她……不,万一正是因为太小了辨不清好坏被误导了去,辛老二越想脸越黑,他的神色变化都被辛燕看在眼里,那样一张干净的脸在昏暗的室内泛着柔白的光泽,辛燕开口轻声说道:“燕子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没有什么好争辩的,她没有做就是没有做,用不了陈词激昂地辩诉,她记得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便又将背脊挺直了些,再次用万分认真的语气说道:“我没有做过。”   辛老二神色一松,叹了口气道:“好,阿爹信你,刚刚是阿爹气昏了头,你……”他挥了挥手,“阿爹去做饭了,你去看看你阿娘吧。”   “嗯。”   也是清清脆脆的一声,却总觉得有什么变了,辛绔的眉轻轻拧起,把辛燕从地上牵了起来,还想弯腰替她拍去裤腿上沾的灰尘,辛燕却已经自己弯下了腰,偏头对她笑了:“二姐,我自己来。”   辛绔有些恍惚,待途径那枝开得艳丽的杜鹃时,她突然悟出了有什么不同。   她的脚步顿了顿,辛燕便走到了前面去,辛绔眯起眼来,窗间有光线倾泻而入,自己五妹小小的身影在如雾的光晕中显得格外坚强。   *   辛燕走近床前时辛家娘子将将醒转,照理来她其实最心疼的是大女儿辛晴,辛晴出生时辛家的条件还没有现在这般好,过得很是拮据,所以辛晴是自己所有女儿中最早熟的一个。稍稍懂事了便开始帮衬着家里做农活,分担了家中不少的负担。   她其实最希望自己的大女儿找个好人家,免得后半生再受这些劳累,可偏偏那死心眼的丫头瞧上了隔壁那个没出息的穷酸秀才。也不是说她嫌贫爱富,贫也是可以的,但至少人品得过得去,那秀才满腹的花花肠子藏也藏不住,她怎么能放心地将自己的大丫交给这样的人?   今晨她正在屋外洗菜,便见着辛晴推开院子的门,按理说她与秀才早在三年前搬离了城北,她难得见自己这宝贝大丫一回,正欢喜着,却见辛晴眼眶是红的,神情冰冷得让辛家娘子觉得陌生,辛晴张口便问:“小五呢?”   “大丫回来了?”辛家娘子就着身前的围裙擦了擦沾满水的手迎上去,“你找燕子干什么?阿娘难得见你一次,今天中午就留在家里吃饭?”   她往辛晴后面看了看,虽然是不待见秀才,却还是问道:“怎么不见秀才和你一起?他人呢?”   辛晴的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滴在黑黝黝的土壤中,像是暴雨的征兆。   辛家娘子一下慌了手脚,跑到辛晴面前去捧起了她的脸来,问道:“怎么了啊?哭什么?是不是秀才欺负你了?给阿娘说!阿娘替你收拾他去!”   “阿娘……”辛晴巴巴地喊着,喊得她心都碎了,然后她看着辛晴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绣着燕子的布袋。   梦境至此戛然而止,辛家娘子睁开眼来,心却在揪着疼,余光中出现的那个娇小的身影,正是她宠得不得了的小女儿。   辛燕站在门边上,却不愿意再上前一步,见辛家娘子醒了,只轻轻地喊了声:“阿娘。”   又轻又软的声音在光线微弱的室内传开来,触动了某些隐秘的情绪,辛家娘子又闭上了眼,辛燕见她这样,咬着唇也再不肯出声,屋内静得离奇,甚至能听到辛老二在灶台上切菜的声音。   辛家娘子终于开口了,她道:“燕子,过去是阿娘太宠你。”   阿娘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辛燕眨了眨眼睛,发现眼眶涩得发疼,但却流不出一滴泪来,她隐约能看见阿娘鬓角的白发,像是霜雪般染开,却再也无法因春天的到来而消融。阿娘也是不相信自己的吧,辛燕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熄灭,听辛家娘子继续说道:“无论这件事情是否是真的,你总归是有错。有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是不曾有些招惹的举止,这等事情怎么会赖到你头上?”   辛家娘子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大姐真的是不太容易,你作为妹妹,也该心疼一下她,她只是……只是……”   辛家娘子突然发现这句话说不出口,亏欠吗?这么说来都是不公平的,不能因自己觉得亏欠了哪个女儿便必须让另外的女儿受委屈,但是对于辛晴,她总是要更容易心疼一些。   想到这里,辛家娘子咬了咬牙,狠心说道:“以后你便少在外面乱晃了,花也不必去卖了,安安心心在家里待着,阿娘让你阿爹去给你找个好人家,免你嫁进去后吃苦受累,安安稳稳地过了这辈子。”   辛燕蓦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辛家娘子:“阿娘,你说什么?”   辛燕与辛晴的面容在辛家娘子眼前交错着,最终辛晴哭倒在自己怀中的景象占了上风,她逼迫自己显出一副冷硬的心肠,说道:“阿娘说让你在家好生待着,过了今年便找个好人家将你嫁了。”   “阿娘!你不能这样!”辛燕拔高了声,“我不嫁!”   “为什么?”辛家娘子皱起了眉,辛燕死死咬着唇,唇上都显出了青白的齿痕,她依旧是那句话:“我不要嫁!阿娘你不能这样擅自就替我作了这一辈子的主!”   “不嫁也要有不嫁的理由!”难得被辛燕顶撞,辛家娘子的火气也上来了,她阴着一张脸:“有好人家为什么不嫁?难道,你真的是喜欢秀才?”   “阿娘!”辛燕被这句话激得恼了,“大姐说什么你便听是么?是大姐让你赶紧将我嫁掉的是吗?”   “这和你大姐又有什么关系?”说这话的时候辛家娘子明显眼神一缩,是心虚的表现,“出了那样的事情,若是被别家知晓了你的清白名声就毁了!不赶紧将你嫁出去难道要等着你被毁了声誉好人家都不想要你入门吗?”   “那便就是大姐了,”辛燕眼中有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她透过白惨惨的蚊帐看着辛家娘子,“阿娘,你心中便只有大姐一个女儿是吗?后来的,无论是二姐,还是三姐四姐,包括我,都是你与阿爹想要个儿子却不能求得的无奈之果,是吗?所以我们的人生如何都不重要,为了大姐你便能将我这一辈子都付了去。”   她的声音冷冷地,像是寒冬腊月封冻三尺的冰锥,直直刺进了辛家娘子的心底,瞬间便是一个血窟窿:“你是偏袒她!便要牺牲了我!”   “反了你!”辛家娘子被气得全身发抖,更像是被戳中痛处后的难以接受,她撑起身子来,抬起手臂指着辛燕,“从今天起,你便给我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我这就叫你阿爹去给你找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燕子:QAQ呜呜呜呜呜世子爷快来救我!   二爷:等着,爷变个身就来救你!巴拉拉正能量……   燕子:/再见   ========================================   照例求收藏求评论   QAQ小真空很不容易希望大家喜欢!! ☆、不得了出事了   辛燕被禁足了。   这么说得有点高端,但确确然她被反锁在了柴房中。对是柴房,辛家娘子给她在柴房中用劈得方方正正的木柴给她搭了个简陋的小床,用麻绳捆结实了,免得她半夜翻身动静太大将“床”摇垮了,也顺带将她的手给捆结实了,免得她落跑了。   说到底,她竟然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   辛燕这几日都在是在柴房中度过的,好在是春日,纵使有风从缝隙间透进来,也并未让她觉得凉,但她总是拥着被子瑟瑟发抖。   寒意是从哪里来的呢,她觉得云州起了一股倒春寒,桐花都落尽了,像是纷纷的雪,铺在地面悼念曾经懵懂无知的天真。这样想着,她便又向后缩了缩,然而背抵着了墙,墙后面应当是自己平常与另外三个姐姐睡的房间,她枕下还压着一本书,书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她心心念念着想要见他,告诉他自己不想就这么嫁给别人。   她想嫁给他。   听起来似是个痴心妄想的念头,她却觉得没什么不可,嫁进去当个妾室吧,或者当他身侧的小丫鬟也好,只要日日都能见着他,都是好的。   辛燕这才晓得耽溺相思中是多么卑微的一件事情,像是从前的她,从来不想当被深宅大院困住的金丝鸟,现在她却想越过探出墙头的杏花,落在他肩头心上。   辛燕动了动被捆着的双手,其实辛老二绑的并不紧,但她却没有挣,挣开了也没有用,辛家娘子一直守在院中盯着这里,她想逃也逃不走。她的手腕朝身体转过来,手指探进领口,从怀中取出一叠纸来。   那叠纸的边缘磕磕巴巴地,应当是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辛燕将腿支了起来,纸张便在手指的动作下展开,上面用软毫描出的翩翩公子跃入眼帘。   一张一张的,全都是云怀远。   这些都是她隐秘的心事,像是重重雾岚后所藏的柳暗花明,纵然这些粗糙的笔墨描不出他的半分隽雅,但却成了她此时此刻唯有的依赖,支撑着她度过有生以来最难以熬过的时日。   他会不会也有些思念她呢,梦桐苑中临别时他的眼神,与春光一同,刻入了她的心间。   突然柴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辛燕慌忙将画像塞入被褥中,木着神色看辛老二端着碗走进来。   辛老二在“柴床”边坐下,“柴床”便嘎吱作响,他又尴尬地站了起来,怕弄垮了自己小女儿近来的休憩地方,看着辛燕倔强的神情,他叹了一口气,道:“燕子,吃点东西吧。”   辛燕没有说话,辛老二看了看碗中的饭菜,辛燕自从进了柴房便没有吃过东西了,每次他端着饭进来她都是同样的神情与同样的沉默,像是无声的抗争。他打心眼里疼这个小女儿,但一向惧内的他无法替在自己娘子面前争取什么,他皱眉看着辛燕:“燕子,你这样下去不行,就不能和你阿娘服个软吗?”   “你知道你阿娘的性子,你向她服个软,什么都好说了,你也不用再睡这个地方,阿爹看着都心疼。”   辛燕还是没有说话,辛老二夹起了一筷子土豆丝,递到她嘴边,朴实的脸上带着讨好与关切的笑:“吃一口吧,燕子。”   辛燕别过了头,辛老二的手僵在空中没有动弹,片刻后,辛燕的声音响在柴房中,空荡荡地:“阿爹,你心疼我吗?”   辛老二点了点头。   “阿爹,你要是心疼我的话,就不要随便找个人家将我嫁掉,”辛燕转过头来看向辛老二,她明亮的眼中闪着光,“我不想嫁,纵然那是你与阿娘认为的好人家,可却并非我心中的,这样我不会快活。”   她炸了眨眼:“阿爹是想燕子一辈子都不快活吗?”   “……”   辛老二的话哽在喉中发不出声,他怎么会想自己的孩子不快活,纵然他一直都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但这些女儿出生后却个个都是他手心中的宝,尤其是辛燕出生后,他一门心思想要儿子的念头都消散了去,看着她一天天出落得俊俏标致,他比谁都要感到开心与欣慰。   他当然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素不相知的人,知根知底才是最好的,照辛老二看来,与辛燕从小长到大的那个狗蛋就不错,虽然人是憨实了些,但憨实也有憨实的好处,至少不会像那个秀才一样,辛老二这么斟酌了片刻,然后问道:“那燕子,你看狗蛋怎么样?”   “……”辛燕又把头别了过去。   辛老二自知又揣度错了自家闺女的心思,只得轻咳一声,但他既然已经有了这种心思,便打定主意等下去找自家娘子好好商谈一下。   诚然他确实舍不得宝贝女儿。   他把饭菜放在了辛燕对面的那一摞柴上面,拍了拍辛燕的头顶,道:“想通了就吃点东西吧,不然饿坏了身子。”说着他就走了出去。   在柴房中的辛燕看了看自己捆着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的那碗饭菜,默默地又把头靠回墙上,闭上了眼睛。   *   辛老二果然一进屋就去找了自家娘子,但他在辛家娘子面前踌躇犹豫了很久,一直忖度着如何开口才能不又勾起自家娘子的火气。但辛家娘子看他这幅吞吞吐吐的模样就知道他是为了辛燕的事情来的,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轻飘飘地扫了辛老二一眼:“有什么事就说吧。”   辛老二瞟了一眼自家娘子的神色,觉得她今天心情尚算不错,便先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壮了一番胆,然后凑近了辛家娘子,坐在她身后替她揉肩,一边揉一边说道:“孩子他娘啊……”   “嗯?”   “我说……呃……那个……”   “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被自家娘子瞪了一眼的辛老二暗自抹了把辛酸泪:“就是关于燕子的事情……我……”   辛家娘子一脸我就知道你要说燕子的表情,在自己相公老练的揉捏下渐渐放松了肩颈,又拍拍腿,说道:“燕子怎么了?”   辛老二立马知晓她的意思,又转过去替她捶腿,边捶边道:“你不会真的要这么把燕子给嫁了吧?”   于是又吃了自家娘子的一记白眼。   辛家娘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哪里是真的想把燕子嫁掉,起先只是找个理由让她安安心,静下性子来,也好给辛晴一个交代,过段时日将秀才的事情捋顺了,辛燕想怎么样便怎么样都随她去。   但偏偏辛燕生了倔脾气,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她这才一气之下把她关到了柴房中,誓要将她的反骨给磨了去。   她正想开口,却发现门口有个影子晃了晃,辛家娘子眼底露出若有所思的情绪,清了清嗓子,道:“自然。”   “啊?”辛老二被她这两个字吓得眼睛都瞪圆了,而门口的那个影子也晃了晃,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是啊,”辛家娘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前日里与城西的魏家说好了,那魏公子我看着很不错,把燕子嫁过去我很放心。”   “城西的魏家?”辛老二摸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孩子他娘,不是吧?”   “那姓魏的儿子不是个残废吗,坐在轮椅上起不了身的,这也叫不错?”他抬手去探了探自家娘子的额头,惊异地说道,“孩子他娘,你没烧坏吧?把燕子嫁给他?不成!我第一个不答应!”   “聘礼我都收了,”辛家娘子不耐烦地打开了捂在自己额头的大手,眼睛又瞟向在门口偷听的那个影子,刻意提高了声音,道,“我看那魏公子好得很,虽然是残废但也一表人才,魏家怎么说也是个书本网,燕子嫁过去十分稳妥。”   “聘礼?!”辛老二一听便炸了,从炕上跳了起来,“在哪儿呢?你怎么能这样!都不同我商量一下!好歹是燕子的终生大事,你就这么给定了合适吗?这不是坑咱们的闺女吗?”   辛家娘子不耐烦地白了辛老二一眼,不理这咋咋呼呼的相公,她又往门口看去,方才的那个影子已经没了踪影。   她这才拿起方才绣的针线,慢悠悠地绣了起来。   辛绔捂着一颗心从家里狂奔出来,一路上都不敢停下脚步,径自入了梦桐苑,撞见一个小厮便捉住他领口,喘着粗气问道:“晋嘉呢?”   小厮被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说话也磕磕巴巴了起来:“晋……晋老板?他……他在……”   “说!他在哪儿?”辛绔把小厮的领口捉的更紧了些,低低吼道。   “晋老板在……在……折……折春水榭……”   小厮的话音还没落,辛绔就撤了手往折春水榭跑去,一路回廊九折她只能不能缩地成寸,终是至了那处风光正好的水榭。   水榭中有三人品茶谈笑,她眼尖地发现了那拿着扇子月白锦袍的云怀远,楚徵对着外面,最先发现她,惊喜地喊道:“枝枝!”   随即云怀远与晋嘉一同看了过来。   她努力平复下呼吸,拿袖子擦了擦脸颊旁的汗,走进去站在云怀远面前,神色凝重地对云怀远说道:“出大事了。”   与此同时,辛燕正闭着眼养神,突然听到柴房外面有个声音在低低地喊:“燕子!燕子!”   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然而辛家娘子已经看穿了一切……   燕子:然而我不吃饭是因为手给捆着没有办法吃……   二爷:然而出了什么大事辛绔你特么倒是告诉我啊我裤子都脱了……   纨绔:然而枝枝这次还是忽略我了吗QAQ   ==================================================    ☆、不逃才奇怪吧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她把头偏了过去,一双眼正对上那从缝隙中透进来的脸,有些吃惊地喊出声:“狗蛋哥?你怎么来了?”   辛燕从小玩到大的玩伴狗蛋正趴在柴房不甚严密的木栏下,他黝黑的脸上沾了泥土,透亮的眼睛眨了眨,对辛燕道:“你等等!”   然后那双眼不见了,连带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狗蛋跑到了柴房门口,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柴房门,跑进来停在辛燕旁边,压低了声音道:“燕子,我来救你出去!”   说着就去解辛燕手腕上的绳结,辛燕看着他,突然想起方才自己阿爹说的那句话,浑身一僵,神色便冷了下来。   狗蛋解开了绳索,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说完他便往外面跑,却觉得身后一顿,又被扯了回去。转过头去,看辛燕依旧坐在柴床上不肯动,狗蛋拉了拉她的手臂,额上急出了层汗:“怎么了燕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辛燕警惕地看着狗蛋,身子往后缩了缩,顺带想要挣开狗蛋的手,狗蛋忙握紧了不愿松开,神色焦急地问道:“快啊!别等了!再等你阿娘他们该出来了!”   “你……”辛燕犹疑着开口道,“谁让你来的?”   “什么谁让我来的?”狗蛋一脸愕然,“我听我阿爹说你爹娘要把你给嫁了,正在四处替你找人家,可急死我了!你便要这样就嫁了?我可不答应!我还要等你嫁个富贵人家让我进去做管家呢!好不容易等到你阿爹阿娘都不在,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和我走!”   见辛燕仍愣着不走,狗蛋急了,一咬牙一跺脚,拽着她就往外跑去。辛燕猛地被扯离了被褥间,跌跌撞撞地被狗蛋拉着跑出了柴房,院子中空无一人,果然自己阿爹阿娘都不知在做什么。狗蛋拉着她绕过柴房走到后墙边上,便蹲下了身子,对辛燕道:“来燕子,踩在我背上翻过去。”   辛燕眼眶有些润,咬着唇低声道:“狗蛋哥……”   “别磨蹭了,快点!”狗蛋是个急性子,又催促了辛燕一番,辛燕才抬起脚来踩到他背上,手肘撑在墙上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当年她也是这样撑在家里的窗上,想要翻出去替辛晴找秀才,而如今她是为了自己。   这世上是不是所有的追求都需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才会显得珍贵?   辛燕趴在墙头上,身子贴着墙,对还在下面的狗蛋伸出手来,道:“狗蛋,你捉着我,我拉你上来。”   狗蛋扬起脸来笑道:“得了吧,我还用你帮我?”说着便站了起来,手搭在墙头脚在墙上蹬了几下便翻了上来。   然后骑在墙头有些得意地对辛燕晃了晃脑袋:“怎么样?你狗蛋哥我厉害吧?”   辛燕才惊异于那个与自己一同玩耍的狗蛋已经长大了,黝黑的肤色是因为常年帮他家中劳作所晒,但整个人浓眉大眼的,显得健康又精神,正出着神,狗蛋已经翻了下去,背抵着墙正站在辛燕下面,侧了侧头对辛燕说道:“来,踩着我肩膀下来。”   辛燕探过脚来,那一双小巧的脚便落在了狗蛋的肩头,轻轻软软地像是要开出一朵花来,她整个人的重量都负担在狗蛋身上,但狗蛋的身形却没有丝毫晃动,稳稳地如风霜不移的磐石。辛燕扶着墙慢慢蹲下身子,然后坐在了狗蛋的肩头上,两条腿搭在狗蛋胸前,狗蛋听见她的声音终于染上了笑意,在他耳畔轻轻说道:“狗蛋哥,你真好。”   有她这句话,他就知足了。   然而他却哼了一声:“这可是有回报的!还不是看你生得是城北最俏的一个,想等着你未来的夫君给我找个好差事,免得我成日了面朝黄土背朝天,晒脱了几层皮。”   “诶,好好好!”辛燕的手环住狗蛋的脖子,眼中是飞扬的神采,问狗蛋:“狗蛋哥,我们去哪儿啊?”   狗蛋心里咯噔一声,去哪儿?他也没想过啊,只想着先把辛燕从火坑中救出来,但是也没想好救出来了要干嘛,但看着辛燕亮晶晶的眼神,他便也兴冲冲地说道:“管他呢,先跑吧,能跑多远是多远!”   “嗯!好!”   狗蛋就这么让辛燕坐在他颈后走了起来,他本就生得壮实,一声硬邦邦的肉,力气活干多了自然力气也足,辛燕身量轻巧,这么背着她也不算什么难事儿。他还是动了动平常没有用过的脑子,觉得照理来说这种情形应该往人少的地方走才不容易被发现,哪里人少呢,自然就是心碧山了。   于是他带着辛燕雄纠纠气昂昂地朝心碧山跑去,沉浸在新鲜感中的二人其实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这种一时兴起的行为以学术的角度来看,叫做——   私奔。   然而当狗蛋带着她在心碧山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的时候,这种一时兴起的新鲜感便消靡殆尽了。   辛燕揉着脚,皱着眉看正对着一棵树冥思苦想的狗蛋,说道:“狗蛋哥,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啊?”   “才没有!”狗蛋的眼皮跳了一下,转过身来拉起辛燕的手又准备往前走,这会儿兴头过了,辛燕惦念起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来,便忙推了狗蛋的手,狗蛋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她,她仰起脸来笑道:“狗蛋哥你在前面走,我跟着就好了。”   “行,那你跟好了。”   然而半个时辰后他们又转回了到了这棵树面前。   “狗蛋哥……”这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下来,落霞渐染,归鸦成群,辛燕有些担心地四处看了看,秀气的眉一点点拧起来:“我们到底能不能走出去啊?”   她扯了扯衣裳下摆,足尖在绿叶掩映中显得格外秀气,但她却觉得酸胀得不行,她抬起头来,有些犹疑地问道:“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不可能!”   狗蛋又惊又惧地跳了起来,抱着手臂,背立马靠在了树干上,四下里打望着:“哪有什么鬼打墙?青天白日的,燕子你可别胡说……”   “诶……可是现在都快日落了,马上天就要黑了……”   “那也没有鬼!”   “可是我们已经……”   “那也没有!”   看着狗蛋一脸逞强身子却不由自主瑟瑟发抖的模样,辛燕噗嗤笑了出来,她头往旁边偏了偏,看向狗蛋身后,稍稍提高了声音:“咦,狗蛋哥,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   狗蛋僵着身子不愿扭头去看,辛燕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狗蛋身侧,踮起了脚道:“似乎是个石墩?”   “石墩?”狗蛋疑惑地转过身去看,一边看一边嘟囔道,“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石墩……哇啊!!!!!!”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起了栖息的林雀,树梢哗啦啦地响,狗蛋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颤抖地喊道:“那哪里是什么石墩!分明是墓碑!”   “墓碑?”   辛燕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一步,被狗蛋扯住了裤腿,她低头看去,狗蛋面色惨白地抬头看着她,咬着牙道:“燕子你可别过去!这深山老林的保不准是个古尸,待会儿从土里爬出来将你给吃了可怎么好!那我罪过就大了!”   辛燕笑眯眯地蹲了下去,抱住膝头,对狗蛋说道:“狗蛋哥,好男儿顶天立地的,怎么能怕鬼呢?”   “好男儿顶天立地,左青龙右白虎,唯一不能降的就是鬼!”狗蛋朗朗声表狡辩,“鬼那种东西,是人能够不怕的吗?青面獠牙的,还要吸食阳气,把我吸干了我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儿?”   “不害臊!”辛燕啐了狗蛋一口,甩了手起身便往那墓碑走过去,狗蛋心中虽怕得很,但也不放心辛燕只身犯险,只能硬着头皮追了过去。越近他越觉得阴森,不由得扯了扯辛燕的衣衫,好声求道:“燕子,要不咱别去了吧,重新找找哪儿还有出去的路。”   辛燕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分开了半人高的植株,说道:“狗蛋哥你找了那么久的路都找不到,兴许那鬼是个心善的鬼,在这山中晃荡久了可怜我们,便指条明路给我们也说不准呢?”   “胡说八道!要是真有鬼,深山老林寂寞这么久了,见你这么水灵灵地肯定便要将你留着陪他!这岂不是才把你救出火坑却让你落入鬼窝?!”   狗蛋猛地站住了,扯着辛燕不要她再往前走,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好不好!不许过去了!”   但这处已经里那墓碑不远了,山间潮湿,墓碑上已生了些许青苔,坟包被山间的植物所覆盖,倒显得像是一座小小的青黛的山,辛燕歪了歪头,看到石碑上刻画的字,喃喃念出声:“沈云深之墓……”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真是个好名字,辛燕这样想到,然后她继续往下看去:“故友晋嘉,楚徵,楚蒙,云怀远……”   她越念声音越低,神情越不可置信,整个人愣在那里,狗蛋察觉到她的变化,越过她肩头去看:“怎么了?”   与此同时,一双枯瘦的手从狗蛋身后出现,搭上了狗蛋的肩膀,阴森苍老的声音在狗蛋身后响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私奔?   作者:谁让你不早点来只顾着和楚徵他们搅基!   燕子:QAQ辣个沈云深是谁你给窝说清楚!   狗蛋:作者下次能别聊鬼这个话题了好吗你自己不也是怕鬼吗?   枯瘦的手???:我就在你背后不信回头看??   ======================================================   嗯关于整个文章的设定呢,作者表示老大是必备的角色,没有她剧情没办法发展呢。虽然她确实是…呃……有些让人讨厌~燕子呢是单纯,涉世未深,不过她会成长的,谢谢大家的评论>3<爱你们 ☆、别吓人行不行   狗蛋被吓得当场面无人色,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在前面的辛燕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她仍是壮着胆子扭过头去看,只见狗蛋肩上的那只手枯如松皮,能清晰见得青筋,辛燕被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狗蛋看她的这个反应,更是吓得双腿打颤,开始哭丧着脸嘀嘀咕咕地念道:“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阿弥陀佛小鬼退散女鬼退散老鬼也退散……退散退散都给小爷我退散!”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现在的小鬼,平日里不见信佛,一到关键时刻就开始求神拜佛地,有什么用?”   “你才是鬼!”惊惧之下狗蛋怒由胆边生,翻身便是对身后的不知名物体就是一拳,结果被反手捉住拳头手臂被拧着压在地上,一个鹤发清癯的老者稳稳按着狗蛋的肩,笑呵呵的说道:“年轻人啊,不要太冲动,敬老爱幼知道么?”   辛燕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眼睛眨也不敢眨:“老……老爷爷……您是从哪儿出现的啊?”   “老夫早就在这里了,看着你和这个小子在这一带绕着圈的走,走到天黑都还没走出去,发了善心来给你们领路。”狗蛋在他身下面用力挣了挣,奈何老人虽然看着年迈枯瘦整个人却稳如磐石,还顺带睨了眼不安分的狗蛋:“哪知道好心没好报,这小子竟然一拳头就招呼上来,还好唷年轻时候的身手没怎么落下,不然这把老骨头怎么禁得起你那砂锅大的拳头?”   狗蛋突然想起了辛燕方才说的那番鬼指路的言论,大声对辛燕说道:“燕子!你别信这老鬼的胡说八道,都是诓你的,把你骗进鬼窝好吃了你!你快跑!别管我!”   “啐!兔崽子!”老人一巴掌给狗蛋招呼了过去,狗蛋痛的哇哇大叫,“老实点,惹来了山间的野兽是想死吗?”   辛燕忍着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老爷爷,您是住在这山里吗?”   老人抬起头来看了辛燕一眼,哎哟一声赞道:“这女娃长得真水灵。”   辛燕甜笑着低下了头,道:“老爷爷说笑了。”   老人眯起眼来,笑道:“小女娃真乖,可比这兔崽子强多了。”听见狗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老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叠了起来:“对,老夫就住这山间,天色晚了,你们两个娃娃要是还在这里,指不定就要被山间的野怪给捉了去,跟我走吧,还能给你们个遮风避雨的地儿。”   说着他便从狗蛋身上站了起来,拍拍有些破旧的衣服,往外走去,辛燕想了片刻便要跟上去,被从地上爬起来满身是泥的狗蛋给捉住,急着问她:“你真要跟了去?万一是人贩子怎么办?”   辛燕一跺脚,低声道:“哪里有那么多人贩子,若是人贩子,这老爷爷的身手早足以把我们打晕带走了,还用得着与我们废话这么久?”   说着便拉他一起走,狗蛋还有些不情愿,辛燕见着老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发了狠踮起脚戳狗蛋的脑门:“狗蛋哥!你想清楚了!真在这山间过夜?你不怕鬼不怕野兽了?”   狗蛋这才诶了一声,加快了步子与辛燕一起追上了老人。   老人脚程极快,即便是人高马大的狗蛋也需要迈着大步才能够将将赶上,更不必说是辛燕了,她几乎是小跑着才能保证自己不落下,到最后老人停下来时她脸颊都浸出了薄汗来,没留神便撞在了僵住的狗蛋身上。   狗蛋满身结实的肉实在是硬,辛燕揉了揉被撞的有些疼的额头,戳了戳狗蛋的背,问道:“怎么了啊狗蛋哥?”   狗蛋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蹦出这句话来:“我、就、说、这、个、老、头、有、问、题、吧!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啊?”辛燕从他身后探出头去看,眼前方方正正的建筑也让她惊了一跳,这分明是一间祠堂。老人在前面停住了,转过头来看他们二人:“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来?”   “老爷爷,”辛燕的声音有些抖,说不怕是假的,“这里是……”   “云家祠堂。”   老人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开门走了进去,留辛燕和狗蛋二人面面相觑。   云家祠堂……   云家??!   辛燕眼睛突然一亮,云州还有哪个云家?自然是定国侯了,那这祠堂里都是云怀远的祖辈先人……   这这这这这是见他的祖先?   这么想着辛燕突然觉得脸有些热,她连忙理了理衣服,又把鬓边的碎发给挽到耳后,紧张地拉了拉狗蛋,问道:“狗蛋哥,我……我这样好看吗?”   狗蛋一脸懵懂地看她转了一圈,点点头:“好看啊,怎么了?”   “那就好。”   辛燕蹦着往前跳了两步,转过身来对狗蛋笑盈盈地说道:“走吧狗蛋哥,都到这里了,不进去也晚了。”   说着也走了进去,留下狗蛋一脸崩溃地站在原地,在心里哀嚎道: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   狗蛋心惊胆战地进去后确认了这是间普普通通的祠堂,并不会出现什么美艳的女鬼之流,狗蛋的担心最主要来源于他近来拜读了一本云州当前最火的志怪小说,里面讲书生和女鬼在祠堂中相遇相知相爱,分离后书生难以忘怀,最终回到了开始遇见女鬼的祠堂,结果被等待许久的女鬼吃掉了。   这本完全没有照顾读者情绪的故事让狗蛋心痛了很久,在他的思维中女鬼应该被爱感化从此再也不吸食人的精气,安安心心地转世投胎再与书生相遇相知相爱,最终相守,这样才是圆满的结局……总之这本书毁掉了狗蛋对女鬼的最后一点幻想,先不论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他则认定了鬼都不是好鬼,满嘴的甜言蜜语就是想骗得你昏头转向好吸食你的精气。   真是让人痛心疾首的世道。   画面转回来,狗蛋确定了这件祠堂中不存在所谓的满嘴甜言蜜语的女鬼后,安安心心地回到了老人的屋子。烛火晃悠悠地,辛燕正托着腮坐在老人对面与老人讲话,他出去的这个空当心思单纯的辛燕已经把自己和狗蛋为什么在心碧山里迷路的原因和盘托出,老人正笑着说道:“原来那愣头小子与你不是一对,老夫还以为是你二人跑来山间疯的,不过你们这大概算得上是……私奔了吧?”   “什么私奔?”辛燕和狗蛋都被吓了一跳,老人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不是?想想,等你爹娘去瞧着你不在了,愣头小子他爹娘也找不着他了,两家人这么一合计,再加上你们青梅竹马的情意,在他们眼中不是私奔是什么?”   辛燕越想越觉得误会大了,皱起鼻子来看向狗蛋,狗蛋也有些心虚地缩着脖子摸脑袋,见辛燕看过来,咽了口水:“这……我也没想到啊,一时情急,打不了等会儿回去我同你爹娘说清楚,我从心眼里把你当妹妹,别的儿女私情啥都没有!”   “哎哎,”老人在一旁摇头叹道,“小娃娃总是做事思量后果,这下好了,你二人要是回去了,怎么同自己爹娘交代?”   他转向辛燕:“不是老夫说你,小女娃,你再怎么也不该就这样跑了,你爹娘找不到你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他们,他们才不会担心呢!”想到这里辛燕鼻尖便一酸,“他们都要直接随便找户人家就将我给嫁了,连我的感受都没有顾忌,怎么还会管我的死活?”说着眼眶就在昏黄的烛火下红了起来:“我便是就这么丢了命,也不要随随便便嫁给他们指的人家!”   狗蛋在一旁听得默默无言,老人却眼神发光地看着她:“唷,听小女娃这么说,是有心上人了?”   老人在这处守祠堂守了许多年,寻常来的尽是定国侯府中人,规矩严谨分明的,难得见这生动鲜活的女娃娃,起了兴致,花白的眉毛抖了抖:“来来来,同老夫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啊,听老人这么一问,辛燕的神思有些飘远了,若真要说云怀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似乎也了解的不是很清晰,笼统说来该是天之骄子的形容,锦衣玉食,人中龙凤,万千闺阁少女的梦中人。   而在她的心中,是早春三月的阳光,并着他嘴角隐隐绰绰的笑意,恰恰合了她此生的向往。   她的笑涡有些甜蜜有些羞涩,眼神中闪着晶亮亮的光,对老人说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呢!”   “哦哟,怎样的好法?”   辛燕摇了摇头。   “怎样的好法你都不知道,便说是个好人?”老人啧了一声,“小女娃,这样可不行啊,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你可别被虚有其表的人给骗了。”   “才不会呢!”辛燕扬起嘴角,“他不会骗我的!肯定不会!”   老人被辛燕这笃定的语气给逗乐了:“好好好,这么单纯的娃儿还真少见,若是老夫的孙儿还在啊,老夫一定要替他牵了这条红线。”   “诶?”辛燕歪了歪头,“爷爷的孙儿怎么了?”   “不在了。”老人语气淡淡地,分明不是怎样悲伤的语调,却让人感受到他浓墨重彩的孤独:“走了很久了,老夫在这里守着祠堂,也守着他。”   “啊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辛燕有些抱歉地垂下了眼,老人摆摆手:“早没什么了,小女娃你自责什么?”   说着老人起身向外,一边走一边说道:“来,小女娃和愣头小子,我替你们一人腾个房间出来,跟我走吧。”   “你说谁是愣头小子呢?!”   “谢谢爷爷!”   辛燕脆生生的声音响在空寂的祠堂间,老人笑得合不拢嘴,辛燕又撞了下狗蛋,狗蛋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谢谢爷爷。”   夜间山里确实有些吓人,辛燕总觉得风中混杂了什么声音,却又听不太真切。走到了房间外,老人让她和狗蛋在外面等着,便进去开始倒腾被褥什么的,辛燕便与狗蛋站在屋檐下聊天,天幕上的星辰闪烁着冷清的光,辛燕仰着头,一张脸小巧又白净:“狗蛋哥,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儿啊?”   “啊?”狗蛋摸了摸脑袋,“不知道啊,总得等我找个好差事吧?可不能让她成天跟着我种庄稼,多累!还不能享福。”   “咦,你是这样想的?”   “当然!”说起这个来狗蛋便觉得自己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好男人了,他有些骄傲地扬起了头,“我媳妇儿跟着我,那必须是得跟着享福的!我要每天供她吃香的喝辣的,养得白白胖胖,好在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或者闺女也行!”   辛燕噗嗤笑了出来:“可是狗蛋哥,辣的又不好喝,为什么要喝辣的?”   “就这么说着顺口!你怎么老是挑这些来堵我?话说出来不就是为了好听的吗?”   “诶,可是谁会喝辣的啊,嗓子不难受吗?”   “燕子你!”   狗蛋作势便要挠她,辛燕忙退着跑开了,一边跑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狗蛋哥,啊哈,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二人正笑着闹着,突然一个不辨喜怒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呵呵呵呵呵呵呵被我捉到了吧……不过话说作者你这么早就剧透那是我真的好吗   燕子:哪里有捉奸!!!!作者你粗来我们谈谈人生!   狗蛋:双手打字以示清白。   老人:深藏功与名。   作者:老娘正赶稿呢没空理你们!   =============================================================   =v=燕子和狗蛋真的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真的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说三次!!!!!! ☆、你就说嫁不嫁   可把辛燕和狗蛋吓坏了,辛燕尖叫了一声,狗蛋也被吓得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开始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快显灵,辛燕从指缝中隐隐约约窥见不远处那廊灯下的身影,似乎有些像……云怀远?   她把遮着脸的手移开了,仔细地揉了揉眼睛,锦袍虽然有些凌乱,神情虽然有些冷清,但无疑是定国侯世子云二爷是也。   她惊喜地又尖叫了一声,手捂着嘴,向廊那头的他狂奔而去。山风寂寥虫鸣喧嚣都沦为背景,天地间只有他的存在,便在她眼前,都是暗的,只有他身上带着光,非是镜花水月,她能感觉到他的温暖,她能握住他的真实。   云怀远本带着怒气,却见她眼角带泪地向他跑来,她小小的身子在暗夜中显得那样害怕孤独,云怀远的心也跟着软了起来,微微躬下身子张开手臂,将扑入他怀中的燕子紧紧拥住。   她的泪从眼角止不住地落下,口中一直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云怀远……云怀远……云怀远……”   “爷在。”   他沉沉的声音响在她耳畔,比什么都更要让她安心,积攒的委屈笼统释放出来,在他温暖干净的怀抱中,管这天地浩大红尘多劫。   她苦海无涯,他是唯一的岸。   她哭得厉害,捉着他的襟口不松手,云怀远看着实在是心疼,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好言好语地在她耳边道:“别哭,别怕,爷在这里,谁也抢不走你。”   听他这么一说,辛燕哭得更厉害了。   奈何云二爷纵然在生意场上翻云覆雨只手遮天,哄心爱的女人的本领却是乏善可陈,他越是温柔辛燕便越是觉得近来的委屈实在是够了,哭得便越是止不下来,最后在屋内倒腾被褥的老人都听见了她嚎啕的哭声,出了门来瞧,首先便是劈头盖脸将呆在那头的狗蛋一通骂:“小女娃怎么哭了?愣头小子,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狗蛋十分无辜地耸了耸肩,并抬抬下巴指向抱在一起的云怀远与辛燕。   老人眯着眼往这边看来,挑了挑眉:“哦,是阿远啊。”   云怀远注意到了老人,拍拍辛燕的头顶,喊了一声:“沈爷爷。”   诶?沈爷爷?辛燕止了哭泣,抽抽搭搭地转过头去看老人笑得意味深长,老人之前说自己在这里守着祠堂并守着孙子,她还以为老人是云家的某个人,原来是姓沈。   沈……   辛燕突然想起那座在青山中的坟墓来,上面刻着的名字叫沈云深,难道老人是那个人的爷爷?   云怀远拉着辛燕的手走了过去,在老人带着笑意的注视下辛燕脸变得红扑扑地,停在老人面前时,老人意味深长地啧道:“我说哪个小子能将这小女娃的心给拐走,原来是你么?云家小子。”   “沈爷爷谬赞了,”云怀远挂着谦逊的笑,“您老人家身子骨依然十分硬朗。”   “要你小子来讲?”老人从鼻子中哼了一声,云怀远脸上的笑意没有改过,老人上下打量他一会儿,花白的眉毛抖了抖:“怎么?你是来找这个小女娃的?”   “嗯。”   “找个人也把自己弄成这狼狈的德行,让云靖业那个爱脸面的小子脸往哪儿搁?”   云怀远笑道:“沈爷爷,我爹最近和我娘在侯府里辟了块地出来琢磨种白菜,让我来请您去侯府住几日讨教经验,您老可有空?”   “没空没空。”老人显然露出不耐烦地神情,“都和云靖业说多少次了别来扰老夫的休闲日子,老夫要是进了定国侯府,还能走出来吗?”   “瞧您这话说得,跟我爹会吃人一样,他不过是敬重您。”   对于云怀远的话,老人显得十分嗤之以鼻:“得了吧,他打的什么心思老夫还不知道?你也替我劝劝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少操点朝廷上的心思,上回他跌的跟头还不够狠吗?忠心耿耿先是为了老皇帝,然后又为了那小皇帝,戎马疆场半生,好不容易卸甲归田享个天伦之乐,还险些被莫须有的罪名给弄丢脑袋。照老夫看来,实在是划不来咧!”   “可是在父亲心中,国之安定,永远为先。”云怀远注视着老人,他话语中的坚定似乎能感染人一般,连同辛燕与狗蛋都能感受到他的郑重与诚恳,老人与他对视良久,眯起眼睛来,眼中闪着矍铄的光:“老夫话已至此,听不听随意。”   说完便负手离去,云怀远的眼神在廊下的灯火中忽明忽暗,像是微弱却极具生命力的光。   目送走了老人,云怀远这才把目光收回来,落在了狗蛋身上,狗蛋能感觉出云怀远笑脸后的敌意,有些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廊柱上抱着手臂打量云怀远,倒是辛燕又开始活跃起来,她搂着云怀远的手臂,一边摇一边问,眼睛弯成了月牙,是清澈的泉水:“你怎么来了呀?”   她一提这个云怀远就好气又好笑,在辛绔气喘吁吁地给他大致说明出了什么事情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走,晋嘉和楚徵一人一边袖子扯住了他:“你去哪儿?”   “娶她。”   丢这两个字,云怀远回头看了眼还在平复呼吸的辛绔:“带我去你家。”   要替她找个好人家?   云怀远嘴角挑起一抹隐隐绰绰的笑,他想不到云州还有什么人家比定国侯府更好,既然要嫁,那么就嫁他吧。   可当一行四人行色匆匆赶到辛家时,却发现柴房中已然空无一人,辛绔转过身看向在院子中急得团团转的辛氏夫妇:“阿爹阿娘,燕子呢?!”   “我怎么知道?”出来便发现辛燕不在了辛家娘子也是又恼又怕,恼得是这孩子竟然有胆子跑了,怕得是她天性单纯,万一被什么人给拐走卖了可怎么是好。正和辛老二商量着出去找,却发现辛绔领着三个男子,一行四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家门,她把目光定在最前面的云怀远身上,衣着气度显然并非等闲之人,问道:“他们是谁?”   云怀远站在柴房门口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柴房中洒了一地的纸张上,那柴房又矮又窄,他进门时需得弯下腰,他有些无法想象辛燕是怎样在这个地方度过了三日。   他弯腰将那些纸张捡起来,捏在修长白净的手间,辛绔在门外看着云怀远的举动,突然也十分地恼辛氏夫妇,连带晋嘉与楚徵脸上都没了平日间的嬉笑神情。辛家娘子见他们三人不回答,便扯了辛绔一把:“二丫,他们是谁?你把他们带来做什么?”   辛绔冷冷地看了辛家娘子一眼,嘴角的笑很是讥诮:“你偏信了大姐的那番鬼话要将小五给嫁出去,没奈何我只得去搬救兵,你做母亲的不管小五的死活,长姐又是个被糊了眼的瞎子,只有我这个当二姐的尽一尽责,护住她最珍贵的东西。”   这一番话气得辛家娘子面色发白,正想出言斥责她,辛老二已经在一旁皱眉:“二丫,怎么和你阿娘说话的?”   辛家娘子的余光看到云怀远从柴房中慢慢走出来,那一叠纸在他手中被他捏得很紧,隐隐起了微小的褶皱,辛绔也瞥去一眼,惊异地发现那纸上的人物画像特别熟稔。   拜读过辛绔年少轻狂时候高作的楚徵也发现了,用手肘撞了撞晋嘉,却没料到力气大了些,撞得晋嘉龇牙咧嘴捂着肋骨处皱眉。   他眼底是滔天的黑色,酝酿着狂风暴雨,站定在辛氏夫妇面前,淡淡开口:“你们把她弄丢了。”   一时间气氛沉凝,辛氏夫妇沉默不语,辛绔抱臂冷冷作壁上观,楚徵与晋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云怀远径直从辛氏夫妇面前走过,只丢下了一句话:“若是我将她找了回来,那她就是我的了。”   说完,丢下瞠目结舌的辛氏夫妇便出了辛家院子大门。   楚徵和晋嘉二人啧啧有声地感叹,这狠话,这气魄,不愧是同他俩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真是长脸。   辛绔瞟了辛氏夫妇一眼也欲出去,却又被辛家娘子拉住,她此刻十分不耐烦他们,冷哼一声:“你们不是要给小五找好人家吗?”   她指了指云怀远的背影:“定国侯世子。”笑带嘲讽地问道:“这个人家够好吗?比那个什么魏家的残废公子,好多了吧?”   言罢将袖子一甩,便走了出去。   楚徵见辛绔走了,高喊一声枝枝,也跟着出去了,晋嘉无奈地摇摇头,走在最后,途经辛氏夫妇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笑容谦和地对二人说道:“抱歉,晚辈们打扰了。”   然后他话锋一转:“纵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然而晚辈仍然觉得二位做得实在是过分了些,望二位今后……”   他斟酌了片刻用词,才道:“好自为之。”   说罢,也慢吞吞地离去,留下辛氏夫妇站在院子中面面相觑,辛老二无所适从地扯了扯自家娘子的袖口,问道:“娘子,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辛家娘子抬手便是一个爆栗敲在辛老二额头上,“找啊!”   本来出来得也匆忙,并未能想到辛燕会胆大到自己逃跑,云怀远几人商议后决定让晋嘉回去召集人手,剩下的三人兵分三路去找,云怀远的目光定在了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心里暗叹一声,辛燕,你到底去了哪里。   后来他左思右想辛燕应该不会往人多的地方逃,这一带辛燕最熟悉的大概便是心碧山了,毕竟她在这山中采花拿去集市卖。他便寻到了山中来,眼见天色已暗,回程又太远,晋嘉带的人也还没有赶到,他就琢磨着先暂到祠堂中歇息一宿。   哪知正巧便碰到了她。   云怀远又把辛燕拉进了怀中,下颌抵在她头顶,她的发香传来,是山花烂漫的味道,她是他这个春天最美的遇见,云怀远轻声说道:“爷来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v=这么霸道总裁真的好吗二爷?   二爷:u can u up,no can no bb。   作者(转向狗蛋:狗蛋哥你这个电灯泡当得如何?   狗蛋:我什么都没看见。   二爷(十分满意地:赏你个媳妇儿。   狗蛋:谢二爷大恩!   =====================================================   QAQ依旧是求求求收藏求评论哇~爱你们 ☆、世子也很脆弱   “啊哈?”   辛燕脸烧得通红,幸好是夜里,廊中挂着的灯笼光线氲散开来十分地昏暗,让她的羞赧得以隐藏,她象征性地在云怀远怀中挣了挣,却是并没有花什么力气,纵然她花上力气也不见得能挣开:“你……你在说什么啊?”   云怀远又低低重复了一遍:“爷来娶你啊。”   “咳咳……”   在一旁被遗忘很久的狗蛋看着云怀远离辛燕越来越近的脸,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表明自己的存在感,辛燕腾地拧过身子来瞧他,顺势就脱离了云怀远的怀抱:“狗蛋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这一声清脆的狗蛋哥回响在夜色中,让云二爷俊秀的脸黑了几分。   “啊,没事没事……”狗蛋摆了摆手,干巴巴地笑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怎么可以不管呢?生病了就该吃药嘛。”云怀远虽然放开了辛燕,但是却依旧牵着辛燕的手,辛燕感到云怀远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握得有些紧,她偏过头去看,发现云怀远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狗蛋,她恍然悟了过来,拉着云怀远走到狗蛋面前,对云怀远说:“世子爷,这是狗蛋哥。”   她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和我从小一起长到大的。”   殊不知添的这句话甫一出口,云二爷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连带着狗蛋都打了个冷战。   然而辛燕依旧浑然不觉地又对狗蛋说道:“狗蛋哥,这是云世子。”   然后就傻笑着站在二人中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就这么一句,就没有了?云怀远面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黑黝黝的,长得壮实面相憨厚的辛燕所谓的青梅竹马,却发现自己——   竟然比这小子要矮上半个头?   云二爷有些不太服气,但转念想想青梅竹马有什么用,反正回去就给自己那个成天窝在后院种地的老爹提这门亲事后将她娶进门,她早晚都是自己的人。   这么想着,云二爷的危机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但是却依旧没有动作,只是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狗蛋,狗蛋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有些尴尬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伸了出去:“世子爷,久仰久仰。”   云怀远看着他的那只手,在辛燕灼灼的注视下,嘴角牵起笑,从善如流地握住了狗蛋的手:“幸会,幸会。”   二人目光交合处的电闪雷鸣摧枯拉朽辛燕是丝毫没有发觉,她伸了个懒腰,道:“今天好累啊。”   她眨了眨眼睛:“我们歇下了好不好啊?”   云怀远与狗蛋自然是同意的,然后接下来问题出现了,老人只腾了两个房间出来,而他们却有三个人……   云怀远看了看狗蛋,又看了看辛燕。   狗蛋看了看云怀远。   辛燕看了看云怀远,又看了看狗蛋。   她又想起了某本断袖小说中所描述的香艳至极的场面,觉得脸是滚烫的,她踌躇着开口道:“世子爷要和……狗蛋哥睡在一起吗?”   “谁要和他睡在一起?”狗蛋首先跳了起来,云怀远皱眉,心想爷都还没嫌弃你你倒先嫌弃起爷了,然后笑着对辛燕说:“当然不。”   “那你睡哪里?”   云怀远嘴角的笑有些僵:“你问谁?”   “你呀,世子爷。”   云二爷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受伤,为什么不是问那个什么狗蛋哥,而是问他,这是不是代表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要高于辛燕对自己的喜欢?   云二爷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但秉着良好的风度,云怀远还是保持着微笑,说道:“我去找一下沈爷爷,让他再给我腾一间就好。”   他拍了拍辛燕头顶,惹得辛燕闭起了眼,乖乖巧巧的模样,让他心底一软:“去歇了吧,你也累了。”   辛燕也实在是困了,眯着眼对云怀远和狗蛋软糯糯地说了声晚安,便进了屋内,留下云怀远与狗蛋相立在廊下,夜风吹过,颇有些……暧昧?   暧昧个头,又不是那本劳什子断袖小说,云怀远对狗蛋笑了笑:“阁下也早点歇息吧,今日的诸多事情,还真是多亏阁下了。”   然后抽身离去。   狗蛋看着云怀远渐行渐远的身影,摸着脑袋想不通云怀远那句话,为什么多亏他了?   难道是在夸赞他将辛燕解救出来的英勇行为?可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不像是在夸他啊。   狗蛋不明白,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仅仅是云二爷因为醋了而已。   *   云怀远其实并不打算歇下,辛绔他们还在四处找辛燕,他需要把自己意见找到辛燕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这样想着,他便走到了祠堂前院中的空地上,从怀里摸出一只烟火弹,这是在分开时辛绔分别交给三人的,说若是找到了辛燕便向空中点燃这个,那么其他人看到了就会按照方向寻过来,避免浪费时间。   但是他身上并没有带火石,便去找老人借了火来,烟火弹嗖地一声窜上了天,极明亮地一瞬,云怀远才安下心来,他这才觉得是真真正正地找到了辛燕。   他转过身去向老人道谢,老人在他旁边冷哼道:“晋嘉那小子现在怎么样?”   “晋嘉很好。”他一板一眼地答道,老人瞥了他一眼:“怎么个好法?”   “能吃能睡了,近来还开了个戏园子,您老若是有空可以去他那里听听小曲儿,陶情养神得很。”   “哦,不寻死觅活了?”   云怀远的神情略略有些感伤,摇头道:“不了。”   “啧,狼心狗肺的崽子。”   “沈爷爷,您不能这样说,”云怀远深深地看了一眼老人,“您不能要求晋嘉永远活在云深的阴影下,这样对他来说不公平,他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但这不代表他忘记了云深。”   老人沉默了下来,又问道:“小蒙呢?”   云怀远一愣,神色有些僵硬,随即缓和下来:“她也很好。”   老人有些感叹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当年的事情谁都有过错,老夫也不愿深究,云深的选择是他自己的决定,也怪不了谁。”   他挥了挥手,叹道:“就这样吧。”   云怀远眼中也有一丝恍惚,昔年的岁月一闪而过,如匆匆白驹,留不住也停不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远走,老人又说道:“那小女娃和你什么关系?”   一提辛燕,云怀远俊朗的眉眼便染上一层暖意:“是晚辈的意中人。”   老人被云怀远的话噎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云家小子,没搞错吧?你竟然也会用意中人这个词?你也会有意中人?”   “沈爷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云怀远的嘴角抽了抽,老人哈哈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老夫是看着你们四个长大的,四人里面数你性子最是冷清,也不知随了云家的哪个。你打小就谁都不信,这老夫没说错吧?”   老人睨了眼云怀远的神色,又接着说道:“云家的水有多深,老夫不是不知道。你爹他从前风流又混账,不知道惹了多少桃花债在外面,都是你娘给摆平的,唯独一个没有摆平的,被你爹纳成了二房,你别看你爹和你娘现在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二房曾险些闹得你爹一纸休书将你娘给休掉,这事儿你知道吧?”   云怀远神情有些莫测,点了点头,老人啧了声:“那二房还比你娘早一步生了个儿子,哦对,就是你那个大哥,你爹还险些破了立嫡的规矩,要立他当世子,若不是你奶奶叫人拿了他压到这祠堂中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世子当立嫡,你现在啊,别说是世子,指不定都没有你。”   云怀远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皮,道:“沈爷爷您知道的可真多。”   言下之意,沈老汉你简直是太八卦了!   然而老人却越说越兴起,滔滔不绝停不下来:“你爹对那二房的容忍度啊简直是令人发指,老夫都替你娘感到委屈,你自己笼统算算,你生出来这么多年受了多少算计,是不是都源自于她和她儿子?”   “虽说云家那大小子比你是差了些,但好歹云靖业的底子在那里,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说说,你若是在未成年时就丢了小命,这世子的头衔是不是就只能落到他头上去了?”   昔年的事情被老人一点点挖出来,云怀远却像在听旁人的故事般,笑得波澜不惊,老人看他这模样,连连摇头:“所以啊,你小子的城府实在是深,老夫我才觉得你这辈子都可能遇不上所谓的意中人,你把人心看得太透彻了,反而对每个靠近你的人都要先考校一番,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接近的你,这样失了太多的感情,从小到大与你交心的人也就是四个而已。”   老人的这一点说得中肯,云怀远也点头承认:“是,但是沈爷爷,辛燕并不是她来接近的晚辈,而是晚辈去接近的她。”   是的,是他先接近的她,便不存在什么意图,她干净又纯粹,善良又美好,他生在那样的黑暗中,忍不住想要占有这样的天真。   “原来是动了真心,”老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好,人生难得年轻一回,要好好珍惜啊,别像……”   老人说道这里,便顿住了,云怀远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笑了笑:“晚辈知道,谢您的教诲。”   “行了,要老夫给你收拾间屋子出来吗?”   云怀远摇头:“不必麻烦您了,晚辈等楚徵他们过来后再说,您先去歇息吧。”   “好,那老夫就不管你了。”   “您慢走。”   云怀远送离老人后,理了理袖口,对着不远处的一棵松树淡淡说道:“别躲了,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故事啊……   二爷:你滚。   作者:QAQ嘤嘤嘤二爷好凶凶   狗蛋:原来我竟然比世子爷要高,啧啧啧真的是……   二爷(似笑非笑:什么?   狗蛋:没什么……    ☆、选姐姐还是他   那松树后并没有什么动静,云怀远眯起了眼睛,快步走过去,衣袂在夜色中摩擦出裂空的声响,他停在松树下,看着树后露出的衣角,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他绕了过去,双手撑在树干上,将紧紧贴着树干的辛燕困在了狭小天地中,云怀远埋首看着屏住呼吸的她,贴在她耳畔,呵着温热的气息:“捉住你了。”   “啊呀!”辛燕被他吓了一跳,秀气的眉毛挑了起来,神情生动而鲜活,偷听被捉住,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四处乱瞟,目光却并不与云怀远相对,讪讪说道:“世子爷,好巧呀。”   这种烂俗的理由,云怀远失笑,却并不揭穿她,他的唇险要吻在她小巧如珍珠的耳垂上,语气温柔而诱惑:“是很巧,爷正在想你,你就来了。”   说着便真的吻了上去:“你是想爷了吗?”   濡湿的感觉贴了上来,酥得辛燕险些惊喘出声,她腿一软便要顺着树干滑下去,云怀远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她,那一把小腰在掌的感觉不能再好,像是握了把无骨的柳枝儿,在春风中款款轻摇。他的手掌变得滚烫,隔着衣服像是要在她身上印下烙印。   他将她抵在树干上,唇从耳畔一路吻至脸庞,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可口诱人,像是才蒸出的鸡蛋羹,让他想要咬一口来品尝。然而他真的这么做了,牙齿在她下颌处细细地咬,不疼,反倒是痒,辛燕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云怀远停了下来,低声问道:“疼?”   她摇摇头,咬着唇,天真又无辜,看的云怀远神思恍惚,气息一乱,他低头便覆上了她的唇瓣。   这一刻如此地短,又如此地长,辛燕以为自己要醉死在这个吻中,像是一坛好酒,她从未喝过酒,却觉得酒就该是这样的,一口饮下去是辣,在回味却是香,能烧的头脑一片混沌,闭了耳目耽溺其中。他身上有好闻的桃花香气,世界铺天遍地尽是灼灼芳华,气息纠缠在一起,再分不清彼此,好像他是她,她又是他,这样纠缠一世,也未尝不是件圆圆满满的事情。   待云怀远放开辛燕时,辛燕已经软倒在他怀中,一双眼泛着迷离的水汽,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云怀远将辛燕抱得很紧,在她耳畔轻声唤道:“辛燕。”   “嗯?”她说这类似的单个字时都会有好听的鼻音,听得云怀远心痒,他又咬了咬她的耳垂,听到她倒抽气的声音才算平衡了些。云怀远的声音中带着浓郁的色彩,让辛燕觉得十分熟稔,但又不同,他在克制,甚至额上都有了薄汗,却对她说道:“有些事情我虽然很想,但是,还是等到你嫁给我之后比较好……”   “啊……”辛燕的唇微微开启,发出了这一声疑问,云怀远低笑着,以额抵额地看着她,问道:“愿意嫁给爷吗?辛燕?”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他,辛燕一颗心跳得剧烈,仿佛漫天的星光都将陨落,她弯起眼来,踮起脚在云怀远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我愿意。”   后来看到云怀远发出的烟火后辛绔楚徵带着人匆匆赶来,辛绔见到辛燕脸就黑了,二话不说就要拎着她一顿骂,辛燕连忙躲到了云怀远身后,云怀远长臂一抬就拦住了辛绔,辛绔气极反笑:“好好好,如今找了个好靠山,便觉得可以胡作非为了是不是?给我出来!”   辛燕从云怀远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眨眨眼对辛绔撒娇道:“好二姐,你最好了,你最疼小五了,小五也不是故意的嘛……”   “你不是故意的,那我是故意的?我故意火急火燎地跑到梦桐苑给你搬救兵,”辛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一脸坏笑的云怀远,“喏,就你现在的这个靠山,都是你二姐我!累死累活给你找来的?不然你现在还跟那狗蛋在这个祠堂里瑟瑟发抖胆战心惊地想着对策呢?你倒好,一声不吭就跑了,知道你二姐我今天找了多少个地方吗?连口水都没有喝?我这么着急为你,怪我咯?”   辛燕瘪了瘪嘴,可怜巴巴地望向云怀远,云怀远受到辛燕的求救眼神,便笑着说道:“怪爷,怪爷没有早些想你爹娘提亲,这才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云怀远!你就这么惯着她!她更无法无天了!”辛绔气得跺脚,楚徵见机从旁边上来宽慰她:“哎呀枝枝,阿远和小燕子的事情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嘛,让他们好好甜蜜一会儿,你看我们俩分别了那么久,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讲……”   “你闭嘴!”辛绔打断了楚徵的喋喋不休,楚徵十分委屈地准备蹲墙角抹眼泪画圈圈的时候,云怀远叫住了他,四下看了看,问道:“晋嘉呢?”   楚徵呃了一声:“他……他说他不过来……”   他飞快地瞥了辛绔与辛燕一眼,又说道:“他身体不好你知道的,回去吃药了。”   “晋嘉的病又犯了吗?严不严重啊?”辛绔闻言皱眉,楚徵有些不乐意了,抿着嘴,明显醋了的模样:“晋嘉生病了和枝枝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就这么关心他?”   “废话!”辛绔横了楚徵一眼,“他要是病了,那梦桐苑的事情不就要我一个人打理了?那我不得累死?”   辛绔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便见着楚纨绔又两眼放光地凑了上来表明心迹:“枝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分担……”   “我介意!”辛绔绝情地拒绝了楚公子的心迹,于是楚公子便真的蹲角落去画圈圈了。   辛燕捉着云怀远的腰带,目光有些闪,云怀远见她这模样,便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爷都告诉你。”   “真的?”辛燕扬起了头,小声问道,“沈云深是谁呀?”   “是我们几个幼时的好友,也是刚刚那位老人的孙子,”云怀远斜睨了辛燕一眼,“这些你刚才没有听到吗?”   偷听被揭穿,辛燕狠跺了一脚便扭头不理他,云怀远笑着把她的头掰了过来,道:“怎么?有胆子听,没胆子承认?”   “我说了只是刚好……”   “嗯,是,刚好想爷了,然后就顺带听到了,诶诶,好好好,爷不提了,别闹小脾气,在别人面前像什么话。”辛燕皱起鼻子对云怀远扮了个鬼脸,却刚好落在辛绔眼里,辛绔在一旁啧啧感叹道:“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啊。”   “二姐!”   辛燕极羞恼的一声,辛绔笑道:“好好好,还没嫁还没嫁,只是私定终身了啊。”   这一声“啊”得抑扬顿挫意味深长,辛燕羞红了脸,往云怀远怀里钻,云怀远看似警告实则是激赏地看了辛绔一眼,辛绔也回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好了,既然人找到了,那就散了吧。”辛绔拍了拍手,辛燕却皱起了眉,拉了拉辛绔的衣袖,道:“二姐……我还不想回去……”   “你不想回去?”辛绔的眉挑了起来,“那你想去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辛燕垂下头,嗫嚅道,“反正就是不想回去。”   辛绔知道她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所扰,便不想勉强她,正想说那就住到梦桐苑去,却听云怀远在一旁说道:“那也行,和我一起回去吧。”   “啊哈?”   辛绔瞪大了眼,问云怀远:“你说什么?”   云怀远一脸爷说的有错吗的表情,复述了一遍:“我让辛燕跟我回定国侯府。”   “不行!”辛绔矢口否决道,云二爷的表情很是变幻莫测:“为何?”   自己的妹妹就这么被送入狼窝,当然不行!辛绔骨子里护犊子的天性被激发,一把扯过辛燕护在自己身后,正气凛然地看向云怀远:“小五还是个黄花闺女,就这么被你带了回去,那她以后的名声还怎么办?”   “要怎么办?反正爷马上就要娶她了。”   “这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是小五的姐姐!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爷是她未来的夫君,爷带她回去有错吗?”   “她还没有嫁给你你就不能够带她回去!”   “为什么,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   云怀远坚持要带辛燕回去的态度,让辛绔更加坚定了云怀远带自家小五回去是想要把她给吃干抹净的这个想法,她转头看向辛燕,决定相信自己的妹妹,采取民主的方式让她自己选择。她十分殷切地注视着辛燕,问道:“小五,你随谁走?”   辛燕看了看辛绔,又看了看云怀远,正想开口,只听云怀远说道:“辛燕,跟我走吧。”   这简直就是在犯规!   面对云怀远的无耻举动,辛绔在内心咆哮,断然瞪了云怀远一眼:“不许说话,让小五自己选!”   一边是骨血嫡亲的二姐,一边是难以抗拒的致命诱惑。   辛燕颤颤地抬起了手:“我选……” 作者有话要说:  二姐:有种我才是主角的错觉。   纨绔:没错没错呢~枝枝你就是我绳命的主角~你是天意你是达达的马蹄~   二姐(扶额:你走。    ☆、不知道叫什么   真是个紧张的时刻,辛绔看着辛燕那只缓缓抬起的手臂,屏住呼吸等待着辛燕的选择,云怀远虽然面上端着八方不动的神情,一颗心也被吊了起来,此刻是极静的,就连蹲在墙角暗自垂泪的楚徵也把目光投向了辛燕的那只手臂,看着那只手臂缓缓地,缓缓地移向——   辛绔。   云二爷的身体顿时就僵住了,辛绔眉开眼笑地上前去捧起辛燕的脸吧唧亲了一口,把她的脸揉啊揉:“我就知道小五最乖了最听话最懂事了,乖乖乖,二姐给你买糖吃。”   楚徵噗地笑了出来,幸灾乐祸地凑到了云怀远身边,用肩膀撞了撞他:“哎唷阿远,我怎么听到了一个声音啊?”   云怀远显然不太想搭理他,厚脸皮的楚纨绔却丝毫不理会云怀远无声的拒绝,他啧啧说道:“像是什么碎掉的声音,哎呀,是什么呢?”   在作死这项伟大的事业上,楚纨绔永远都是身先士卒奋不顾身前赴后继勇往直前见到黄河都会游过去泪不轻弹的。   云怀远似笑非笑地看了楚徵一眼,淡淡地说道:“那天醉花楼的莺莺问爷,你怎么……”   话才说一半,云怀远的嘴就被楚徵给捂住,火急火燎地在他耳边道:“好好好,你赢了,你厉害……”   正说着,楚徵感觉到一道凉飕飕的眼光顶在他身上,抬头一看,正是辛绔,辛绔收回了目光,牵起辛燕的手说道:“小五,我们走。”   楚纨绔的脸一下就垮了,放开云怀远就追了上去:“枝枝,你听我解释!”   辛绔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奴与小妹先走了,二位公子慢慢玩。”   “枝枝!”   楚徵转过身一拳打在云怀远胸口,控诉道:“都是你!”   辛绔本来走得飞快的脚步停了下来,与辛燕转过身目光奇异地看着状似撒娇的楚纨绔与纹丝不动的云世子。   呃,画面太美。   辛燕看向云怀远,他一如既往地沉静,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上面落了桃花瓣来,是天命的风流,便立在中宵风月间看着她,眼中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她想起他之前在耳畔的话,像是入口即化的甜食,她弯起眼来,对云怀远脆生生说道:“世子爷,再见。”   她看见他微微颔首,嘴角又牵起那熟悉的笑意后,才转身与辛绔离去。   *   云怀远拨了一部分人手护送辛绔与辛燕到了梦桐苑,梦桐苑守门的小厮睡眼朦胧地起来开门时被吓了一大跳,念叨着:“秦枝姑奶奶,您怎么这会儿就来了?已经四更天了?可别吓小的,小的才在梦中遇着仙女呢?”   辛绔笑骂道:“可醒醒神,没有仙女,只有姑娘我。”   “嘿,您可不就是仙女吗?”小厮揉着眼睛把辛绔迎了进去,又见到躲在辛绔身后的辛燕,眼睛都直了:“乖乖,这儿还有另外个仙女呢!”   辛燕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辛绔抬起手便往那个小厮脑门上敲去:“瞎看什么呢,回去做你的春秋大梦。”   小厮捂着额头,连声叫道:“秦枝姑奶奶,您下手也忒狠了。”   辛绔只给他留下了个背影,拉着辛燕便往里走去,将她安顿好了,临走前拍拍她的头道:“明日便随我回家去,知道了吗?”   辛燕扒拉着被子,有些不情愿地看着辛绔,辛绔笑道:“无论阿爹阿娘做了什么,该面对的都是要面对的,现在不是还有云世子吗?你怕什么?不想嫁了?”   辛燕忙哎了一声:“想……”   “那不就是了,好好睡下吧,明日二姐来叫你。”看到辛燕点头后,辛绔才放心离去。   这一日也是折腾得太过了,辛燕周身都觉着疲乏得很,辛绔走后没多久她便入了梦中,直至次日天光大亮时她才醒转。   她起先是在被褥中扭了扭身子,梦桐苑中的被褥是在是太过软和,比家里的炕头要好上许多倍,睡得她整个人都酥软极了。然后她眼皮动了动,一个人影的轮廓落在她眼中,她以为是辛绔,便又闭上了眼睛,带着睡意呢喃道:“二姐,什么时辰了啊?”   “辰时快过了,”那声音很是低哑,“要起来了吗?”   “辰时都快过了呀。”辛燕在枕头上蹭了蹭,像只猫儿一般,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二姐的声音该是十分清越的,怎么变成了……   她猛地睁开眼,女子英气的眉目印入她朦胧的睡眼中,赫然是那日集市上女扮男装的人,辛燕被惊得往后退去,那女子展眉笑道:“好久不见啊,小美人儿。”   在辛燕受到惊吓的同时,辛绔正坐在场子中看戏台上的戏子们演曲儿,晋嘉与她坐在同一桌的对面,茶碗中盛着碧螺春,晋嘉看着戏子的水袖抛起,对辛绔道:“你家小五呢?”   “在睡呢。”辛绔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手中抓了把瓜子儿在磕:“昨天她累着了,今日就让她多睡会儿吧。”   “你这姐姐倒是当得贴心,什么都为她着想。”   “那是,”辛绔瞥了晋嘉一眼,上下打量他,“怎么?羡慕了?要不要我也当你姐姐,让你体验下这种被关怀的感觉啊?”   “免了免了,”晋嘉赶忙摆手,“你的关怀我受不起,等下阿徵将我生吞了都不带吐骨头的。”   这句话很容易惹人遐思啊,辛绔的目光在晋嘉身上流连,显然又脑补出了另一段风流缠绵的故事,晋嘉被她看得发毛,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上半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辛绔收回目光来,继续嗑瓜子,边嗑边问:“晋嘉,云怀远这人怎么样?”   “阿远?还不错啊。”   辛绔翻了个白眼:“我若是就为了你这句还不错,那问你做什么?随意从街上拦个人来问,都会说定国侯世子是个青年才俊人中龙凤,谁要是嫁给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就不能说说重点?”   “你想知道什么重点?”晋嘉卖起关子来,辛绔一把瓜子便向他丢去:“说不说?”   “哎哎哎,秦枝你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太好,爱动手动脚地,哪里像个姑娘。”晋嘉忙抬起衣袖来挡住了脸,瓜子噼噼啪啪地打在了柔软的衣袖上,落在了木桌,辛绔的另一把瓜子又举了起来,带着高深的笑意:“姑奶奶从不打男人,今天为你破了这个例,嘉嘉,你觉得好不好?”   “不好不好!”晋嘉第一时间把凳子往后拖,珍爱生命,远离辛绔,辛绔笑眯眯地放下了手,又捏起了一颗瓜子放在唇齿间,对晋嘉扬扬下颌:“说吧。”   “你啊,”晋嘉摇头又叹气,把凳子挪了回来,捧起茶喝了一口,讲道,“你也知道,人若处于高位了,那么动心这件事就变得很难,尤其是处于阿远的那个位置,则更是难上加难,在辛燕之前,他并未能遇到这样让他动心的人,所以,你大可放心。”   辛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定国侯与定国侯夫人呢?”   “云世伯与温姨都是好相处的人,唔,我最近听说云世伯在侯府内种白菜,辛燕若是嫁进去了,指不定还能与云世伯交流交流这方面的经验。”   被瓜子给呛到,辛绔猛地咳了起来,好容易缓过气,不可思议地看向晋嘉:“定国侯……种……白菜?”   晋嘉用一种这很奇怪吗的眼神看着辛绔:“云家的担子云世伯早就撂给了阿远,这你不知道吗?”   辛绔摇头,晋嘉有些感叹地说道:“云世伯和温姨其实一直都想要阿远娶个贤内助来着,我瞧着辛燕也十分聪明,虽然现在是白纸一张,跟着阿远的话指不定也能帮上忙。当然了,不会也没关系,我觉得阿远一个人就够了,而且还有……”   说着说着晋嘉的脸色突然就变了,辛绔正等着他的下文,却久久没有听到,奇怪地转过头来看向他:“继续说啊?”   却见晋嘉脸色惨白,像是想起了极为悲痛的一件事情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胸口起伏得厉害,辛绔把手中的瓜子一扔,绕桌过去替晋嘉抚背,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晋嘉才平息,脸色却依然十分难看,他摇摇头,道:“没,没事……”   辛绔缓了口气:“那就好。”   然后又皱眉,说道:“我总觉得对于云怀远我似乎忘了什么事情一样,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到底是什么呢?”   晋嘉抬头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巴,却没有说话。   辛绔依旧在冥思苦想着到底是忘了什么事情,突然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对晋嘉说道:“不好了晋老板!楚姑娘闯进来了!”   晋嘉身体猛地一僵,辛绔疑惑地问:“楚姑娘是谁?”   与此同时,辛燕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颗心疼得揪了起来,她秀气好看的眉毛也拧做了一团,如层层叠叠的远山。   眼眶泛红,被毯遭她紧紧揉在掌心,花团锦绣都皱在一起,她觉得天地都要塌陷了。   那女子方才带着笑,对她说:“幸会,我是定国侯世子妃,楚蒙。”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公主定理   然而此时,不知大难临头的云二爷正敲开了云州驿馆的门,驿馆外护卫成列,将他挡在了门外,他对着里面出来的仆从说道:“定国侯世子求见安阳公主。”   仆从有些怀疑地看了眼他:“你说你是定国侯世子便是定国侯世子?有什么能够证实你身份的吗?”   云怀远定定地看着那个仆从良久,看得仆从从心底产生退缩的情绪,他才笑道:“自然。”   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枚印鉴,递给仆从:“请公主过目。”   仆从抹了一把汗后接过了那枚印鉴,对云怀远说道:“请稍等。”然后便进去了,云怀远在屋外等了片刻后,那仆从匆忙地小跑出来,在他面前请安道:“世子爷,里面请。”   看着仆从截然不同的态度,云怀远只笑了声,摇着扇子便进了驿馆。仆从领着他停在一间厢房前,恭恭敬敬地对里面说道:“殿下,世子爷来了。”   “进来吧。”   女子骄矜的声音传来,能够想象她自幼养尊处优所形成的骄傲,云怀远轻笑了一声,跨入厢房中,房间摆设也并非很是华丽,却在细节处透着富贵,譬如那沉香木的桌,再譬如那祭红釉玉壶春瓶,一道帘子垂下,安阳端端坐在帘子后面,整个人都是十分的贵气,云怀远先行了礼:“参见安阳公主。”   “世子爷免礼。”安阳开口道,并给云怀远指了座,又让仆从上茶来,云怀远捧着茶笑道:“公主这里的茶当真是妙。”   “云世子来寻本宫,不该只是为了找本宫讨口茶喝吧?”安阳在帘后的神情看不清晰,但语调却是似笑非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还请世子当个爽快人,本宫等下还要出去。”   这公主倒是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安阳公主是当今小皇帝的长姐,在京城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男宠满满当当地储了整个公主府,却还在各地大张旗鼓地搜罗美男。这回说来云州散心,实际也是想着捉些美男回京城当男宠的。   云怀远放下茶盏,嘴角挑笑:“公主是要出门见一个秀才?”   安阳的眉微微上挑:“世子怎么知道?”   “如此看来便是了,”泥金扇在云怀远的手心一打,啪地一声惊动了从窗缝透入的阳光,“那么公主可知此人已有家室?”   安阳的回答倒是让云怀远有些意外,她道:“本宫知道,可这又有什么?”   介于安阳在京城的名声,云怀远有片刻的沉默,他知道这个公主离经叛道,却没有想到她离经叛道到了放荡形骸的地步,完全不顾世俗常伦,他思忖了片刻后,道:“那这么说,公主是会将那个秀才带回京城了?”   “看情况吧,他生了副好相貌,在嘴皮上也很是讨本宫欢心,不过嘛,世子也该知道,讨一时之欢心不难,讨长久的才是正经。说实在的,本宫也有些倦了常换枕边人,这番来云州散心,本也是想着寻个长久的人陪着本宫。”安阳笑着说道。   云怀远嘴角抽了抽,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么请公主务必将他带回京城,倘若非长久之人,那么此人也能供公主尝得一晌之欢。”   “嗯?怎么?世子很在意这个人?”安阳透过帘子看云怀远的脸,觉得很是眼熟,那柄泥金扇入眼,她便想起那日在镜云斋的闹剧,声音中染上了戏谑的意味:“哦,本宫说呢,原来世子是替美人出头的?”   “公主说笑了,”云怀远摇头,“是云某的心上人。”   安阳“嗤”了一声,仿佛听见极其可笑的事情:“云世子是在刻意逗本宫笑吗?本宫早听说世子府中有了位世子妃,正是云家世交楚家的千金,如此,云世子还有颜面在本宫面前提那位小美人是世子的心上人?”   云怀远的表情有一瞬的僵滞,呵笑道:“有何不可?”   “是呀,有何不可呢?”安阳倚向一旁的小桌,支着颐,语气嘲讽地说道,“世间男儿薄幸便可,三妻四妾美姬成群都是寻常,那为何换做是女子便就称为浪荡不知廉耻了呢?”   即使隔着帘子,云怀远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极其轻蔑:“云世子,你想要讨美人的欢心,本宫可以助你。说实在的,那秀才本宫也不过是图个新鲜,他自发地贴了上来,做些自以为很天衣无缝的邂逅巧遇,在本宫看来却是漏洞百出。这样欲图攀上本宫的男子多了,他们都已经不顾廉耻与身为男儿的尊严了,本宫也乐得接受他们的讨好。在世子来之前本宫并未有想要将他带回京城的念头,只是在云州散心散得确实有些寂寥,随意找个人为伴而已。”   “让本宫猜一猜,那秀才回家定是说了什么关于云世子‘心上人’的坏话?”她说心上人这三个字时的口气分外讥诮,惹得云怀远眉心一皱,“像是他那样的人,若说是没有打过自己小姨子的心思,就像本宫会遣散整个公主府的男宠一样,任谁都不会信。”   “所以呀,云世子,本宫这样帮你,你用什么报答本宫呢?”   安阳的尾音被她有意地拖长,平白染上魅惑,云怀远微微挑眉:“那么公主想要云某怎样报答呢?”   “啊哈,”安阳轻笑出声,“哎呀呀,在本宫这里能要什么报答?本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锦衣玉食无上尊荣,本宫缺什么,难道云世子不知道吗?”   云怀远嘴角的笑凝住。   一只凝白的手从帘后探出,涂着淡色的蔻丹,安阳掀起帘来,精致的面容展露在云怀远眼前,她眉眼带着迷离的笑,语调缓缓地,却无限引人遐思:“怎么样,世子愿与本宫贪一晌之欢吗?”   *   与此同时的梦桐苑。   辛绔被气得面色铁青,一边快步向辛燕所在的房间走去一边对晋嘉道:“云怀远有世子妃为什么不早点说?”   晋嘉却一反常态地保持沉默,辛绔见他这眼观鼻鼻观心的形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晋嘉!说话!”   沉默片刻后,晋嘉丢出四个字:“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短不了。”   “你!”晋嘉的反常让辛绔也觉得很奇怪,辛绔冷静下来理了理思绪,然后对晋嘉说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行不行?”   晋嘉点了点头。   辛绔首先问道:“楚蒙和楚徵是什么关系?”   “兄妹。”   “楚蒙是什么时候嫁给云怀远成为世子妃的?”   “三年前。”   三年前!辛绔此时恨不得将云怀远千刀万剐并丢进油锅炸成油条,磨牙霍霍地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   晋嘉顿了片刻后,道:“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辛绔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你以为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你以为的那样吗?我还以为我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呢!”   辛绔走得很快,晋嘉本来就体弱,面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咳了一声后道:“这也未可知。”   辛绔被他这一句梗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给呛住了,捂着胸口停下来猛咳了一会儿,晋嘉上前来替她抚背,却被她一巴掌挥开,恶狠狠地瞪着他:“晋嘉,我恨死你了。”   晋嘉脸上挤出一个苦笑,比哭还难看:“枝枝,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不愿意想起。关于楚蒙嫁给阿远这件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但我很认真的告诉你,阿远不喜欢楚蒙,楚蒙也不喜欢阿远。”   “那他们为什么要成亲?”   “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辛绔缓过气来,又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冷笑道,“全都是你们男人三妻四妾的借口,说吧,云怀远除了楚蒙这一个世子妃外还有几个妾室?几个通房丫头?”   “枝枝,你不能这样说阿远,他从来没……”   “呵,我信了你们的鬼话,才会放心把燕子托付给云怀远这种人,我早该想到,和楚徵那种花心萝卜混在一起,他怎么会是个好货色?”   晋嘉一把拉住了她,眉拧在一起:“枝枝,那照你这么说,我也不是好货色了?还有,阿徵对你是真心的,你怎么能这样想他?纵然他之前是太过风流了一些,但自从遇见你之后他就改了,你就不能看到他的努力吗?”   辛绔甩开晋嘉的手,眉梢带着冷意:“那我该因为他的浪子回头而感动得泪流满面以身相许?那是他自己要那样做,与我何干?若是他觉得放弃了他的那些红粉知己他很委屈很不舍,那他大可去花天酒地,我从未要求他为我做什么,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所以别赖在我身上,也别妄图我因为他的幡然醒悟而感动。”   “还有,晋嘉,”被惹恼的辛绔露出她罕有的极具攻击性的一面,她言辞锋利如刀刃般割过晋嘉周身,“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若不是心虚,你为何会不愿意想起这些事情?”   “凡事有异,必定有鬼,而你的鬼在你心里。”   辛绔丢下这么一句话离去,任晋嘉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风忽然起了,吹过他的衣袖,他袖间带着常年浸染的药香,以及绣在袖口里面的那两个极小的字——   云深。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作者你出来,你让爷卡得好销魂。   燕子:作者你出来,这一章为什么并没有我出场?   二姐:作者你出来,你把我写的这么泼辣真的好吗?我的形象呢?   嘉嘉:作者你出来,我怎么就成了……   纨绔:=3=作者人家最爱你啦~竟然又有出场真的不要太赞哦!可是枝枝为什么会辣么绝情QAQ人家好桑心好桑心!   作者:…………………………   ===============================================   真的是双处真的是双处真的是双处!!!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QAQ ☆、信息量太大了   待晋嘉回过神来匆匆走进辛燕所在的那间厢房时,便见了极其剑拔弩张的一幕。   撒花的帐中辛绔冷着面将辛燕抱在怀里,瞧不见辛燕脸上的神情,只能从她颤抖的身躯揣测出她的抽泣,而然另一人锦衣华贵地端立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神情。   听见脚步声时她与辛绔同时转头看来,晋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中时,她弯起嘴角:“哟,晋嘉。”   晋嘉瞬间僵住。   她却未管其他,便站在那里,手拢在袖中,闲闲的模样,分外风流倜傥,却与她女儿家的形象有所冲突:“好久不见啊,晋嘉。”   晋嘉本就苍白的脸更加黯淡,他把头别过去,不愿看她,竭力地遏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楚蒙,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楚蒙挑眉,“我听说云怀远要纳妾,身为世子妃,我不该来瞧一瞧吗?”   “你别闹。”   “我怎么闹了?”   “你明明……”   “嗯?”楚蒙眯起眼来,全然不见那日在集市上的灵动,反倒是像一把出鞘的剑,剑锋直端端指向晋嘉,“我明明就怎样?你说啊,晋嘉,你怎么不说了?”   “你心虚么?”   这样短短的一句,与辛绔之前所言几乎吻合,重叠在一起将晋嘉仅有的平静假象击碎,然而假象碎裂后确实更加令人惊异地木然,晋嘉面无表情地看着楚蒙,开口道:“云深的死,你以为我不难过吗?”   “你难过?”楚蒙突然拔高了声调,笑声回响在厢房内,倘若有人从厢房门口路过,定会以为她着了风魔,她笑出了眼泪,抬起手指起揩,指尖都沾着盈盈的水光,“晋嘉,他们都说你可怜,包括我哥也这么和我讲,可我觉得这是你应得的你知道吗?你的病痛你的难过,都是你活该!是你该为云深所承受的煎熬!”   晋嘉眼底掠过伤痛,转瞬被淹没在他漆黑的眼中,他语气清淡地回答道:“嗯,我活该,你满意了吗?”   这样直白的承认反倒显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诚恳,楚蒙被他这样的态度所激怒,愤然抄起一旁的茶   盅便向他砸去,大怒道:“晋嘉!你的良心呢?”   晋嘉没有躲闪,任由那茶盅砸在了他头上,霎时皮开肉绽,茶盅打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的瓷片。辛燕吓得止了哭泣,她想起墓碑上的那个人,心中的念头像是乱成一团的红线,总觉得这是一段让人唏嘘断肠的往事,如今赤裸裸地摊开来,就像那一地的碎瓷,谁从上面走过都是钻心的疼。   辛绔此时已经惊得顾不得其他,鲜血从晋嘉头上的伤口淌下,晋嘉原本清隽的脸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森然,他倒退了两步,靠在门上,脑中的混沌眩晕让他反胃,他只有用手撑扶着门框,才能避免自己滑坐在地上。   气息越来越急促,他已经辨不清眼前谁是谁,只能凭着模糊的影看向楚蒙,遭鲜血浸染的唇勾起笑来,倒显出令人屏息的凄艳:“这是我欠你的,楚蒙,自此之后,你再无资格在我面前提云深。”   说完,他眼前一黑,顺着门滑了下去。   辛绔放开辛燕便奔了过去,将快要倒在地上的晋嘉扶在了怀中,她狠瞪了一眼被吓得手足无措的楚蒙,大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她话音才落,楚徵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他的声音带着平日间难得一见的焦急,高声喊道:“嘉嘉,小蒙是不是来你这里了?”   *   云州驿馆。   眼见着那只细腻柔和的手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云怀远打开泥金扇不动声色地将安阳的手别开了个方向,笑着道:“公主说笑了。”   安阳好香,衣饰都是用特制的香料熏过的,是以那种缱绻的香气透过扇面也传了过来,递入云怀远的鼻息间,扰得他神思一恍。安阳又贴近了一些,落座在他旁边的圆凳上,正对着他,精心修饰的眉眼在房中显出奢侈的艳丽来,她迷离的眼一弯,支颐对云怀远说道:“本宫并没有说笑,世子这样的儿郎,本宫认为恰好能给本宫一段长长久久。”   “哪怕不能长久,贪一晌之欢,本宫也是不亏。”   她拿云怀远之前的话来堵他,用得信手拈来顺其自然,云怀远却道:“云某知道公主此次来云州想找的到底是什么,公主难道不想得到了吗?”   安阳眼中有一瞬的变换:“本宫听不懂世子在说什么?”   “公主是不是想找到当年先帝在云州与一名民间女子所生的孩子?”   他用风轻云淡的语调说出,却在安阳心中引起雷霆万钧,安阳美艳的脸上泄露出些微的杀意:“云世子果然名不虚传。”   “公主过奖。”   朝中的政权倾覆与晦暗斗争他是知道的,所以得知安阳会来云州他一点也不意外。近年来小皇帝越发地不安分,让把持朝政的魏相一党很是不如意,便暗自筹谋起了废帝的意思,既然要废帝,那么自然要立新帝,可老皇帝如今名正言顺的儿子就小皇帝这么一个,废了的话哪儿再找一个去?   魏相的一个幕僚便从旁进言,道当年老皇帝在云州与一个民女一夜风流后在民女肚子里留了个种。当时这件事儿闹得挺大的,那民女寻夫寻到了京城去,奈何老皇帝觉得拉不下面子再加上有个善妒的皇后,这件事就这么给强压了下来,最终结果是民女没有寻到那只见过一面的夫君,落寞地回了云州。   如今这个遗落在民间的血脉,自然成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安阳是魏相这一派的,寻皇嗣的任务落在了她肩头,她便打着游玩的名号来到了云州,小皇帝对此不可能不知,所以小皇帝那边也肯定会派人来云州对此进行阻拦。   云怀远对于这件事情本想端着袖手旁观的态度,这场风波无论是魏相得手还是小皇帝成功,他都觉得没有什么太大分别,云家依然是稳坐云州不可撼动,坐山观虎斗,这本也是他云二爷惯有的乐趣。   那个孩子在哪里他当然知道,但他决定缄口不言,任由这两大势力拼杀,他在最后对占上风的那一派略施援手,这样便足够了。今日这样讲话摊明了讲给安阳听,无非是他想替某个小丫头讨回她受的委屈。   让她受这样委屈的人,他必定要替她百倍索回来。   他看惯的世情冷暖,对于她大姐那样的女子,最大的惩罚便是让她心心念念之人离她而去,正巧,如今那秀才迫不及待的要攀上安阳这根高枝。   他不过是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   安阳的神色渐渐沉凝下来,方才寒芒一现的杀意也被收敛,她又换上了那迷离的笑:“世子真是用心呐,本宫倒有些羡慕那个小姑娘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云怀远的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笑道:“只是个小丫头而已。”   是他愿用此生来珍爱的小丫头。   话已至此便是多说再无益,云怀远起身道:“云某便不耽误公主了,先行告退。”   “诶——”安阳探手去捉住了云怀远的手,手掌在他手背轻抚,极细腻的触感,安阳眉眼带笑地说道:“世子爷真的不考虑与本宫贪一晌之欢?”   云怀远将手从安阳手中抽了出来,温存地道:“谢公主厚爱,云某担当不起。”   说完便离了,仆从自外进来对安阳拘了个礼,问道:“公主现在是要出门了吗?”   “嗯。”安阳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慢慢向外走了去,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稳妥,是端庄的皇家仪态,突然窗外一声清脆的啼鸣,安阳顿住了脚步,抬手微微推开了走廊的窗,云州的春色便映入她水雾迷蒙的眼中,像是笼罩了一层烟雨。   她想起那一日见到秀才的场景,河畔柳下,青衣的秀才折了枝柳,面如冠玉,狭长的眼中尽是春风。   啧,真是长得一副好相貌,怪不得他家中那个娘子对他痴迷至此。   安阳不咸不淡地想着,不过有着好相貌的男子她见得不少,秀才算不得出挑,与她公主府中储着的那几个顶尖的美人相比,还是淡了那么一点。   可最有趣的是,这秀才竟然妄想着通过她来让自己的满腹才华得以展现,他难道不知道一入安阳公主府,那他这一生就算毁了,自此陷入万劫不复吗?   想到这里,安阳不由自主轻笑出声。   仆从有些疑惑地问道:“公主怎么了?”   “嘘,”安阳抬起食指来,搁放在唇上,弯起的眼在阳光下有几分少女的天真俏皮,她压低了嗓音,道:“真是一场好戏呢。”   云怀远从驿馆门口出来后策马而去,并没有觉得轻松,而是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另一场风波诡谲的阴谋中,但是无法,云家要想继续兴盛下去,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事情。   远处钟陵骑着马而来,见到他后大声喊道:“二爷!不好了,晋嘉少爷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灰溜溜滚过来滚过去 ☆、旧事不愿再提   云怀远匆匆赶到梦桐苑时,见到了被楚徵骂得狗血淋头的楚蒙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辛燕。   辛燕坐在凳上,云怀远进来的瞬间她的眼睛亮了亮,然后又暗了下去,垂着头捏着衣角不吭声。   坏事了。   楚徵见云怀远来了,便拧着楚蒙的耳朵把她拖到了云怀远面前,气呼呼地对云怀远说道:“阿远!这妮子又闯祸了!”   “她闯祸的时候还少吗?”云怀远淡淡道,楚蒙像是刺猬一般跳了起来:“云怀远你说什么呢?!”   “你闭嘴!”经常从辛绔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楚纨绔终于得到了对别人说这句话的机会,他又把手往上提了提,楚蒙疼得哎哟直叫,云怀远不理这兄妹二人,也不理躺在床上的晋嘉和站在床边的辛绔,径直向辛燕走去。   他走到辛燕面前,低头看着她柔软的发顶,轻声唤道:“辛燕。”   “嗯……”她声音低低地,云怀远总觉得能听出哀怨的情绪,他有些想笑,又忍住了,但嘴角不禁上扬:“怎么了?”   辛燕抿了抿嘴,明知故问。   见她不答话,云怀远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一把搂过她在怀中,谑笑着道:“怎么闻着好大股醋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辛燕一把推开,她哪里来这般大的劲?云怀远一时愕然,看着她眼眶通红地对他说道:“你骗我。”   她语气笃定,倒让云怀远有些无所适从,楚徵在一旁急忙说道:“小燕子,我刚刚不是都和你讲清楚了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云怀远的眉拧起,辛燕仰起头来看向他:“我不信别人说的,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   他当真是爱极了她这模样,倔强又惹人怜爱,云怀远压低了声音:“我说的你就信?”   “你说的我就信。”   “好,”这种无条件的信赖让云怀远十分满足,他拉着踱步走到椅子面前坐下,将辛燕拉坐在自己腿上,说道,“这件事情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那时与云怀远楚徵晋嘉一起长大的还有一个叫沈云深的人,就是如今在云家祠堂中守墓老人的孙子,四人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是不必多说,按照楚徵的话来讲就是四人并称云州四少,纵然这个十分恶俗的称谓并没有得到另外三人的认同,但是楚纨绔还是乐此不疲的以此来自称。   然而凡事终有变数。   四人之间的变数就是楚徵的妹妹楚蒙,楚蒙生了副开朗的性子,从小跟着楚徵厮混,而楚徵本也懒得管教这个妹妹,便索性丢给了沈云深。沈云深是不同于三人的令一种性情,谦逊宽容,对人对事都是温和有礼,楚小妹的一颗芳心就这么被沈大哥哥给拐走了,等到亲兄长楚徵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楚小妹已经跪在楚家二老面前梗着脖子说要嫁给沈云深。   这么说着便又要牵扯出另一件隐秘且上不得台面的风月之事,知者寥寥无几,但都为其唏嘘。这件事的主角便是晋嘉与沈云深,当年的晋嘉还是个唇红齿白的公子哥,跟着楚徵在风月场中厮混得纸醉金迷浑然忘归,沈云深是什么时候动的妄念不知道,但晋嘉知道沈云深的妄念时,是沈云深一改温和的面目推开醉花楼门,彼时他正醉于温柔乡,醉眼朦胧地看着带着一身寒气的沈云深,诧异地问道:“云深?”   沈云深一双大手伸过来将他从温香软玉中拎了出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能在他后面踉跄地跟着,一路行出去不知撞翻了多少果盘,冬日的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他才想起自己的氅衣还在屋内没穿出来,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终于引起了沈云深的反应,他停住了脚步回头来看,晋嘉趁机甩开了他的手,一边被冻得发抖一边怒道:“沈云深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对,我是有病。”   下一瞬晋嘉被拥住,天啊地啊什么都没了,只听得见沈云深在他耳边的声音,犹如五雷轰顶:“相思病啊,晋嘉。”   此后的事情不多赘言,这场风月到最后的结局是沈云深替晋嘉喝下了一杯有毒的酒,晋嘉眼睁睁看着沈云深死在自己面前,也去抢了那被未饮完的毒酒,喝了下去。   大概是没喝够量,晋嘉没死,身体却是弱了许多,这些年药没断过,都是为了清除他身体中残留的毒素。   楚蒙自然也没有嫁给沈云深,可她自此恨毒晋嘉,认为沈云深的死都是晋嘉造成的,一门心思在家中窝着窝成了老姑娘,楚家瞧着心急准备把她捆着嫁给一个大户人家得了,反正嫁都嫁了,她还能怎么闹翻了天不成?   楚蒙当然不会闹翻天,但她在洞房花烛夜一条红绫丢上横梁,给那户人家上演了一场生动的悬梁自尽。   楚徵看着自家这个妹子也是糟心,好好的一个家被整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每天他回家都是楚家二老摔茶盅砸花瓶拍桌子吹胡须的场景,而楚蒙每天都在换着花样地寻死觅活。   这样不妥,这样十分的不妥。   最后楚徵将主意打到了云怀远身上,云怀远当然是一口否决,耐不住楚徵每天念叨,说蒙蒙也挺好养的,你就当养个饭桶在家里,还省得云伯伯秦姨催你成婚,两全其美嘛,何乐而不为?   这么想想也是,那时的云怀远并未想到之后还会遇到辛燕,而与楚徵楚蒙相识这么久,沈云深的死对他的冲击也不小,就这么一顶花轿把楚蒙娶了进门。   然而都是往事了,这些年沈云深留下的阴影越来越小,就快消弭,哪知晋嘉与楚蒙又再碰上。   云怀远抱着辛燕低声在哄:“爷发誓,从没碰过楚小妹一根指头,行吗?”   楚蒙在一旁哼了一声:“谁说的,那日你才拍了我手背。”   楚徵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又狠拧了楚蒙的耳朵一把,吼道:“你还嫌你添的乱不够?”   楚蒙又乖乖闭上了嘴。   辛燕尚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她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晋嘉,喃喃道:“这么说晋嘉是……”   云怀远没吭声,楚徵也难得沉默,被楚徵拎着耳朵的楚蒙冷哼了一声,辛燕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辛绔。   自家二姐有些沉重地对她点了点头。   天,辛燕有些晕眩地靠在云怀远的胸口,被小丫头这样依赖极大的满足了云二爷的自尊,他拍了拍辛燕的头,说道:“所以不要听楚蒙胡说八道。”   “我又怎么胡说八道了!”楚蒙有些不服气地开口说道,“我不是你的世子妃吗?哎哟哟……哥你别……你轻点……疼……”   辛燕瞟了楚蒙一眼,然后扯了扯云怀远的衣襟,云怀远低下头:“嗯?”   辛燕凑到云怀远耳边上,小声地和云怀远讲着什么,云怀远越听神情越变幻莫测,最后看向楚蒙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   楚蒙被他的目光吓得退了一步,开口道:“呃,云怀远……我只是……只是听钟陵说你……喜欢上一个……”   “你调戏她,调戏得很愉悦?”   “不……并没有……”   然而辛燕的眼神分明写的是“对没错她那天十分愉悦地调戏了我”,楚蒙心里咯噔一声,硬着头皮说道:“云怀远,你不能这样重色轻友!”   “哦,爷向来重色轻友。”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云怀远宠溺地抚了抚辛燕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要掐出水来,“以前没有遇到她。”   辛燕的心砰然猛地跳了一下,她连忙捂住胸口,一旁的楚蒙又要闹起来,被楚徵毫不留情地镇压:“你小声点,想吵着嘉嘉吗?”   虽然楚蒙因为沈云深的死对晋嘉心有怨念,但时间推移这怨念说来也消散了很多,只是今日是他二人三年间第一次见面,楚蒙才没有控制好情绪,晋嘉被她砸的满头是血也将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她安静下来,抿着嘴余光往床上瞟去,嘟囔道:“他自己不躲,也怪我?”   重色轻友的云二爷这才想起来自己急急忙忙赶过来是因为晋嘉,他把辛燕从膝上放了下来,走到床边,晋嘉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头上缠了圈纱布,还隐隐有血渗出来,正处于昏迷中尚未醒,他看了眼辛绔,问道:“怎么样了?”   “止了血,皮外伤吧,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头部受了撞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辛绔也正在消化着刚刚才知道的那些事情,并凭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脑补出了一本小说,暗暗下定决心等下回去就开始攥写,《锦衣袖断》续集终于有着落了。   辛燕从云怀远身后冒了个头出来,盯着晋嘉看了良久,出声说道:“他……应该是醒了吧……”   “嗯?”辛绔转身看过去,看晋嘉依然闭着眼,皱眉道:“没有啊,小五你看错了吧?”   “可是……”   辛燕的声音细细的,她抬起头看向云怀远,云怀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对闭着眼的晋嘉说道:“别装了,晋嘉。”   晋嘉的眼皮动了动,目光空洞地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啊对于晋嘉的这个设定让一些小天使们不喜欢真的很抱歉QAQ这条线这几章就过了后面没有了 不要离窝而去窝爱你们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誓我是想写个甜宠文可是怎么越来越偏了啊喂!!! ☆、晋嘉你没良心   “你醒了怎么还装睡!”辛绔拧眉问道,晋嘉的眼睛转了转,挤出一个笑来,那笑意就像他常年喝的那些药水一般,苦涩而沉郁,他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我只是有些累。”   然后他就望着白花花的帐顶出神,不再说什么。但辛绔知道方才云怀远在给辛燕讲事情的时候他应该是醒了的,那样伤情的往事被这般赤裸裸的摆放在面前,就像又将旧日的伤疤给揭开来,鲜血淋漓的模样,任谁都难以接受。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惹得晋嘉眼神一恍。   楚徵见晋嘉醒了,拧着楚蒙的耳朵把她拖到了晋嘉面前,板起脸来对楚蒙道:“给嘉嘉道歉。”   “休想!”   楚蒙梗着脖子一副决不道歉的态度,辛燕就在她旁边,眼风软软地瞥了去,道:“你伤了他,自然该道歉啊。”   “那是他自作自受!”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辛燕稚气未脱的脸像是馥郁的杜若,“还是如果你不提醒自己怨着晋嘉,你怕自己会忘记那个人。”   楚蒙的身影僵住,云怀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楚蒙,她别过脸去,低沉声音像是覆了层霜:“胡说。”   辛绔在旁边笑了一声:“小五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楚小姐,听一句劝,放过晋嘉,也放过你自己。”   “我丝毫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你说我不放过他?”楚蒙情绪有些激动,辛绔耸耸肩:“楚小姐,你若是不想和晋嘉扯上关系,那么你就不该将他打伤,你打伤了他就相当于是欠下了债,在佛家来讲就是孽,你自己造的孽,哭着都要还清。”   “还有,你这样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真的不是怕自己忘记沈云深吗?你还记得沈云深的样子吗?还记得他的言行举止吗?”   楚蒙僵着的身体一点点软下来,若不是楚徵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她早滑坐在地上,兄长的怀抱是温暖干燥的,像极了曾经的某个胸膛,泪水再也止不住,楚蒙闷声啜泣道:“我怎么会忘记他呢……我才不会忘记他……他是云深哥哥啊……我……”   楚徵有些心疼自己的衣服被眼泪鼻涕给沾满了前襟,但更心疼自己这个妹子,他拍着楚蒙的背,柔声诓哄道:“蒙蒙不哭,没有人要你忘记他,我们都不会忘记的。”   “可他忘了!”   楚蒙突然有些激动地指向躺在床上的晋嘉,后者则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帐顶出神,她蕴了泪的眼睛格外让人心疼:“他现在活得这样好,早将云深哥哥给忘个一干二净了!我早说了让云深哥哥不要喜欢他,他便是狼心狗肺不懂珍惜,可偏偏……偏偏……”   说着又是两行泪滚下,楚蒙抬起袖子来一把擦干净,抽了抽鼻子:“云深哥哥是为他死的!他怎么可以忘了他?”   晋嘉依然是那副出神的模样,楚蒙看得心头又窝了一把火,她在辛燕的抽气声中爬上床去捉起晋嘉的领子,就将他提了起来,面对面瞪着他:“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晋嘉此刻才终于回神,失焦的目光清明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楚蒙提着自己衣领的手,淡淡说道:“楚蒙,男女有别。”   “谁要管你是男是女!”楚蒙被他的态度气得头顶冒烟,提着他领子就开始猛晃:“你这个没良心的!云深哥哥白瞎了眼喜欢你!”   还没等楚徵有所反应,辛绔便先上去一把扯开了她的手,皱眉道:“说话便说话,动手做什么,还嫌晋嘉伤的不够重?”   楚徵上前把楚蒙从床上拖了下来,横臂在腰拦着,避免她再扑上去。晋嘉被辛绔扶着靠在立起来的软枕上后,对辛绔道了声谢,然后再看向楚蒙,依然是清淡的语气:“我有没有良心不需让你知道,云深瞎没瞎眼这也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   “你怀念他的方式便是找我胡搅蛮缠么?”晋嘉轻笑,“楚蒙,你这样我快险些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谁喜欢你?”怒气当头的楚蒙被呛了一下,“不要脸!”   “既然不喜欢我,那你就不要缠着我,各自过各自的不是很好?”   “我……”   “楚蒙,非要我如你一般闹得全云州的人都知道我在怀念云深,这样才算是没有忘记吗?就像我方才说的那句,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这四个字让楚蒙瞬间愣住,她没有忘记当时自己知道沈云深的妄念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也哭着对沈云深说过:“可晋嘉是男儿啊……”   她永远不会忘记沈云深当时对她讲的话,让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湮灭。   晋嘉叹了口气:“就这样吧,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说完晋嘉便又躺了下去,楚蒙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就算是男女有别,那又怎样?”   云怀远和楚徵交换了一个眼色后,楚徵立马说道:“那嘉嘉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来来来,小蒙,哥哥带你去听小曲儿……”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楚蒙随这样喊着却依旧被楚徵强行给拖了出去,云怀远牵起了辛燕的手,看晋嘉苍白的面色,微微叹了一口气:“日前我爹收了根千年人参,我回去后叫钟凌拿过来给你。”   “也不是什么样的大病,用不到。”   “给你调身体也是好,不要推辞了,我先走了,你睡吧。”   云怀远转身欲走,但牵着的那个人儿还站在床边不肯走,他回头看去,辛燕正定定地看着晋嘉,对他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某根隐秘的心弦,晋嘉眼角有些润,却没出声,辛燕偏头看了看辛绔,辛绔对她点点头,她又轻声对晋嘉说了句再见,才跟着云怀远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晋嘉与辛绔二人,静得有些沉重,晋嘉突然开了口:“枝枝。”   “嗯?”   “一切都会过去的,对吧?”   他的声音带了涩意,惹得辛绔鼻头也有些泛酸,她替他掖好了被角,柔声说道:“对,一切都会过去。”   *   走出门后云怀远和辛燕发现楚徵楚蒙在不远处的芭蕉树下等着他们,见他们出来了便对二人招手,辛燕下意识地步子一顿,被云怀远察觉到了,低头去看她,问道:“怎么了?”   “他们……”   云怀远瞥了眼那棵芭蕉,是生机勃勃的绿:“他们怎么了?”   辛燕抿着唇,问道:“你为什么要娶她啊?”   “当时的权宜之计吧,”云怀远看着那个抿着唇的小人儿,笑道,“照当时的情形,若不是娶她便要娶旁人,左思右想还是娶她比较好,毕竟是知根知底的,没揣着那些不干净的心思,也不会……”   说着云怀远便停住了,脸上飞过一抹可疑的红晕,辛燕不解地追问道:“也不会什么呀?”   “没什么。”起了那样的念头后云怀远自然又把旁边的人打量了一次,娇娇小小的身躯,像是初夏枝头青涩的桃子,只等着时光使她甜美多汁,他弯腰去吻她的脸颊,嫩极了,辛燕被他这一吻惊得呆住,反应过来后害羞地捂住脸就往前面走,被云怀远拉住,笑着问道:“这就丢下爷走了?不负责?”   “负什么责,”辛燕脸红扑扑地,枝头的桃子似乎快熟了,让他忍不住想去采摘,她声音像是濯水而出的珠玉,琳琅动听,“明明是你偷亲我呀——”   她说话很爱将尾音拖长,显得别有一种侬软的天真,云怀远忍不住又想低头去吻她,却听到楚徵扯着嗓门大声吼道:“阿远——大白天的——不要腻歪了——快过来啊——”   辛燕红着脸推了推他,小声道:“别呀,被看见了。”   云二爷只能咬咬牙,将这笔账记在了楚纨绔的头上,又牵起辛燕的手走了过去。楚徵见他二人走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呃,阿远……小燕子……我这个妹妹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有呀,后来说清楚就好了嘛。”辛燕弯眼笑着说道,楚徵被感动得泪眼汪汪,弯腰捉起辛燕的手捏在掌心:“小燕子,你真是太太太太太可爱了!”   “啪”地一声,一柄泥金扇打在了楚徵握着辛燕的手上,立竿见影地起了道两指宽得红印,楚徵疼得赶紧放开辛了燕,捂着手对一脸淡笑却下手极重的云怀远嚷道:“阿远你这个薄情寡义喜新厌旧的负心汉!”   他这话不知是从哪个戏折子中学来的,听得一旁气鼓鼓的楚蒙都扑哧笑了出来,辛燕在云怀远身侧看着楚蒙,突然拉了拉云怀远的手,云怀远低头看她:“嗯?”   辛燕又对他勾了勾手指头,神情顽皮又神秘,云怀远失笑一声,弯腰去听,她的话语和着湿热的呼吸送入他耳中,让云怀远有些难耐,但他还是听清楚了她说的话,他定定看向她,问道:“你确定?”   辛燕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那好吧。”云怀远转身看向好奇地看着他们二人的楚家兄妹,对楚蒙说道:“辛燕想和你单独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并不知道该写什么有话说了!>/////<谢谢看文的小天使们 爱你们 ☆、女人间的对话   云怀远和楚徵避去了喝茶了,芭蕉树下只剩辛燕与楚蒙二人,楚蒙有些紧张地咳了一声,看向矮了她一个头的辛燕,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楚蒙,”辛燕仰起头来看她,她身量生得高挑,辛燕不由自主地踮了踮脚,却发现仍是和她差了许多,有些丧气地嘟起了嘴,“你怎么会长这么高呀?”   楚蒙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身高其实是她很苦恼地一个问题,因为她与别的女子比起来确实是太高了,她甚至只比云怀远矮半个头,从而时常被自己那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哥哥嫌弃嫁不出去。她沉思了片刻,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道:“也许是……我小时候爱喝牛奶?”   “是这样吗?”辛燕又踮了踮脚,软软的眉毛扬起来,楚蒙觉得她的这种神情很是眼熟,后来才想起与云怀远挑眉的神情如出一辙。   都说两个相爱的人会越来越相似,这话果然是不假。   看着她楚蒙便觉得内心柔软起来,她笑着把她拉过来与自己比高,道:“我看你似是还未及十六,应该还有空间嘛,你若是想长高,往后我每日都送牛奶给你喝,不过嘛我觉得你这样挺好,娇小玲珑。”   “诶,是吗?”   “是啊,你要是知道我从小到大是怎么被我哥嫌弃地你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是呢,我瞧着你与楚公子差不了多少,模样也很像,你若是扮他,能认出来的很少吧?”   “嘿,你别说,我还真的扮过他!”楚蒙起了兴致,寻了个置放在石子路旁的石头便坐下,拍了拍旁边,示意辛燕也过来。辛燕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听她说:“结果你猜怎么着?”   “猜不到呢,你说。”   “结果我被我哥的那些桃花追得满街跑,简直是惊魂动魄,每个人都像是要将吃了的那种眼神,从此以后我便再也不敢扮他了。”   辛燕笑得弯起了眼:“楚公子的风流债真的有这么多?”   “那是,我哥以前对此可引以为傲了,但最近他却恨不得把之前的自己给掐死,原因你知道的吧,因为你那个二姐。我哥对她可真是入了魔怔,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以前我还穿男装跟着他们去青楼厮混呢,你不知道吧?”   “真的吗?”辛燕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他们怎么会带你去那种地方啊?”   “也不是嘛,是我自己非要跟去的,当时我哥处于自顾自己玩乐不乐意管我的状态,云怀远那个热面冷心的我又不敢招惹他,只有晋嘉缠不过我,就只好准了我跟他们去那一次,我跟着他推门进去的瞬间我哥脸都黑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被训了一顿呗。”   辛燕歪头看着沉醉在往事中的楚蒙,问道:“被谁?楚公子吗?”   “才不是他,”一提楚徵,楚蒙就翻了个白眼,“他压根儿不想管我好吗?”   “那是谁?”   楚蒙顿了片刻,长叹了一声,说道:“是云深。”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一般,怕吵醒在沉睡中的人,楚蒙英气的轮廓温和下来:“他说那不是女孩子该去的地方,还责怪了把我带进去的晋嘉,我便觉得他心中肯定是喜欢我的,哪怕是待我像妹妹的一样的喜欢,我也觉得很满足,因为那个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   “怎么会,”辛燕疑惑地问道,“你爹娘不会不疼你的。”   “是啊,他们是疼我,可相比起对哥哥而言,这种疼爱就显得太过寒碜了,谁让我是女儿呢,女儿就该安分守己地待字闺中,成日绣绣花,等着嫁人就好。”   “谁说的!”辛燕才有过这种经历,便对此格外敏感,她气鼓鼓地说道:“这样擅自决定别人姻缘,真的是太坏了!”   楚蒙见她鼓着脸的模样实在是像一个包子,可爱极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听?”   “我不听!”辛燕皱了皱鼻子,楚蒙弯腰去捏捏她脸蛋:“是啊,你现在有心爱的人了,自然是不会听,所以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了吧?”   听楚蒙这么一说,辛燕便想起了自己最先想要找楚蒙说的事情,她握住楚蒙捏着她脸蛋的手,看向她:“楚蒙,你能不能不要怨晋嘉了啊?”   “嗯?”楚蒙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情,脸上的笑意霎时全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诶,你不要生气嘛,先听我讲完。”像是怕楚蒙会拂袖而去,辛燕将楚蒙的手牢牢捉住,这稚气的举动让楚蒙好气又好笑,她低头看着拉着自己手的辛燕,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听你讲完吧。”   “楚蒙你真好——”   辛燕眉眼弯弯地笑道,声音也是清越的,像是才从树上摘下的桃,又甜又脆,楚蒙觉得心像是被突了一下,耳根有点发红,嘴上却说道:“那你快说,我很忙的。”   “其实我觉得你并不是真心地怨晋嘉对不对,你只是太难过,又找不到怎样宣泄这些难过,”辛燕的眼睛像是上好的琉璃,纯粹而干净,“看着晋嘉难过,你便觉得你并不是一个人,也不算孤单了,对吗?”   楚蒙没有答话,梦桐苑中的风吹过倒映着假山碧树的湖面,吹过茵茵绿草,吹过还沾着晨露的花瓣,辛燕这个年纪已经开始蓄起了额发,露出饱满的额头格外好看,她接着说道:“可是这样你也会更难过呢,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不该这样提醒着自己失去了什么,你该想想你现在拥有什么。”   “那我拥有什么?”楚蒙的声音听起来很轻,辛燕捉住她的手又更用力了些:“你有楚公子这个哥哥呀,他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你,可是心里是真的疼你呢,你还有云怀远这个……呃……”   见她迟疑,楚蒙本来有些低沉的情绪又轻松起来,笑着逗她:“云怀远这个什么?夫君?”   辛燕瘪起了嘴,楚蒙哈哈笑道:“我还道你不会醋,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喜欢的人莫名其妙多了个夫人,任谁都会觉得膈应。”   “诶,也不是啦……”辛燕有些沮丧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其实……哎,这要怎么说呢,我知道你们是清白的就好了,其实名分什么的不重要,我这样的……大概也当不了世子夫人吧,书本里的侯门夫人都是顶厉害的,我差得远呢!”   她这样坦率可爱,楚蒙弯下腰,视线与她相平,温柔地说道:“你很适合呢,再也没有比你更适合云怀远的姑娘了,他此前的半生缺少鲜活的色彩,你恰恰是最绚烂夺目的,所以,请照亮他,成为他所处黑暗中的光。”   这话辛燕听得朦朦胧胧,原来云怀远过得并不开心吗,她清澈的眼弯成月牙,对楚蒙道:“好——”   “好了,走吧,我哥他们该等急了。”楚蒙拉着辛燕便要去寻楚徵与云怀远,辛燕跟在她后面,问道:“那你还怨晋嘉吗?”   楚蒙苦笑道:“我怨了三年,哪有这样快就放下了。”   她悠悠叹道:“我尽力吧。”   *   晋嘉入睡后辛绔才走出屋子替晋嘉关上了门,她随意捉了个小厮问辛燕等人去了哪里,蓝布衣裳小厮正端着茶水,道:“小的正要去给那几位爷送茶水,秦枝姑娘不妨跟着小的一同去。”   辛绔道了声也好,便随小厮一路行去,弯弯绕绕的果然又到了折春水榭前。   她不禁感叹,这折春水榭本是她偷闲的秘密地方怎么就成了这群祸害的聚集地,想想也是有些为这个风水宝地悲哀。   还没进去便听到楚徵高着嗓门道:“蒙蒙你再这样小心我让阿远休了你!”   楚蒙嚣张的声音传来:“你让他休啊,休了正好,我给辛燕让位,正好我不想当了!”   “阿远!”楚徵气急败坏地道,“你管管她!”   云怀远淡定地说道:“我老婆是辛燕,她不是,我管不了。”   在楚蒙夸张的笑声中辛绔踏进水榭,正被云怀远的话羞得脸红的辛燕就看见了她,甜脆脆地喊道:“二姐!”   “乖。”辛绔点点头,楚徵也眼睛发亮地看着她,学着辛燕,甜得发腻地喊道:“枝枝!”   然而并没有得到辛绔的回应,辛绔坐了下来,对辛燕招招手,辛燕便蹭蹭蹭地跑到了辛绔身边,世子爷的黑脸让辛绔忍不住发现,她有些挑衅地看了云怀远一眼,然后拍了拍辛燕的头:“等下跟二姐回家。”   一提回家辛燕的脸就垮了下来,她才想起家中还有爹娘与另外两个姐姐,自己离家出走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担不担心,更不知道回去后自己阿爹阿娘还会不会逼自己嫁人,她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低着声儿对辛绔说道:“二姐,我怕……”   “怕什么?”辛绔好笑地看着她,“那是你的爹娘,再如何他们都是不会害你的,我已经让人去给爹娘带话了,中午就回去,现在盘算着差不多了,走吧。”   “这么快?”   辛燕倒抽了一口气:“二姐你让谁带的话啊?”   “狗蛋啊。”   在辛绔旁若无人地就要把辛燕带走时,云怀远站了起来:“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敢带走我老婆?   纨绔:枝枝你要往哪儿走把我灵魂也带走~   二姐:楚徵闭嘴。    ☆、二爷见岳父母   事情到最后竟然连楚徵楚蒙两兄妹也吵着要去跟去,辛绔板着脸驳回楚徵的请求,但楚徵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气冲冲地牵着辛燕走在前头。   紧跟在后面的是拿着泥金扇的云怀远,他似乎对牵着辛燕的人不是他很不满,但是无可奈何,毕竟辛燕尚未名正言顺地嫁给他。   一刻都未歇下吵闹的楚家兄妹走在最后,其实楚徵十分想走上去和辛绔并肩,但楚蒙这个祸害精一直缠着他冷嘲热讽地,激起了楚纨绔强烈的好胜心,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辛燕早已笑得眉眼弯弯,辛绔最开始只觉得吵,后来也忍不住嘴角含笑地听这兄妹二人拌嘴。   一路行着便到了辛家门前,门口站着个高大的身影,辛燕一看,脆生生地脱口唤道:“狗蛋哥!”   殊不知身后的云二爷脸都青了。   楚蒙有些幸灾乐祸地拉了拉自家哥哥的袖子,冲楚徵挤了挤眼,楚家兄妹只有在挤兑云怀远的时候才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楚蒙在后面捏着嗓子也跟着喊了声:“怀远哥~”   云二爷的脸冻得像三九间的黑泥土般,楚纨绔没忍住便笑出了声。   云怀远转过身来看了乐不可支的楚徵一眼,扯了扯嘴角:“很开心?”   “不不不,”楚徵笑得合不拢嘴,却摆手道,“这一点都不好笑。”   门口的狗蛋听到了辛燕这一声唤,抬起头见这五个人便愣住了,急忙跑过来站到辛燕和辛绔面前,愣头愣脑地问道:“燕子,你就是怕被辛叔打,也不能带这么多人回来给你充打手啊!”   辛燕扑哧笑了,辛绔在一旁莞尔:“这些可不是打手,狗蛋,我爹娘呢?”   “哦,辛叔他们在院子里呢。”狗蛋转过头去,辛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辛家娘子和辛老二急匆匆从门里出来,见着辛燕便愣在那里,面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辛燕也愣住了,她想起之前激烈的争吵,鼻头一酸便低下头去看脚尖,像是鞋面会开出花来。   见辛燕这样,辛老二与辛家娘子更是沉默不言,气氛一下便沉凝起来,连风也是胶着,性情淳朴的狗蛋也被这僵持的氛围搞得浑身不适,抱起了手臂,就在静到极致的时候,听“啪”地一声,是那柄泥金扇打在干燥温暖的掌心,云怀远阔步走上去站在辛燕身旁,用一句话打破了此时难耐的寂静。   他说:“伯父伯母,在下前来求娶辛燕。”   他将姿态放得着实低,甚至在家中也不曾这样过。他是定国侯世子,生来尊贵,又仗着天资聪颖,一向眼高于顶。氏族中的那些长辈皆被他认为平庸,于是惫懒示以尊敬之态。   而如今他却恭恭敬敬地称了辛家夫妇一声长辈,知晓实情的楚徵与楚蒙都已惊住,辛燕眼眶有些润,云怀远的衣袖在她视线里晃过,她抬起头来,看到自己阿爹阿娘有些沉凝的神情。   辛家娘子定定看了眼前五个人很久,动了动僵住的嘴角,道:“进来吧。”   便转身走了进去。   辛老二其实也把不住自家娘子现在的心思,他在辛家娘子进去后,有些苦恼地挠头,对辛燕招了招手。   辛燕的泪便落了下来。   她挣开了辛绔的手便跑过去,扑在辛老二怀中,委屈都是泪,顺着脸庞滚落下来,辛老二将自家小女儿抱着,她哭得厉害,自己心也跟着揪着在疼。   辛老二拍着辛燕的背,惊觉她似乎是瘦了,大概是那几日在柴房中没有吃东西的后果,辛老二在心里将自己狠狠骂了一通,然后在辛燕耳边哄道:“五丫头乖,不哭啊,是阿爹错了,阿爹不该,别哭别哭,哭成花脸猫就不漂亮了,乖乖乖……”   “阿爹……”辛燕哽着声喊,辛老二听得心都化了,连连哎道:“阿爹在呢,乖丫头。”   父女相拥这一幕实在是感人,但是……脾气火爆的辛绔却有些人受不了,她操着手在一旁翻白眼:“喂喂喂,阿爹小五你们俩够了没?先进去行不行?”   “哦,好好好。”辛老二本就是庄稼人,生得壮实,再加上辛燕身量娇小,一把就将辛燕抱了起来,辛燕搂着自己阿爹的脖子,笑着抹泪,看得辛绔直摇头:“又哭又笑,什么样子。”   辛燕笑着不说话,辛老二往旁退了步,对云怀远及楚家兄妹说道:“三位贵客,请进请进。”   等三人进去后,辛绔本想跟着也进去,却被辛老二叫住,辛老二低声问道:“二丫头,这三个人到底来做什么的?”   “阿爹你没听见吗?”辛绔瞟了一眼为首的云怀远,又瞟了一眼红着脸的辛燕,“来提亲的啊。”   “真是来提亲的?”辛老二有些诧异,他其实对云怀远的印象并不好,起源于之前辛燕失踪时他丢下的那两句话,冷冰冰不近人情,然而方才又是另一种态度,倒让头脑简单的辛老二有些摸不着边。   辛绔见自己阿爹这模样,便知道又是脑子不够用了,她叹了口气,道:“阿爹,之前我也有错,不该那样冲动,说了许多顶撞你和阿娘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然而她话锋一转:“但是说实在的,你与阿娘确实是有些过分,大姐说什么都是真的?你们求证了吗?那秀才的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任这脏水往小五身上泼,小五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阿   娘还说要将她随意嫁出去,你让小五怎么想?她能不心寒?”   辛老二有片刻的沉默,他看向坐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嗓音有些低哑:“五丫头,阿爹之前……”   未等他说完,辛燕便抬起手捂住了辛老二的嘴,眼神晶亮亮地:“阿爹,没有事了,小五不难过,真的没有事情了。”   她故作坚强的模样让辛老二心头一酸,叹了口气,道:“先进去吧,进去了再说。”   三人进去后云怀远等人已经落了座,辛家从没有迎过这么多客人,窄小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而云怀远等人也并没有坐过长条木凳,云怀远单独坐了一条,正坐中间也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楚蒙与楚徵,两人共坐一条,一人一头,楚蒙看了眼正襟危坐假模假样的楚徵后,坏心眼一起,猛地站了起来,长凳一下失了平衡,本来坐得端正昂首挺胸的楚公子哎哟一声摔在了地上。   辛绔进来时便见到了这样的场景,她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来,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了笑。   楚徵跌在地上看楚蒙假惺惺地向他问道:“哎呀哥哥,你怎么跌了啊,妹妹只是想去替你倒杯茶水来,没想到哥哥竟然没坐稳,痛不痛啊哥哥?来,妹妹扶你起来……”   他飞快地瞥了眼辛家娘子,那可是他未来的丈母娘,在丈母娘面前必须维持风度翩翩的模样,留个好印象才能为自己今后迎娶辛绔打下良好的基础,他十分辛苦地压制住了与楚蒙打一架的冲动,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很有风度地对自己坏心眼的妹妹说道:“无妨,为兄觉得地面坐着更为舒适,古有孔融让梨,今有为兄让椅,哎呀呀呀,为兄都被自己的大度感动。”   屋内有一瞬间的沉默,然后听辛绔冷冷地说道:“既然楚公子这样与众不同,那也强求不得,就请楚公子安心坐在地上吧,奴家中寒陋,但是方寸地面还是能供给楚公子的。”   楚徵不以为忤,反道一句话脱口而出:“若是能提供半席床位,那更是好上加好。”   话一出口他便想抽自己一耳刮子,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完了完了,楚徵瞄了一眼未来丈母娘和老丈人的神情,觉得人生都灰暗了,自己这张嘴,怎么就那么恨呢!   辛绔冷着脸不再理他,屋内便沉寂下来。   辛家娘子一直在打量云怀远,云怀远察觉到她的目光,便坦然地让她看去,辛燕在一旁觉得自己阿娘得眼神越来越露骨,忍不住开口道:“阿娘……”   辛家娘子收回在云怀远身上的眼神,看向辛燕,她心中虽然十分欢喜辛燕回来了,也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有些过分,然而开口却是:“你还知道回来?”   辛燕被她这气势汹汹的一句反问责得低着了头,喃喃道:“不是……”   “不是什么?”辛家娘子冷声说道,“胆子翻天了啊,还敢逃跑?”   辛燕身体缩了一下,云怀远眉一皱,却听一旁的狗蛋开口道:“辛姨,你不能这样说燕子,是我带燕子跑的,不关燕子的事情,要骂你骂我好了!”   “这与你没有关系,狗蛋哥,”辛燕说道,她抬起头来正对上辛家娘子的眼睛,“阿娘,若不是我想走,别人无论怎样都是带不走我的,这不关狗蛋哥的事,是我自己拿了主意,怪不了别人。”   “哦,翅膀硬了?还晓得自己承担责任了?”辛家娘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喜怒难辨。   辛燕在心中给自己鼓了劲,勇敢地说道:“阿娘,我不愿就这样嫁出去,我心中有喜欢的人了。”   她看向云怀远,目光像是翻过千山万水后终见归路的欣喜,云怀远笑着起身,对新家夫妇略欠了欠身,颇厚颜无耻地说道:“辛燕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在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等等爷想起了一件事情,岂不是以后爷得管楚徵叫姐夫?   纨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谢谢小天使们……这个文险些有些写不下去了,但是我会写完的~唔不是传统意义的宅斗,辛苦小天使们了,爱你们QAQ求个作收行不行 ☆、楚蒙你憋说话   屋内起先是一瞬的沉默,辛家娘子并没有看向云怀远,而是眼神锐利地盯着辛燕,问道:“哦?五丫,是吗?”   云怀远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问带有明显的威压,他眉一皱便要出声,身旁的辛燕却已经朗朗开口:“是的,阿娘。”   她再未有比此时更笃定的时候,话语像是柔韧的蒲草:“阿娘,我欢喜他,我要嫁给他。”   辛家娘子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随即又舒展开,她坐在最上头,丝毫没有平民面对王公贵族的卑贱与谄媚,她只淡淡地道:“你既然讲你喜欢他,那么阿娘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能答上,阿娘便允了这门亲事,如何?”   辛绔心下只觉得不好,哪知单纯的辛燕以为自己阿娘便算是答应了,忙不迭地点头道:“好,阿娘你只管问。”   辛家娘子颔首,看向云怀远:“世子爷请坐,你这样站着,会让民妇觉得自己招待不周。”   扇子在云怀远手间打了几个转,最终被稳稳握住,云怀远道了一声好,心下琢磨不透辛家娘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凭多年的直觉,他觉得这必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见云怀远坐下了,辛家娘子才开口,她说话速度不快,却另有一种威严:“这位公子是什么人?”   辛燕眨眨眼睛:“是云家的定国侯世子。”   “你与世子爷是何时相识的?”   “半月前……”   辛燕的声音明显有了迟疑,辛家娘子接着问道:“他家中长辈父兄情况如何?”   “诶,父母,长兄,祖母……”辛燕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见她久久再未出声,辛家娘子说:“怎么不说话了?”   “小五不清楚……”辛燕的声音闷闷的。   “那侯门贵族,成婚也当成得早,那他府中是否有正妃?是否有妾室?是否有通房丫头?”   在场几人脸色一沉,尤其是楚蒙,她最是沉不住气,径自站了起来,板凳晃了几下,将地面敲得作响:“辛夫人,您这就有些苛刻了,纵然有世子妃了,怎么就不能再娶辛燕呢?”   她这话一出,辛绔楚徵就扶额叹了一口气,然而楚蒙依旧浑然未觉。辛家娘子看了楚蒙一眼,淡淡问道:“这位是……?”   一时间没有人愿意答这句话,只有楚蒙声如洪钟地答道:“我是世子妃!”   “……”   云怀远脸上的笑僵住,楚徵一声长叹恨不得以头抢地,辛绔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两兄妹其实是一个德性。   辛燕被楚蒙的豪迈呛了一下,看了眼自己阿娘的表情,哭都来不及,她跺了脚对楚蒙说道:“楚蒙你别说了!”又转头对自己阿娘说:“阿娘,你别……”   “我别怎么?”辛家娘子面色沉静地看着辛燕:“别听她的话?那么她就不是定国侯世子妃了吗?”   “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能够改变这位定国侯世子有世子妃这件事情吗?”   辛家娘子言辞犀利毫不留情,云怀远与楚徵皆听得皱眉,然而并不能开口向辛氏夫妇说明云怀远与楚蒙成亲的真相,是以二人对此持以缄默。楚蒙直来直去的性子憋不住,径直开口道:“辛夫人,有些事并不能这样想,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她话说一半楚徵便从地上跳起来捂住了她的嘴,对辛家娘子抱歉一笑:“舍妹不懂事,还望夫人海涵。”   然后在楚蒙耳边低声吼道:“你在乱说什么?!”   楚蒙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方才说的那些话回想起来让她肠子都悔青了,她向辛燕递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辛燕暗自对她摆了摆手,然而这一切都被辛家娘子看在眼中。   也并不知道辛家娘子是如何想的,她只看着眼前的闹剧,突然说道:“世子爷。”   云怀远听她这一声,心里觉得不太妙,手握了握泥金扇,才道:“夫人请讲。”   “如民妇之前所言,蒙世子爷对辛燕的错爱,辛家门户低微,高攀不上定国侯府,区区半月世子爷则言及嫁娶,民妇以为太过儿戏。”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若世子爷对辛燕仅为一时的新鲜,那还请世子爷高抬贵手,世间女子何其多,想必世子爷不缺辛燕一个。”   这摆明便是不嫁的意思了,辛燕眼眶蓦地红了,急着唤了声:“阿娘!你怎么能这样?”   “还有你,燕子,世子爷稍微对你施以青眼,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定国侯府是我们这种人家能够入得了门的吗?纵然世子妃大度能容得下你,你也不可因此恃宠生娇,失了清明,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了。”   “可是……”辛燕嗫嚅着开口,楚蒙在一旁憋得脸都青了,一直静静听着辛家娘子说话的云怀远突然出声:“夫人怎么会觉得在下只是儿戏呢?”   辛家娘子颇不以为然:“那么世子爷觉得自己并非儿戏么?”   聪明人的对话从来不需讲的太过透彻,泥金扇那么一打,隐隐绰绰的笑意又挂在了云怀远的唇角:“如此,在下明白了。”   世间女子众多,而他偏偏看上了辛燕这一个。   说完向稳坐最上方的辛家娘子作了个揖,道:“今日叨扰了,烦请见谅,在下告退。”   他袖口一卷便行了出去,楚徵哎了一声,也与辛氏夫妇道了声叨扰,拉着已被气得脸色发青的楚蒙走了。   屋内只剩了辛氏夫妇、辛绔、狗蛋与辛燕,闷着半天也未吭声的狗蛋试探着说道:“那个……辛伯伯,辛姨,要是没啥事儿,我也走了?我爹娘还在家等着我呢!”   辛家娘子深深地看了狗蛋一眼,语气有些柔和:“狗蛋,这两日辛苦你了。”   “啊……”狗蛋的嘴长得老大,辛家娘子对他的态度似乎都格外温和,他一直不太明白,但此时转念一想,也许自己在辛家娘子面前为辛燕说上几句辛燕便能少受点责骂,他摸了摸脑袋,对辛家娘子傻笑道:“辛姨,这事儿其实怨我,我是觉得燕子这样太划不来了,您和辛伯伯养了这么乖的闺女,随意找个人嫁了,我还心疼了,还不如嫁我!”   辛燕被惊住,忙去扯狗蛋的袖子,道:“狗蛋哥!你在说什么呢?”   狗蛋给辛燕递了个让她放心的眼神,辛家娘子脸色突然也出现一丝微不可察地紧张,狗蛋又接着说道:“当然是开玩笑的啦,我一直把燕子当妹妹呢,当哥哥的自然希望妹妹过得开心,那辛姨肯定就更希望辛燕开心了是不是?”   狗蛋有着最天真质朴的性情,情绪丝毫不加掩饰地展露在他脸上,辛家娘子微微动容:“你把五丫头当妹妹,辛姨真的十分欣慰。”   不可否认,辛家娘子确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当年众人都感叹辛老二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福气,去了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媳妇儿。时光在美人身上总是过得缓慢,她的美被岁月磨砺得更加厚重,像是光芒沉淀下来,成为缓缓流动的河,辛家娘子眼中的神色黯了些,叹道:“你回去吧,别让你爹娘久等了。”   狗蛋哎了一声便要走,又被辛家娘子叫住,辛家娘子推了推辛老二,道:“你去包几块腊肉香肠,让狗蛋带回去。”   “不,不用了吧,辛姨,”狗蛋连忙推辞,“我给你们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让您和辛伯伯担心燕子那么久,还让我带东西回去?”   他头摇得似拨浪鼓:“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辛老二一向听自家娘子的话,狗蛋推拒的工夫他已经将香肠腊肉包好了,径直塞到了狗蛋手里,庄稼人生来的淳朴豪爽显露无疑:“你辛姨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客气啥,下回辛伯伯家烧土鸡时叫你来,一起吃!”   狗蛋兴高采烈地点头:“好!我最喜欢吃辛伯伯烧的土鸡了!”   “臭小子!”辛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行了,回去吧。”   狗蛋提着香肠腊肉走了,辛绔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随意扯了个自己腹痛的借口便溜之大吉,辛老二对辛绔的话信以为真,也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问:“二丫头,你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啊?要吃药吗?阿爹给你煎药去!”   如此,屋内便只剩下辛燕和辛家娘子两个人了。   无形之间的压力让辛燕很是不舒服,她湿润的眼眶眨了眨,对面前的人问道:“阿娘,为什么不要我嫁给云世子?”   倘若换做之前她决计不敢这样直接地开口,但如今她有想要的东西了,她觉得自己该勇敢地迈出步子。   阿娘往后靠去,淡薄的背抵在竹椅背上,抬起手蒙住了眼睛,辛老二在外开始给辛绔煎药,苦涩的药味弥漫进来,渗得人心也暗暗发苦,辛燕又讷讷地唤了句:“阿娘……”   “五丫头,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对不起 这里是最近正在更新脑洞的作者君 脑洞破天了都 谢谢大家的喜爱=3= ☆、山雨起风满楼   辛家娘子的声音听起来尤为疲惫,像是被沉重的负担压在肩头许久,辛燕走了过去,在辛家娘子身边蹲下,趴在她膝头,轻声道:“阿娘,你怎么了?”   “丫头啊,阿娘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这都是很寻常的事情,你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又少,遇见云世子那般优秀的人,动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你要明白,你与他真的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区别,他已经有世子妃了,你嫁进去最多是妾,妾是什么概念你懂吗?”   辛燕急着想要辩白什么,却又被辛家娘子的话打断:“纵然如你们方才所表露的,世子妃与云世子成亲是出于迫不得已,就算是迫不得已,那她也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侯门深院中,旁人如何看你,定国侯与侯夫人如何待你,这些你真的想过吗?”   辛燕猛地吸了一口气:“阿娘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呵,”辛家娘子轻笑道,“表现得那样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当你阿娘傻吗?”   辛燕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又伏在了辛家娘子的腿上,辛家娘子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若是云世子与世子妃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那怎会容下你的存在,还跟着云世子娶你跟到了家里来,见我不允许你们俩在一起,脸色比云世子本人还难看,这真是……五丫头,云世子那样的出身与人才,想要嫁入定国侯府的女子并不在少数,他能纳你为妾,自然也能纳别人,你想过这样的事情吗?”   辛燕当然没有想过,她听辛家娘子这么一说,便脱口而出道:“世子爷不会这样的!”   “你说的不会,是你以为的不会,相识半个月而已,你就将这样一个出身簪缨世家的公子给猜了个通透?他的心计城府,决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温良无害。”   “可……”辛燕的声音软了下来,她低低地哀求道,“阿娘,我真的欢喜他,您说的那些我都是不怕的,我看过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不是吗?”   她难能可贵的勇气在辛家娘子眼中像是珍宝一般,辛家娘子很欣慰能见得她的成长,声音也柔软了下来:“可是阿娘不愿见你吃苦,你是阿娘心尖尖上的宝贝,阿娘养你这般久,并不是为了让你嫁出去后吃苦受委屈的,你受的一分委屈在阿娘都疼在心里,你知道吗?”   “在这里,阿娘要向你道歉,之前你大姐的事情,是阿娘昏了头,那要将你嫁出去的诨话,也只是说来吓你的,哪知你真有这个胆子逃,你知道那天夜里阿娘和你阿爹有多担心吗?”   “阿娘……”辛燕哽咽地唤道,白净的脸上漫了大片的水泽:“小五不知道啊,还以为您真的要……”   说着她便说不下去了,关于辛晴和秀才已成了她积压在心上的伤痕,一提便是痛的,她喃喃道:“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阿娘你信小五一次好吗……”   辛家娘子叹了一口气,这小女儿的脾气不知道随了谁,倔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她早已料到劝不了,拿袖面来替她揩了满脸的泪痕,无可奈何地说道:“阿娘知道拉不回你这头倔驴,所以已经和云世子谈好了。”   “诶?什么时候?你们谈了什么啊?”   “这个嘛,”辛家娘子罕见地眨了眨眼,韵致的眉目显出狡黠的意味来,“到时候你便知了。”   然而当云怀远三人离开城北时,云怀远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他让楚徵与楚蒙在外面等着,然后阔步走入一家典当铺中,当铺掌柜见是他,忙放下了拨弄算盘的手指,惊异地请安:“二爷,您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他请进了里间,云怀远止了他要去泡茶的身形,抿着嘴角只说了一句话:“替我查查城北辛家的那个娘子。”   *   云州山好水好,吃食也精致,安阳由秀才伴着沿锦绣街一路顽着往前行去,秀才倒是在同她细致地讲解云州当地的风土人情,然而安阳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秀才以为安阳今日心情不佳,遂问道:“公主可是被什么事情给困扰住了?某愿为公主分忧。”   “你?”安阳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路旁的泥人摊,道:“你能帮上本宫什么忙,先将你自己的事情给理清楚吧。”   她这样提,说的自然是辛晴与辛燕的那件事,秀才忙不迭地道:“有何难的,某都已经处理好了,公主尽管放心。”   他这样迫不及待地献殷勤,安阳倒想起云怀远说的话,嗤笑一声,拿眼睨他:“你这人啊,这样地薄情,那可是你的发妻,你就这般对待她,不怕本宫心寒么?”   “公主拿自己与她相较,真真地是糟践了公主的高贵身份,”秀才狭长的眼微眯,倒影了繁盛的春景,“公主于某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呢。”   “你呀,便是当断则断的这一点,最像个男人,这也是本宫瞧得上你的地方。”安阳含笑看着他,落拓的青衫很是风流不羁:“你狠心绝情的模样,当真是迷人,本宫最喜欢你的就是这一点了。”   她侧过身拍了拍秀才的脸,勾起唇角:“待本宫的事情办完了,你就随本宫回京吧。”   秀才眼中掠过狂喜的情绪,追问道:“公主此言当真?”   “自然。”安阳负着手慢慢往前踱去,气度风姿贵不可言,“好好与你的发妻做一场诀别吧,本宫可不希望看到她追夫追到京城来,你断不干净,到了那个时候,本宫亲手替你断。”   她回头来看神色变幻莫测的秀才,挑眉道:“跟了本宫便再无反悔的机会了,你还有考虑的时间。”   言罢向他摆了摆手:“去好好想想,近日便不必陪本宫了。”   便丢下秀才回了驿馆,驿馆的侍从见她回来,对她请了个安,然后上前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安阳神色一喜:“当真?”   侍从拱手道:“不敢欺瞒公主。”   安阳呵一声,挑开傲然的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晚便将人绑来,问清楚当年那个皇嗣的下落!”   *   辛燕出了屋子后便去找辛绔,左右都找不到,正准备出门去寻,便见了辛络辛琢从田里回来,见了她一声低呼:“小五!”   说完便冲过来将她抱住,辛燕被辛琢抱得喘不过气来,有些艰难地说道:“咳咳,四姐,你先放开我……我要喘不过气了……”   “啊啊,抱歉抱歉,见着你太激动了。”辛琢这才放开了辛燕,辛络却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当头对她敲了个爆栗,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啊?”   疼疼疼疼疼……辛燕揉着红了一片的额头,对辛络说道:“对不起嘛三姐,狗蛋哥当时叫我跟他走,我便没想那么多了,让你们担心了。”   “啊啊啊!我就说那个狗蛋不安好心!竟然想拐走你!”辛琢在一旁愤愤地说道,凑过来在她身上闻啊闻,一边闻一边问:“他有没有趁机吃你豆腐啊,有的话你快告诉四姐,四姐替你去揍他!”   辛琢的举动让辛燕觉得好笑,她一闪身躲在了辛络的身后,从辛络肩膀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来,道:“四姐,狗蛋哥比你还大呢!你怎么就直接喊他的名字了?”   “有吗?”   “当然,狗蛋哥可是和二姐同岁呢!”   “啊,其实差不多嘛,大家都是熟人,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呢?”辛琢摆了摆手,趁着辛燕不注意一把将她从辛络身后逮了出来,吓得辛燕连忙喊三姐救命,辛络则举起手来示意自己无能为力,辛琢拿胳膊勾着辛燕的脖子,在她耳边坏笑道:“说,那个白衣公子哥是谁?”   “哪个白衣公子哥呀?”   “还装傻,就是做人晚上跑来家里找阿爹阿娘要人的那个,见你不在了生了好大的气,跟他同行的一个病怏怏的公子还将阿爹阿娘训了一顿,啧啧啧,你是没瞧见阿娘的那个脸色啊,比打翻了酱油还好看。”   “诶?他说了什么?”   “你不告诉我他是谁我就不告诉你他说了什么。”辛琢扬起笑来,一对虎牙极其顽皮可爱。   “四姐!”   “小五乖,快告诉姐姐吧。”   拗不过辛琢,辛燕只得老老实实地告诉她:“那是定国侯世子。”   “定国侯世子啊,那还真是显赫啊……等等?”   辛琢突然反应过来,她与辛络对视一眼,双胞胎的心有灵犀确认了彼此方才都没有听错,辛络开口问道:“是云家那个世子爷?”   “对呀。”辛燕疑惑地看向这两个姐姐。   辛琢与辛络极其惊恐地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异口同声地问道:“他不是个断袖吗?” 作者有话要说:  520双更【其实就是补上之前没有的更新QAQ啊求轻拍   脑洞越来越狗血 有可能和前文有点不太相符 窝会小修一下 主体不会变的 但是作者君似乎还没有发现有重大出入的地方 就先酱吧!   小天使们么么哒~ ☆、泼了一盆狗血   辛燕被二人的反应逗乐了,笑得直不起腰来,辛琢十分严肃地把她拉了起来,探手摸了摸她额头,悲痛地说道:“完了,小五,你该不是爱上个断袖了吧。”   辛络在一旁接嘴:“小五,你要三思啊,纵然云世子生得人模狗样,但你也不能为了一张皮相而牺牲自己啊!”   “三姐四姐!你们在说什么呀!”辛燕笑着打开了辛琢的手,突然见了辛绔从外面走来,她跳起来喊辛绔:“二姐!二姐!!”   辛绔为了避辛老二熬的苦药而逃到了河边,估摸着时辰回来,见辛燕被辛络辛琢围住,她蹦蹦跳跳的模样实在是喜人,辛绔笑道:“怎么了?”   “二姐!你快来劝劝小五!”辛琢一脸看到救星的表情,把辛绔给拖了过来,指了指辛燕,道:“小五喜欢的上云世子了!那可是断袖啊!”   “对啊对啊!”辛络也凑了过来,“书可是二姐你写的,二姐你自己最清楚了,可不能让小五就这么沦陷,趁她陷得不深,赶紧捞一把!”   “捞什么捞?”辛绔好气又好笑地白了辛络辛琢一眼,把辛燕拉过来护在身后,“小五是下了锅的饺子吗?用什么捞,铁瓢?”   “二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古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怎么见着小五往火坑里跳不拉住她还让她拎瓶油呢?”   “古语还有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辛绔看着这对双胞胎便想扶额,“我不是告诉你们小说里的话都不能信么?你们怎么还是这样以为?”   “啊,你说过吗?我忘了……”辛琢偏头看了看辛络,问道,“你记得二姐说过吗?”   辛络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你看嘛二姐,你就没有说过!”得到了自己双胞胎姐姐的肯定后,辛琢昂首挺胸地对辛绔如是说道。   辛绔强忍住打辛琢得冲动,额上青筋在跳动,她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们俩的记性都被狗吃了吗?”   “这个我可以回答你,”辛琢严肃地说道,“并没有。”   “对对对,我也可以证明,狗并没有吃过我们两个的记性,而且我们也并不知道狗怎样才可以吃掉我们的记性,狗只吃肉和骨头,由此说明,我们俩的记性并没被狗吃掉。”   辛绔已经完全不想理这对双胞胎了,她拉过辛燕便往外走去,把辛络辛琢丢在了后面,辛燕一边小跑一边问道:“二姐,三姐四姐说你写了书,是什么书呀?”   “没什么?”   “可是三姐四姐刚刚说……”   “她们的记性被狗吃了。”   “诶,可是刚刚三姐说狗不能吃记性,狗只吃肉和骨头。”   辛绔深呼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快要暴走的情绪,才对辛燕说道:“小五,有一句话你忘了,老三老四她们也忘了。”   “什么?”辛燕天真地抬起头。   辛绔语重心长地说道:“狗改不了吃屎,所以狗不只吃骨头和肉。”   “啊,那这样我就明白了,”辛燕一点即通,兴高采烈地说道,“二姐你是说三姐和四姐的记性是……那个吗?”   辛绔赞赏地看了辛燕一眼:“孺子可教也。”   “那二姐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呀?”   “二姐带你去买藕糕,在家里待着实在是太闷了。”   “二姐最好了!”   *   定国侯府中云怀远住的池州北馆是一处极有趣味的园子,假山潜水错落有致,旷而不疏,幽而不密,将就的是自然变化。这园子出自云怀远的手笔,当时建成是可谓是惊艳大家,此时花源掩映的石径有一人行色匆匆,仔细能辨别出是当铺的掌柜,他停在云怀远屋子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门口的侍从将他拦了下来,问道:“你是何人?”   虽然从一进侯府便受到重重盘问搜查,但掌柜依旧掏出了一道符令,上署了云怀远的印鉴,并道:“世子爷所托之事小人已有眉目,还请通传。”   侍从辨认出那是云怀远的符令,丢下一句“等着”便进去请云怀远的意思,片刻后又出来对当铺掌柜道:“请进。”   当铺掌柜进屋后,云怀远仍在书案前翻阅查验账目,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将他引去了向东的圆桌,待他坐下后当铺掌柜向他作了个揖,低声道:“世子爷,您让小的查的那个辛家娘子,小的查到了。”   “讲。”   当铺掌柜四下看了看,这举动引起云怀远的注意,当铺掌柜发现有一扇窗是淹着的,便踱了步子去将窗关严实后又回到云怀远面前,附耳对他道:“世子爷可还记得当时那个身怀龙裔的民女?”   这话不必往后讲了,云怀远当即皱眉:“是她?”   当铺掌柜退开一步,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   “那孩子呢?”   “按岁数推算,应该是辛家的二女儿。”   女孩?还是辛绔?   想到辛绔,云怀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这女人是遗落民间的公主,是在逗他吗?   “确定?”   当铺掌柜迟疑了片刻,略带犹豫地开口:“照时间上来推算是不错,若无意外,便是她了。”   听到当铺掌柜这番话,云怀远暗自舒了一口气,云老爷子对朝廷的忠心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会被触动,从本心来讲,他并不是很希望这个皇嗣被安阳等人找到,成为魏相控制朝政的傀儡。   如今知道当年的那个身怀龙裔的民女竟然生下的是个女儿,这代表安阳与魏相的谋划皆成了空谈。   突然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云怀远脸色一变,阔步向外走去,当铺掌柜追了上去,问道:“世子爷这是往哪儿去?”   云怀远招来钟凌,让他召集家丁随他去城北,钟凌去后,云怀远揉了揉眉心,道:“你能查到的,安阳公主未必就不能查到,或许早已动手,哪怕这种几率是万一,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我需要确保辛氏的安全。”   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辛家娘子出事。   钟凌办事利索,已然集齐了人手,云怀远令他们在后面跟着,不要跟得太紧,若见情况不对再上前来,吩咐周到后便往城北辛家去了。   近了辛家却发现本该熄了灯火的屋子灯火通明,云怀远手臂一扬,身后的家丁说道:“在这里等着。”   然后带着钟凌前去,才将将扣了两声院门,门吱呀打开,辛燕红着眼站在门缝中,见是云怀远,她鼻头一酸,一把将门大打开,扑进云怀远的怀中,声音哽得不像话:“世子爷,我阿娘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窝这章可以少写一点吗窝肩膀好痛腰好痛办公室综合症犯了纵然你们看到这章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回看这篇文真是越写越狗血啊 谢谢各位小天使一直陪着我忍受我大破苍穹的脑洞   >3<爱你们!!!! ☆、怎么就不在了   云怀远脸色一沉,才发现辛燕身上湿了大片,头发间还有茶叶,他去俯下身去替辛燕捡头发里的茶叶,边捡边问道:“怎么回事?”   辛燕抽抽泣泣地,语句断成了片,半天云怀远也未听明白,这时辛绔从屋内走了出来,她见辛燕已在云怀远面前,垂下眼帘:“小五都告诉你了?”   “只知道辛夫人不见了,”云怀远一边拍着辛燕的背,一边问辛绔,“她正哭着,什么都讲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辛绔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云怀远听,她与辛燕下午出去街上买藕糕,辛燕正巧又想吃东街的牛肉面,她便带她去了东街,回家路上又在花市那边耽搁了,这时天已经黑了,她们想着反正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再去夜市逛一逛。   这一逛便逛到了亥时才回去,家里已经熄了灯,辛绔辛燕怕吵醒了家里人,便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去,走了两步,辛燕低声对辛绔说:“二姐,我好困啊。”   按照往常辛燕这个时候已经入睡了,辛绔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她的习惯,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乖,等下就能睡了。”   然而说着说着却觉得自己也有些困,这不应该,作为曾经挑灯夜战的人她熬到三更天也是正常的。辛绔发觉了不对劲,屋内弥漫着淡淡地香味,越闻便越是觉得困倦,周身如置于绵软的被褥中,下一瞬就要入梦会周公去。   辛绔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低呼一声:“是迷香!”   辛燕此时已快软倒在地上,辛绔别无它法,顺手从旁边的桌上抄起水壶对着辛燕当头淋下,辛燕猛然惊醒,被辛绔捂住了嘴,辛绔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出声!”   毕竟不知对方还在不在屋中,辛家家徒四壁,想必并不是觊觎钱财之类的东西,这些念头从辛绔脑中闪过,她不仅皱眉,那为什么用迷香,是想要绑走谁?!   她第一时间觉得是辛燕,毕竟经过这些天,定国侯世子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民女子迷得晕头转向,不引起那些每天梦着嫁入侯府的世家千金的嫉妒才怪,她将辛燕护在身后:“跟好二姐,尽量不要出声。”   辛燕抹了把脸上的茶水,点点头,辛绔这才放轻了脚步往屋中走去。   她贴着墙在走,辛燕一步一随,然而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迹象,辛绔一颗心却没有放下,她想到了另外的可能。   如果是找不到人,这些人可能空手而归吗?捉不到辛燕,随意捉走家中的另一个人要挟辛燕不嫁给云怀远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便往姐妹四人所住的房中走去,掀开帘子见辛络辛琢睡得鼾声连天,她略略放下心来。   突然辛燕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回头见辛燕的脸在黑暗中显出惊惧的苍白,辛燕指了指地面,说道:“二姐,阿娘的鞋子怎么会在这里?”   辛绔低头看去,一只小巧的布鞋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与辛燕之间的地面上,一道月光洒进来,显得森然而诡异。   听辛绔说完后,云怀远自然知道辛家娘子被绑走并不是因为什么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辛燕已经止了哭泣,用手抹干脸上的泪痕后,仰起头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啊?”   辛老二和辛络辛琢尚在昏睡中,辛绔不愿将她们惊醒,这种情况即使他们三个醒来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更会显得手忙脚乱。她领着拖油瓶辛燕准备出门去找云怀远,毕竟在辛绔看来,事情是因云怀远而起,且那又是他未来的丈母娘,再加上他对辛燕的感情,于情于理云怀远都不会袖手旁观,而云怀远介入这件事情,那辛家娘子的下落自然就好找了许多。   好巧不巧,刚准备开门,她要找的云世子就出现在了自家门口。   虽然对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存有疑问,但火烧眉毛辛绔已顾不上这些,目光灼灼地看向云怀远,道:“云世子,能否请你助一助我姐妹,替我们寻到我们阿娘的下落?”   “自然。”   云怀远颌首,转身对钟凌吩咐了几句,钟凌领命便往家丁所在的村口去了,袖子被人扯了扯,云怀远低头看去,辛燕红着眼眶问道:“世子爷,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云怀远叹一声,又从她发间取出一片茶叶,温柔地说道:“你乖,先去把衣服换了,头发擦干,别着凉了。这些事情交给爷,你阿娘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可是……”   辛燕还想说些什么,钟凌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神色沉重地禀道:“二爷,他们刚刚捉住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云怀远甩袖便往村口走去,辛绔紧随其后,辛燕跺了跺脚,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城北福光村口有一棵百年的老榕树,枝繁叶茂,在夏日是村中人们傍晚乘凉闲聊的好去处。现下是春日,榕树又新抽了好些嫩叶,白生生的月光撒落下来,带有绒毛的嫩叶泛着冷清地银色,云府的家丁正押着人站在榕树下,见云怀远到了,一众人训练有素地齐声道:“二爷好。”   钟凌上前几步对云怀远附耳道:“二爷,就是那些人。”   纵然是在心急如焚的状态辛绔也觉得钟凌这句话颇似告状的小娘子般,扭着腰吊着眉对自己的情郎道:瞧!就是他们欺负奴!   打住乱七八糟的想法,辛绔审视着眼前的这一众家丁,方才对云怀远为什么在深夜前来的疑问又钻了上来,她只拧着眉头未说话,然而心思单纯活泼的辛燕替她开了口:“世子爷,半夜三更地,你为什么会来我家呀?”   云怀远沉默了片刻,开口胡诌道:“想你了。”   事实证明这是对付辛燕最好的方法,黑沉沉的夜色中都能看见辛燕脸上的红晕,辛绔看了眼这个没什么出息的妹妹,摇头叹了口气,接着问道:“是以带着人数众多的家丁来?世子爷排场真大。”   云怀远显然不太像解释这件事情,他径直上前去扯下了其中一人用来蒙面的黑布,黑布下的那张脸有些熟悉,云怀远仔细思索了片刻,得出结论,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淡淡道:“公主便如此着急吗?”   此人正是安阳手下的侍从之一,当日云怀远去拜访安阳时略略见过一眼,他惊异于云怀远的记忆,却咬死了不说话。云怀远见他的神色,便知自己猜对了,泥金扇在他手中握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掌心:“既然不出声,那云某就直接去问公主了,问她派人夜谈我未婚妻的居所到底有何意图。”   他压了笑:“云某记得,当时云某已经明确拒绝公主的美意了,公主再怎样心急,也不能对云某的未婚妻动手吧?”   在她身后的辛绔露出啊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辛燕扯了扯辛绔的衣角,小声问道:“二姐,安阳公主是谁?”   辛绔示意她别说话,地上的侍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能忍受他这样瞎说八道玷污自家公主声誉,然而他似乎忘了安阳公主的脾性,在世人眼里大抵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声誉了,可作为侍从他却依旧忠心耿耿地替安阳辩驳道:“世子爷,公主对您并没有什么心思,请您不要这样自作多情。”   “可以,”云怀远气定神闲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侍从,道,“那么就请安阳公主将人交还给云某吧。”   “什么人?”侍从反问道,云怀远只当这是他在装傻:“辛夫人。”   “辛夫人并没有在我们手上。”   “那辛夫人为何不在了?”   “辛夫人不在了?”   侍从惊讶地看着云怀远,似乎在努力辨识他是否是在诈他。云怀远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不知道辛夫人被谁带走了吗?”   “小的怎么会知道?”   侍从皱起眉头来,云怀远沉默下来,盯着侍从的脸看了片刻,辛绔在一旁淡淡开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云怀远侧过头,辛绔的眼神在暗夜中散着幽冷的寒意,她嘴角挑起笑,却带有冷凝的霜气:“那么问题来了,有人能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云怀远对辛绔的质问恍若未闻,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辛燕身上,辛燕被辛绔护在怀中,一贯澄澈的眼神此刻看向云怀远时却带了陌生的情绪,她嫩白的手将辛绔的衣角攥得皱起,这一切对她而言显然是不小的冲击。   云怀远眉心一皱,唤道:“辛燕。”   然而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回应,辛燕只是咬着唇不吭声,云怀远心底压了一簇火,声音更低了些:“过来。”   辛燕并没如往常一般,他只消勾勾指头便随他过去,她抬起脸来回视云怀远,神情倔强执拗:“世子爷,你是有事情没有告诉我,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擦眼泪,窝真的不知道窝在写什么了,感觉这篇写的好差,求轻拍求轻拍 ☆、云二爷生气了   这一句问得云怀远一时无言。   但当这句话从自己嘴里说出的瞬间辛燕便后悔了,其实云怀远并没有理由要将事情都向她说个明了,是她觉得情爱之中互相隐瞒并不恰当,就像是她敞明了一颗心思对他,却只能得见他的心在重重雾霭中,看不真切。   想到这里,辛燕便更是委屈,她的牙将下唇咬出了泛白的印子,提高了声儿:“为什么这些与我有关的事情,该让我知道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呢?”   他究竟有没有将她真真正正的放在心上。   夜色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云怀远嘴角的笑她也看不清了,良久,才听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那样悠长,那样多情。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告诉你呢?”   辛燕身子一僵,听得衣袂摩擦的声音,下一瞬被他拥在怀中。   云怀远抱着她,那娇小爱哭的人每落一滴泪他都格外心疼。   有什么好犹豫的,既然她不过来,那么就让他走向她吧。   左右从一开始,都是他自发贴上去的。   云二爷对怀中还没长开的小美人又是诓又是哄,把周围的一干人晾在那里吹冷风,忠仆钟凌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了,他鼓起勇气对……一旁的辛绔做了个揖,神色诚恳地看着她。   辛绔被钟凌吓了一跳,从他热切的眼神中摸索出了“姑娘行行好替小的催一催二爷吧他脸皮厚不介意大庭广众地秀恩爱但是我们这些连姑娘手都没碰过的人受到的煎熬与伤害该是多么痛的领悟啊”这样的意思后,她便欣然接受了这个神圣的使命。   她站定在你侬我侬的云二爷与辛燕旁边,清了清嗓,手握拳放在唇边,十分浮夸地咳了两声。   要说辛二姐为什么会是二姐,自然也有她的道理,比如她这两声十分浮夸的虚咳,就能让辛燕从云二爷营造的柔情蜜意中清醒过来,她刷的推开了云怀远,红着脸躲到了辛绔的身后。   辛绔笑眯眯地拍了拍辛燕的头,道:“小五乖。”   云二爷略有不爽地睨了眼辛绔,意思大概是“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爷手上”,而辛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也想通了,这回将自己阿娘救出来后就向他们坦白自己的在外面做的事情,然后让他们搬离城北这个地方。   自己在外面赚的那些钱,早够买座大宅子了好吗?   何必委屈着硬要呆在这个土房里,又不安全又不舒适,要是他们想要体会种田的乐趣,在后院里开辟一片农田就好了,种什么都行。   再说了,小五不是要嫁到定国侯府去了吗,晋嘉说定国侯和定国侯夫人最近在研究如何能种出更好吃的白菜,阿爹阿娘还能去定国侯府和侯爷与侯夫人切磋讨教一下经验。   这么想着,她更是不惧云怀远所谓的把柄,越发问心无愧地盯了回去。   云怀远并不想与她进行这样没有意义的交流,掉转头去继续对被自己晾了很久,等审问等得黄花菜都凉了的那个侍从说道:“那么请劳烦引路,云某求见安阳公主。”   *   云怀远与辛燕辛绔等人押着安阳公主的侍从们站定在云州驿馆前时,被侍卫拦住了。   那胆大包天拦住云二爷的侍卫因着夜色他并未能认出这是前几日来过云州驿馆的定国侯世子,他扯了扯腰间的佩刀,将下颌抬得老高,拿鼻孔向着云怀远,耀武扬威地问道:“尔等何人?若无要事速速退去,小心官爷手中的刀不长眼睛!”   辛绔在一旁嗤了一声,觉得这样土掉牙的开场白竟然还有人会用,云怀远只淡笑立在那里,道:“云某来向公主还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侍卫皱眉,他隐约见得面前这人是个玉面郎君,便认定是某个深夜前来企图爬上安阳帐中的小白脸,这种人他这些日子见的多了,自认为是个顶天立地男儿的他对这些小白脸是十分的看不起,是以不耐烦地喝道,“公主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滚滚滚,官爷发起脾气来连官爷自己都怕!”   “嗯,说来也不是什么东西。”不在意侍卫恶劣的态度,云怀远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拍了拍手,云家家丁押着一行人上前来,满意地欣赏着侍卫目瞪口呆的神情,云怀远微微一笑:“劳烦通传。”   侍卫屁滚尿流地进去请示安阳的意思,云怀远趁这个空档对辛燕说道:“你在下面等我。”   “我不能上去吗?”辛燕的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我还没见过公主长什么样呢!”   “……”   辛燕当然不能见安阳,她的记性其实非常好,所以一定会认出安阳就是那天和秀才同行的女子,云怀远把不准这小丫头会有什么反应,是以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我去就好,公主脾性有些乖僻,怕吓着你。”   一旁被押着的安阳侍从有些愤愤地想要开口替自家公主辩解,被钟凌眼疾手快地往嘴里塞了一块黑布。   听云怀远这样说,辛燕皱了皱鼻子:“好吧,那我在下面等你,你快些下来好吗?”   “好。”云怀远笑道,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乖乖的,我一定会替你找到你阿娘。”   “嗯!”   辛燕用力地点了点头,旁边被忽视良久被这二人腻歪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辛绔抱着手臂咳了一声,云怀远这才看了她一眼。   他们之间的交流一般都是通过眼神就能够进行的。   辛绔:小五单纯好骗,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少把你那套搬出来。   云怀远:我会处理的。   辛绔:那是我和小五的娘!为什么要我们两个置身事外?而你从头忙到尾?小五还没嫁给你呢你代入感就这么强?   云怀远:我来处理就好。   辛绔:不行!   云怀远:行,就交给我处理。   辛绔气绝,从未见过如此腹黑厚颜无耻之人,她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跟上去,因为凭她的直觉,她推翻了之前的争风吃醋论,认定这之间有更大的阴谋。而自己阿娘为什么会卷进这场阴谋中,她的好奇心并不比辛燕小。   这是侍卫得了安阳的意思,来请云怀远入内,辛绔一个箭步上前想要跟进去,却被侍卫拦住,辛绔指着在前面昂首阔步的云怀远,怒视这个狗胆包天的侍卫,道:“他都可以进去,凭什么姑奶奶就不行?”   侍卫一本正经地答道:“公主只让云世子一人入内,姑娘请在外稍等。”   辛绔无法突破重围,只能在门口气得跺脚,而一路畅通无阻的云怀远突然转过身来,对辛绔挑起一抹笑,继而消失在拐角。   辛绔被云怀远的笑气得要炸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毅然回过身来,手搭在一脸茫然的辛燕的肩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小五,二姐对你好不好?”   “好呀!”   “那你喜不喜欢二姐?”   “当然喜欢!”   “那要是二姐和云世子掉进水里,你救谁?”   辛燕眉头蹙起,有些苦恼地问道:“二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辛绔一脸严肃地道:“这是在考验你是否是个见色忘姐的人。”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她进行诱导:“小五啊,你千万不要让二姐失望,二姐对你可是相当的好啊……”   “是的呢!二姐对我是最好的了!”辛燕眉梢扬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会……”   辛绔十分期待地看着她:“嗯?”   “我会……在岸上给你们呐喊助威!”   这这这……辛绔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辛燕吐吐舌头:“因为我不会凫水啊,二姐你自己会凫水的嘛,云世子应该也会,要是他不会的话,二姐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将他救起来呢!我就在岸上给二姐助威打气!”   辛绔被呛了一下,扶额道:“我竟然无言以对……”   *   云怀远再进那间屋子时,安阳依旧是坐在那道帘子后面的。   屋内烛火只点了三盏,显得有些昏暗,见云怀远进来后,安阳径直开口道:“时值深夜,世子是来向本宫自荐枕席的吗?”   “公主的入幕之宾太多,云某喜静,不愿凑这个热闹。”   “世子押了本宫的人不是为了成为本宫的入幕之宾,那是为了什么呢?”   不欲与她再这样兜圈子,云怀远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请公主放了辛夫人。”   “哪个辛夫人?”安阳慵懒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云世子的这番话让本宫实在是费解。”   “安阳公主,”云怀远的语气沉了下来,“云某再说一次,请公主放了辛夫人。”   安阳的态度也强硬起来,她的声音像是湍急河流中的石:“本宫也再说一次,本宫不知道云世子在说什么。”   她敲了两下木案,沉重的响声并未被昏暗的烛火点亮,而是散入这更加深沉的夜色中,她开口说道:“若无旁事,云世子请回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教旁人晓得了,世子的声誉便不保了。”   说罢,安阳便恹恹闭上了眼,今日的诸多事情让她很是疲惫,她实在想要休息一下,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起了面前的帘子,拂在她面上,这房中的窗户都关得严实,那里会有风?   她猛地睁开眼睛,在那瞬间柔美的脖颈便被人捏在掌心,云怀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公主,云某的话,从来不说第三次。”   他眯起眼来,眼中掠过危险的光芒:“现在请公主告诉云某,辛夫人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 果米麻瑟 窝出门玩了一会 更新晚了><抱歉抱歉呢! ☆、走向有些不对   云怀远周身温和的气息尽数收敛,罕见地极具攻击性,安阳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随着云怀远手间力度的增加,她美丽的脸变得扭曲,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下颌,以便能够减轻那只手带来的窒息感,她的声音也变得急促:“云怀远你好大的胆子!放开本宫!”   然而现下她做不出色厉内荏的模样,这句话也没有她往日的凌厉气势。   云怀远未说话,嘴角只是挑起了笑,手间力道越来越重,安阳开始挥动四肢挣扎,却被云怀远压制下来,这对于他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安阳挣扎不得,眼前开始发黑,她的声线几近嘶哑,吃力地说道:“本宫……没有捉辛氏……那些人是本宫派出去的……但……在他们到那里的时候……辛氏就……就已经……不在了……”   云怀远突然松开手,安阳失力倒在卧榻上,双手捂着脖颈急促地吸气,云怀远从榻上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道:“云某便信公主这一回,然而辛夫人失踪原因定与公主所谋有关,所以请公主务必尽全力找到她,不然……”   他原本温润翩翩的眉眼突如出鞘的剑刃,锋芒冷厉:“想必当今圣上也会乐意云某替他了解一桩心事。”   “你在威胁本宫?”安阳稳住气息,却仍觉得肺腑如要炸开一般地剧痛,她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然而在黑夜中并不明显,幽深的眼中闪过杀意:“没能耐却爱说大话的人,本宫见得多了。”   “云某有没有这个能耐,公主到时候便知了。”云怀远淡淡说道,“并且,公主此时是不是应该思考一下,辛夫人若没有在公主和云某手上,那到底还会有谁,这样在意并想要得到她?”   念头在安阳心中快速转过几遍,她霍然明了,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云怀远的视线从安阳身上扫过,收敛了方才的凌厉,温和有礼地对安阳道:“云某告退。”   再不去看安阳捉摸不定的神色,他径直出了驿馆,在外面等候的辛燕与辛绔见他出来,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云怀远摇了摇头,辛绔的面色冷下来,辛燕眉心拧起,问道:“世子爷,怎么回事呀?”   “辛夫人不在这里,”云怀远看了看辛绔,夜风有些凉,辛绔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云怀远对她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   “好了,你要说什么,快说吧。”辛绔抱着手臂,神在在的模样,她不由自主往不远处的辛燕看去,她站在夜色中,像是清泉浇灌的花朵,纯洁而馥郁。   辛绔觉得此刻之后肯定有什么会变了,她突然不想知道云怀远究竟想要对她说些什么,这样的念头一萌生,她只能尽力抑制住自己逃开的冲动。   于是她将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云怀远看着她的反应,在沉默的风中开口道:“这件事情和辛夫人的失踪有关。”   这句话是给辛绔下了一道禁制,让她双脚生了根般不能动弹,只能站定在那里听云怀远宣判。   她抬起脸来,清秀的眉目带着绝然,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吧。”   她这样的神情反让人于心不忍,然而云怀远对除辛燕之外的人并没有心软这一说,他开口说道:“当年先帝南巡途径云州,与辛夫人有过一段往事,而后辛夫人有孕,产下皇嗣。”   一切都静了下来,良久,辛绔空洞的声音响起:“你想说明什么?”   云怀远并没有回答她。   辛绔怪笑一声:“你是想说,我是那个皇嗣?”   “云世子,这样只会发生在小说里的剧情,我从来不信。” 她冷冷地看向云怀远,“你到底要和我说的是什么,快讲吧,别浪费时间了。”   云怀远看着辛绔的脸,语气带了淡淡地嘲讽:“辛绔,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安阳会来云州,而你母亲恰好失踪,你刚刚说的是最好的一个设想,连这个你都无法接受的话,那么你做好准备,我接下来说的话,只会让你更加崩溃。”   云怀远的话像是绝情而锋利的剑,将辛绔努力维持的假象给斩裂:“据说辛夫人当年生下的是一个男孩,这是安阳来云州的原因。”   “而你,”他将辛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怎么看,你都不会是那个皇嗣。”   *   “二姐,你怎么了呀?”   辛燕有些担心地看着辛绔,她自从和云怀远说过话后就一直这样,整个人像是被封闭了起来,沉闷而阴郁,一回到家就钻进了铺盖中。   却又没有闭上眼睛,只是盯着房顶出神。   辛老二和辛络辛琢都醒了,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辛绔十分反常,安抚他们情绪的重担就交到了辛燕的肩上,她好说歹说才让三个人稍微冷静了下来,辛老二放下了手中的锄头,坐在长条板凳上捂着脸唉声叹气。   辛络辛琢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辛燕头一次觉得自己二姐不容易,她溜进屋子来看她,发现她从回来就是那样的表情与姿势,到现在也没变过。   像是灵魂出窍一样。   辛燕又推了推辛绔:“二姐,你别吓小五……”   辛绔依然没有动,辛燕急了,爬上去按着辛绔的肩摇了起来:“二姐,二姐,二姐你醒醒呀……”   许是被辛燕烦着了,辛绔的睫毛终于动了下,像是死水中突起的波澜,有了一丝生气,她眼眶因干涩而通红,看向辛燕时让辛燕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苦痛。   辛绔说:“我没事,你让阿……阿爹他们别担心,人……云世子会知道找的,找到了就告诉我们。”   她闭上了眼,眼角有些润,声音低哑:“我有些累,让我睡一会儿吧。”   她往日间神采飞扬的眉宇如今显得疲惫且憔悴,辛燕看在眼中有些心疼,她点点头,知道辛绔看不见,但她仍旧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一个庄重的承诺:“二姐,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会过去的。”   说完,她伸了腿去穿上鞋,往外屋走了去。   辛燕出去后,辛绔又再睁开了眼,她将手从被褥中拿了出来,覆在眼前,遮住了本就十分微弱的光亮。   有什么将蓝色的枕巾打湿了,浸出深蓝的水泽,像是百川尽头的海,容纳了这个世间的悲伤。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说道,苦难,才是人生的真谛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窝是懒死了的作者君 在这里向小天使们鞠躬 抱歉最近的断更   啊 我感觉原本设定的甜宠有些崩坏的倾向……这可怎么是好 ☆、好肥的一章啊   然而接连三日都没有辛家娘子的消息,辛老二急得跳了脚,抄起锄头自己出门寻娘子去了。   连带着辛家四姐妹一同,辛晴因着上次的事情与家中断了往来,辛老二后来琢磨着这事情还是该告诉她一声,便支了辛燕去。   辛绔已经缓了过来,但还是神色恹恹地,她听了辛老二这个决定后不由得皱眉道:“这不是明摆着将小五往虎口里送吗?不成,我去。”   最终拗不过辛绔,于是辛家五个人就这么分头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寻人行动。   辛绔敲开了辛晴家的门,那是一间处于小巷深处的屋子,暗红色的木门泛旧脱漆,辛晴来开的门,她眼下有一圈乌青,显然是未能睡好,她开门看到是辛绔,霎时愣住,然后冷冷地问:“你来做什么?”   辛绔现在最烦见辛晴这模样,本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手抄在胸前对着辛晴不耐烦地说道:“你少对我摆这种脸色,我不是小五,也不是阿爹阿娘,不会吃你这一套,别像是天下人都欠你的一般,辛晴,在我还愿意称你一声大姐的时候,我给你一句忠告,你自己蒙上的眼睛,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我后不后悔与你没什么关系。”辛晴说着便要关上门,辛绔眼疾手快的将手插了进去,哪知辛晴却似报复一般,使足了劲将门狠狠压向辛绔的手,右臂被夹得剧痛,辛绔脑中紧绷的弦轰然断开,她肩一动将门撞开,一把将辛晴松散的头发抓住,握紧时便扯得辛晴口中低呼。   辛晴想要挣扎,但论力气她远不如辛绔,辛绔按住她的肩,重重地压在门背后,连同辛晴的后脑勺也撞了上去,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辛晴被撞得头晕眼花,辛绔危险地眯起了眼,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近来知道了一些事情,你这样无理取闹其实是来源于你自己内心的自卑,辛晴,我觉得你很可笑。”   辛晴身子僵住,辛绔抬起头来,手仍按在辛晴肩上,手臂撑得笔直,嘴角勾出凉薄的笑意,悲悯而残忍:“阿娘不见了。”   “你说什么?”辛晴眉心颦起,辛绔却放开了她,往外面走去,边走边说:“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怎么说辛家也养了你这么多年,我想无论怎样会有些感情。”   辛晴愣了片刻,再冲出门去的时候,辛绔已经不见了。   只剩小巷幽深,墙头上的杏花,终究是落了。   *   辛燕最先跑到往前买花的小东街上,王大娘正搬着蒸笼,眼尖地看到了她那身宝蓝衫子,忙喊道:“燕子!”   辛燕蓦地停了下来,王大娘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大娘!”辛燕喘着气对她道,“我阿娘不见了!”   “啥?”   “有人绑走了我阿娘!”辛燕拉着王大娘的围裙,仰起头来看她,“大娘,您帮我找找我阿娘好不好?”   “好好好,你别着急,大娘这就帮你找去。”王大娘一边说一边解下了围裙,这时恰好有人要来买包子,那人看了眼热腾腾冒着水汽的蒸笼,问道:“老板,包子怎么卖啊?”   王大娘连连摆手:“不卖了不卖了,我这会儿有点事,这位小哥赶明儿再来啊!”   辛燕感动地看着王大娘:“大娘,耽误您做生意,这不太好……”   “有啥关系啊?”王大娘笑着拍了拍辛燕的肩,“你阿爹阿娘都是好人,你也乖得不得了,好人就该有好报,这个忙大娘帮定了!一定替你找到你阿娘!”   来买包子的人奇了,凑过来问道:“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王大娘看了看辛燕,道:“这丫头的娘亲被人给绑走了,小哥,你瞧见过没有?”   “这可不得了啊!”热心的小哥说道,“令堂有什么特征没有,说来给某听听?”   辛燕连忙给那书生模样的人讲了自己阿娘的容貌特征,越讲那书生的神情越是莫测,到最后他猛地摇头:“抱歉啊小娘子,爱莫能助。”   辛燕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没关系,还是谢谢公子。”   “那既然无事,某先告辞了。”   说完书生匆匆就走了,辛燕眼珠子一转,对王大娘说了声抱歉,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人一定有问题!   辛燕凭直觉这样认为,果然,那书生一路走着还一路回头来看辛燕有没有跟上,辛燕本来就生得娇小,容易躲藏,到最后跟着那个书生走到了一个面摊前面。   面摊是老李开的,小东街的这些商贩辛燕都认识,她趁书生在往街上打望时,溜进了店里,老李见了她哎哟一声就想喊出声,辛燕连忙将食指压在唇上:“嘘——”   然后对老李说:“李叔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说完便从老李肩头拿下抹布,装模作样地开始擦桌子,且拿眼往书生那个方向瞟去。   那书生走向一张桌子,那张桌子边儿还坐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听他对那少年郎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轻声说了句:“公子。”   那少年郎生得好样貌,精神却有些不济,懒洋洋的看了书生一眼,打了个哈欠,道:“怎么样了,……要的东西呢?”   书生有些为难地说道:“公子,没买到。”   “这都没买到?”   书生正想说些什么,那少年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陈卿你连包子都买不到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国之栋梁吗?”   书生又急又恼,却压抑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都告诉您要低调点,隔墙都有耳,何况这隔桌呢?您怎么就是听不进某的劝?”   “哎呀,这有什么,穷乡僻壤的,听了也听不懂。”   少年郎手扶着脖子,动了动快要僵掉的脖子,抱怨道:“这地方的枕头都是硬的,睡得真不踏实。”   书生额头浮现几条黑线,他无奈地说道:“公子,您昨日住的是云州最好的客栈。”   “那也比不上……”少年郎后面的话被书生犀利的眼神也打断,他强咽了下去,扼腕道,“本公子就是想吃个包子,怎么也这么难呢?”   书生嘴角抽了抽:“但您喜欢吃的口味……实在是有些独特……”   少年郎还嘴道:“不就是苦瓜馅的吗?清火去燥,陈卿并不觉得很好吃吗?”   “抱歉,某并不觉得。”   少年郎瘪起了嘴:“陈卿为什么你自从离开了那个……地方之后就变得极其犯上了?”   书生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您能让某省点心,那某也不必这样犯上了。”   “犯上就是犯上!陈卿说的都是借口!”   “可某记得,这次并没有让您出来,您混进某的马车里,某一时心软没有让郑大人将您带回去就已经是大大地不妥了。”   “这有什么!”少年郎十分得意地说道,“我出来时候告诉福贵了,这段时日称病,要看的……都有韦老头替我批阅,陈卿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吗,没有我,陈卿一个人能行吗?”   书生扶额,喃喃道:“某不需您的担忧,您这样擅作主张,让某真的很为难。”   他十分诚恳地看向少年郎:“您什么时候才能够不这样任性呢?”   少年郎亮出两排洁白的牙,笑道:“挑个黄道吉日吧。”   书生彻底无语,正好老李端着两碗牛肉面来放在他二人面前,笑呵呵地说道:“二位客官,慢用啊!”   少年郎欢呼一声,从竹筒中抽出筷子夹了面条上的一块牛肉放入口中,一边嚼一边说道:“对了陈卿,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书生看了少年郎一眼:“公子,食不言寝不语。”看到少年郎不满地瘪了瘪嘴,他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开口道:“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您快吃吧。”   满满的宠溺,看着少年郎兴高采烈地吃了起来,书生也拿起了筷子,十分斯文地夹起了一块牛肉。   他们的这番对话辛燕觉得听起来很奇怪,但是自己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她皱着眉一边擦桌子一边想,没留神便将桌上的醋瓶打翻了。   哐当一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包括书生和少年郎。   书生眉一皱,放下筷子就向她走来,辛燕将手中的抹布往书生那方向一丢,匆忙往外跑去,余光瞥见自己拿随意地一扔,正好将那块抹布糊在了书生的脸上。   她气喘吁吁地跑进一条小巷中,心想着那书生和少年郎是并非云州本地的口音,肯定追不上,她抚着胸口准备离开,才走了几步,背后就有一只手搭了上来,辛燕转头看去。   那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对着她笑道:“初次见面,多有得罪。”   一记手刀砍下,辛燕甚至来不及躲避,眼前一黑,她昏了过去。   *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处于一间装潢精致的房间中。   辛燕偏头往一旁看去,那少年郎正在看着一本书,书生不知去了何处,辛燕觉得脖子很痛,不由得动了动。   这一动便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少年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从书间抬头看过来,惊喜地道:“你醒了?”   说罢放下书走过来,搬了个圆凳在床边坐下,把辛燕扶着坐了起来,对她笑道:“仲逸说要将你带回来,我怕你不乐意,便将你打晕了,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辛燕抿了抿嘴没说话。   “都说貌由心生,你这么可爱的姑娘,想必心地也十分善良,我想你也不会介意,而且我在打晕你之前就已经向你表示过歉意了,所以你应该真的不会介意,我说的对吧?”   从没见过如此自问自答的人,辛燕抿起了唇:“这么讲来,我若是介意你打晕了我,那便是我的错咯?”   “啊,我没有讲是你的错,只要你不介意不就好了吗?这样谁都没错了。”   简直是强词夺理,辛燕脾气一向好,面对着这个少年郎却被气得不愿意讲话,然而少年郎自带话唠属性一说起话来便停不下来,他好奇地看着辛燕,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仲逸?”   辛燕没有答话。   “你不知道仲逸是谁对吧?就是那个长的很斯文做事很刻板年纪轻轻的老古董,他这样啊,都是和韦老头学的,他们师生二人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做些出格的事情看韦老头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辛燕没有理他。   “仲逸说你会坏大事,所以让我追上你将你带回来,但是你知道吗,仲逸十分爱干净,你今天早上那张抹布扔到他脸上的时候,抹布滑下来露出他一张脸,都黑了!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看了他的那个神情,我真的是绷不住笑了出来。”   辛燕干脆别过头去。   少年郎的声音不依不饶:“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我记得我下手很轻的啊,你头晕吗恶心吗想吐吗犯困吗想吃东西吗?想吃酸的还是辣的?或者是……”   少年郎双眼亮晶晶地问道:“你喜欢吃苦瓜吗?”   辛燕突然有点能够理解自己二姐为什么对楚纨绔那么不耐烦了。   因为,实在是太聒噪了……   她有气无力地对少年郎说道:“你好吵……”   “啊,你觉得我吵吗?其实还好啊,我只是闲不下来而已,你知道的,我之前从来没有能够对人说这么多话,我说的最多的字就是准或是不准,”少年郎把腿盘了起来,手撑在腿上,看着辛燕,“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辛燕突然顿住,她眨了眨眼,看向少年郎,“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讲自己的名字才对!”   “这样的啊,我还不知道,”少年郎一拍脑门儿,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叫牧之,立君牧民的牧。”   他的眼神闪着光,期盼地看向辛燕:“你呢你呢?”   辛燕心里一动,他看起来似乎不坏的样子,像个干干净净的少年,不知愁滋味,辛燕歪了歪头,道:“辛燕,燕子的燕。”   不是愿君如梁上燕,她期盼着与之岁岁常相见的,只有云怀远。   然而牧之拖曳着声调,长长地哦了一声:“燕啊,是梁上燕的那个燕么?”   辛燕霎时反驳道:“才不是!”   “那里不是了,就是这个燕啊。”   “不是就不是!”   “好好好,”牧之瞧着辛燕皱着脸,忍俊不禁道,“你说不是就不是,行了吧?”   “哼。”辛燕别过头,又拿眼去看他,见他含笑看着自己,星眉朗目的,她脸有些发烧,抬起被捆住的手,对牧之说道:“这捆得好紧,我手都疼了,帮我解开好不好?”   牧之有些苦恼地拧起了眉,道:“但是仲逸走之前告诉我说,不能解开,解开的话你就会跑掉的,你要是跑掉啊,那麻烦就大了。”   “可是真的很疼嘛,”学坏了的辛燕开始撒娇,她将手腕举起来,白生生的小手腕上被勒出了红痕,她的嘴瘪起,可怜又可爱,“就解开一下下,好不好?”   牧之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抵挡过辛燕的攻势,他一边伸出手去准备给辛燕解开绳子,一边说道:“好吧,就一下,反正解开了你也跑不了……”   突然一个人将门打开,他看着牧之正在给辛燕解绳子的手,喜怒不辨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而此时此刻,辛家娘子都还未找到,云二爷又接到了一个晴空霹雳。   辛绔气喘吁吁地对他说道:“小五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作者君深深的忏悔……对不起我再也不偷懒断更了…… ☆、这是一个秘密   云怀远险些气结,眉拧成一团:“不是让你看好她吗?她怎么又不见了?”   辛绔翻了个白眼,这三日她浑浑噩噩的不知晨昏昼夜,才将将缓过来就被辛老二火急火燎地叫出门寻人,如今见到云怀远又令她想起那些事情,她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   若不是惦念着这件事情最好的解决助力是云怀远,她恐怕这辈子都不想见这个撕破她本该有的平静生活的人。   想着云怀远那日说的话辛绔的心便绞痛,她将手握得紧了些,攥着袖口:“你一直没有消息,我阿爹是静不下来的性子,便自己去找了,他都出去找了我们几个能在家待着?自然也随着出门了。”   “胡闹!”云怀远沉下色来,揉了揉额角,这时候钟凌引着楚徵走了过来,楚徵见到辛绔则两眼放光,一声“枝枝”还没来得及唤出口,被云怀远一记眼神给堵在喉头,云怀远对楚徵说道:“阿徵,把楚家的人手一并借给我。”   楚徵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辛燕不见了。”   *   在某个辛燕并不知道叫什么的客栈中,书生站在床边上看着牧之和辛燕,辛燕手上的绳子才被牧之解了一半就被书生给打断,牧之讪讪地松开了手,对书生道:“仲逸,你去哪里了?”   陈仲逸面无表情地说道:“沐浴。”   方才那张帕子糊在脸上,那又酸又霉的味道,险些让陈仲逸窒息。   辛燕趁陈仲逸在与牧之说话的间隙,悄悄地将腿支了起来,将手腕上解了一半松松垮垮的绳子遮住,牧之坐直了身子,挠了挠头:“对了仲逸,为什么要捉这个小姑娘啊?”   辛燕打量了一下牧之,心里嘀咕道,你看起来也并没有比我大多少……   陈仲逸没有理牧之,他直接探手过来将辛燕手腕上的绳子又系紧了,辛燕眼中包着泪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委屈地瘪了瘪嘴。   陈仲逸温和地对辛燕说道:“委屈姑娘了,某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姑娘恕罪。”   辛燕盯着陈仲逸,开口道:“是不是你捉走了我阿娘?”   陈仲逸还没回答,在一旁的牧之便开口了:“肯定不是!仲逸不是这样的人!”   陈仲逸淡淡地瞥了牧之一眼,然后对辛燕道:“是。”   牧之不可思议地看着陈仲逸,捉了他的袖子道:“什么?仲逸你捉了别人的娘亲?”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这不能够!快将人放了!”   陈仲逸不着痕迹地抚开了他的手,平声说道:“陛下,您知道安阳公主来云州是为了什么吗?”   陛下?   辛燕蓦地睁大了眼睛看向牧之,陈仲逸唤他陛下,那么他是……   秦牧之拧紧了眉:“朕当然知道,长姐她和魏相的计谋朕怎么会不知道?”   “那么您知道臣这次来云州是为了什么吗?”陈仲逸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不起波澜,秦牧之一下丧了气一般,嘟囔道:“知道,是为了那个流落民间的皇嗣……”   “臣既然让您跟来了,也就请您当微服出巡体察民情一回,关于安阳公主和魏相所谋划的事情交给微臣就好,您不用操心行吗?”   “可是……”   秦牧之皱眉,辛燕在一旁讷讷出声:“那么,这又和我阿娘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陈仲逸嘴角牵起一丝笑,对着辛燕道,“姑娘难道不知,你的娘亲就是当年先帝南巡时候所倾慕的云州女子谢锦越吗?”   “谁?”辛燕满脸地茫然,陈仲逸轻笑道:“难怪姑娘不知,谢锦越自当年追随先帝至帝京被逐回后便隐姓埋名,连同她腹中的皇嗣一起不知所踪,此番某便是来寻她的。”   秦牧之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道:“真是巧呢,京中都快忘了有这个人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传出朕还有个皇兄在世的消息,想想都觉得奇怪,当真是个皇兄?怎么不会是皇姐呢?像安阳长姐那样的。”   陈仲逸微微皱起眉苦口婆心地对秦牧之讲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倘若是真,您现在实权未握,魏相朋党遍野,废帝另立易如反掌,您总该为太妃做做打算。”   “朕知道,”秦牧之不耐烦地道,少年英气的眉目鲜活灵动,“所以这也是朕在这里的原因,有些事情朕不亲自经手,朕心中不安。”   最天真的脸庞,却说出最狠戾的话语:“朕要亲手杀了他。”   辛燕后背一寒,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秦牧之看了过来,扬起笑脸来对她说道:“吓着你了?真是抱歉呢,这也没有什么,朕身上背负的命不差这一条,你不用为朕感到担心。”   本来是处于恐慌中的辛燕被秦牧之这句话噎住,一口气没顺上来便呛上了,秦牧之善解人意地上前来替她抚背,却被她避开,辛燕背抵着床头,道:“那么那个皇嗣是谁?”   “姑娘你问的太多了,”陈仲逸声音平淡地开口说道,“但是某相信姑娘会保守秘密,照年龄推算,那个皇嗣是辛家二女,辛绔。”   “二姐?”辛燕吃了一惊,“可你们刚才不是说……是个皇子吗?”   “是这样的,所以某将谢……现在应该称作辛夫人了,请到了这里,想问问当年的皇嗣是否是那位姑娘。”   “狡辩!”辛燕愤愤地说道,“你们分明是绑走了我阿娘,却要说是请!问过我阿娘愿不愿意了吗?”   “皇权争夺,个人意愿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从来不在某的考虑范围之内。”   陈仲逸的眉眼冷静地可恨,辛燕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她盯着陈仲逸,道:“那可以让我见见我阿娘吗?”   “自然是可以的,辛夫人与先帝的情分深厚,某自然不敢怠慢,以上宾之礼居于隔壁,姑娘大可放心。”   陈仲逸拍了拍手,有一名穿着褐色衣服的侍卫走了进来,他指了指辛燕,道:“带这位姑娘去见辛夫人。”   这般容易就让她去见阿娘?辛燕有些诧异,但因思念太过强烈,她眼下管不了那么多,秦牧之亲自来替她解了绳子,笑眯眯地说道:“你可不要乱跑,和你说话很有趣,朕等着你回来。”   辛燕看到他就觉得毛骨悚然,绳子一解开她便跳下床去跟着那名侍卫见阿娘去了。   待辛燕走出去后,秦牧之懒洋洋地踱回了桌前,拿起自己方才看的书,问陈仲逸:“仲逸啊,你在她面前话很多呢,什么都讲给她听了,你怎么知道她会保守秘密?”   陈仲逸垂下眼,对秦牧之恭敬地说道:“这世上只有一种人能够保守秘密。”   秦牧之眯眼看向陈仲逸,陈仲逸的眉眼透出执掌生死的无情来,他拿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啊,这个朕是知道的。”   什么人能够永远的保守住秘密——   死人。   *   辛燕推开隔壁房门时候,谢锦越正望着房中的一枝桃花出神。   桃花开在青瓷瓶中,艳极了的模样,都让她想起某个春日的桃林,那个人撩开第一枝桃花时的场景。   而并非后来帝京巍峨厚重的宫门前那一场雨,浇灭了她的满心热切。   推门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谢锦越蓦地看过去,自己的小女儿泪盈盈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哀哀戚戚地对着自己喊了一声:“阿娘——”   “五丫头?!”谢锦越惊道,从凳上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将小跑过来的辛燕给抱在怀里,辛燕在她怀里哭得厉害,一声声“阿娘”叫的她心都碎了,连忙哄道:“乖,不哭不哭,阿娘在呢……”   “阿娘你吓死小五了……”辛燕抹着眼泪,坐在谢锦越腿上,撅着嘴道:“阿娘你好不好?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饿着你?你这几日不在,阿爹烧的菜好难吃……呜呜呜小五好想你啊……阿娘……”   谢锦越心头涌上暖意,替坐在膝头的辛燕擦去眼泪,柔声说道:“阿娘很好,没有被饿着,等阿娘回去阿娘烧菜给你吃,饿着我的宝贝五丫了真是抱歉呢。”   辛燕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泪眼朦胧地看向谢锦越,道:“阿娘……你还会回去吗?”   谢锦越一愣:“阿娘为什么不回去了?”   辛燕抿起唇来,道:“可是……小五都知道了……阿娘是……二姐也是……”   她极其委屈地盯着谢锦越,嗓音软软地:“阿娘,他们是不是要把你带走?你和二姐是不是不要阿爹大姐三姐四姐和小五了?”   她知道了?谢锦越面上挤出苦涩的笑容,她摸着辛燕柔软的发,轻声道:“阿娘不走,怎么可能丢下你们,你们在这里,阿娘哪里也不去。”   “真的吗?”   “真的。”谢锦越屈指刮了刮辛燕的鼻梁,宠溺地说道:“有你们,阿娘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那场她自以为感天动地至死不渝的感情,便就埋入无法触碰的风月梦中吧。   她早已开始新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跪在地上】 ☆、真相只有一个   母女二人在说话间,辛燕秉着好奇的心态想要问当年的事情,被谢锦越轻描淡写带过,辛燕见谢锦越不愿讲便也没有追问下去。   谢锦越握着辛燕的手,问道:“五丫头,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辛燕歪了头道:“牧之啊,他和那个什么仲逸在讲,我就听到了。”   谢锦越面上的笑意淡了些:“他们讲这些的时候你都在旁边听着?他们没有避开你?”   “对啊,”辛燕点点头,“那个仲逸还说相信我会保守秘密呢!”   谢锦越脸色一变,握着辛燕小手的手猛地抓紧,她拉过辛燕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丫头,你快走!”   “走?走哪里去?”辛燕摇头,“不行,阿娘你还在这里呢,要走我也会把你一起带走的!”   说着她就从凳子上跳了下去:“我这就去找牧之,让他们将你放了!”   “傻孩子!”谢锦越一把拉过她来,慌忙说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些事情他们怎么会说给你听?这些……这些……”   谢锦越的声音越来越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带着辛燕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对辛燕说道:“他们这样大胆地将话讲给你听,定是留不得你的,你去找云世子,让他护着你,陈仲逸与皇上这回出来得隐秘,不愿声张,再如何也不愿惹恼定国侯。”   她将辛燕抱上窗台,急促地说道:“快走啊!”   一个声音闲闲地从窗外响起:“辛夫人,你要辛燕走哪里去?”   谢锦越浑身僵住,秦牧之靠在窗外的墙壁上,脚踩着灰黑的砖瓦,言笑晏晏地道:“辛夫人怎么知道,朕不敢惹定国侯呢?”   他侧过身跳进屋内,顺道将窗口的辛燕也拎了下来,辛燕小脸惨白地埋头看着脚尖,秦牧之看向她:“怎么?是不是被吓到了?别听你娘胡说,朕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秦牧之眼底掠过嗜血的光芒,他舔了舔虎牙,咧嘴一笑:“朕当然舍得。”   辛燕顿时一个哆嗦,谢锦越从窗口疾步过来将辛燕护在怀中,恨恨地盯着秦牧之,硬着声道:“陛下仁慈,小女与此事无关,为何非要她性命不可?”   “朕乐意。”秦牧之耸了耸肩,笑得更加开怀,“但朕还没想好,你们还有求朕的机会。”   说着他在屋中坐了下来,从善如流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对谢锦越抬了抬下巴:“告诉朕吧,辛夫人,朕的哥哥到底在哪里?”   “该说的民妇都说了,当年民妇诞下的是个女儿。”谢锦越抱着辛燕的手臂紧了紧,垂下眼来,并未直视秦牧之:“都是陈年旧事了,陛下连这个都还要追究吗?”   “实则不然,”一人推门而入,正是陈仲逸,他满身的书卷气,似能嗅到古书之香,“皇室血脉流落民间终是件不妥当的事情,辛夫人这样让某与陛下十分为难,当年分明是个皇子,为何突然就变为皇女了呢?”   谢锦越咬了咬牙:“你们怎么能一口咬定是皇子?孩子是民妇生出来的,民妇岂能不知?还请陈大人休要再咄咄逼人,当年太后一句话断了民妇腹中孩儿与皇室的关系,如今怎又承认这见不得光的血脉了?”   她正对上陈仲逸的目光,无畏无惧:“当年民妇也已立誓,皇家之事与民妇再无关系,陛下又何必苦苦纠缠,民妇并无贪图富贵之念,只愿安度此生,就连这一点天家都不能容忍吗?”   “朕什么时候说过不能容忍了?”秦牧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那杯壁上的青花像是在他指尖生了根,他啧啧说道,“你立的誓是对皇祖母立的,皇祖母如今已经不在了,这誓也该废了。”   他笑着看了过来:“而朕,是从来不相信立誓这一说的。”   陈仲逸在一旁寡着脸平视前方,秦牧之越发兴致勃然,他大步走过来掰开了谢锦越的手臂,谢锦越未料到这个少年皇帝力气如此之大,生生让他将辛燕夺了去。   秦牧之一只手卡在辛燕的脖子上,笑眯眯地对谢锦越说道:“怎么样,辛夫人,现在愿意说了吗?”   谢锦越一张风韵犹存得脸煞白,她未忍住上前一步,秦牧之的手便加重了一分力道,他莹白的指尖已陷入辛燕白嫩的脖肉中,辛燕脸色开始涨红,眼中蕴着水雾,手脚拼命地挣扎着。秦牧之另一只手臂环过来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肆意地笑道:“辛夫人,你与那农夫唯一亲生女儿的命并不重要吗?你果然还是没有忘记父皇,对吧?”   “胡说!”谢锦越此时顾不得逾越,她愤恨地瞪着秦牧之,声音嘶哑:“非要赶尽杀绝吗……这种残忍灭绝人伦的传统……你们还有人性吗……”   “嗯,这话问得好,”秦牧之赞许地点了点头,“辛夫人当年能引得父皇青眼也并非只靠了一张皮相,人性这种朕不该具备的品性,朕早就抛了,不然朕此时该在安阳长姐和魏相的掌控中,当个乖巧听话的傀儡。”   他原本干净的笑容变得邪肆:“朕又怎么会甘心受他人掌控?”   在皇家长成的少年很少保留住本心最纯粹的信仰,秦牧之的干净也仅仅是他为自己披上的假象,用以麻痹安阳与魏相,他此时将自己内心的黑暗毫无顾忌地展现出来,那压迫感让辛燕忍不住冷战。   感受到怀中人的发抖,秦牧之温柔地贴在她耳畔,说道:“怎么了?燕燕,不舒服?”   被一只手卡着脖子当然不会舒服,秦牧之自然也知道,他笑道:“朕其实很喜欢你的,你求朕,朕就考虑看看是否能放了你,试试?”   辛燕却并不想向他低头,面对秦牧之这种心理扭曲的人,她知道就算是求他也不一定能让他放过自己,呼吸渐渐接不上去,她看向谢锦越,谢锦越面色复杂地呆立在那里,手攥成拳紧紧地捏着,内心极为挣扎的模样。   就在辛燕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谢锦越闭上了眼,神色悲戚地说道:“陛下放开她吧,民妇告诉您。”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秦牧之松开手,辛燕失力瘫软下来,被他紧紧抱住,他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辛燕觉得很闷,她在此时无比地想念云怀远,更受不了与秦牧之如此亲密的接触,使了力去挣,秦牧之也未拦她,任由她挣开,跌跌撞撞地奔向谢锦越。   谢锦越抱住辛燕,泪便涌了出来,陈仲逸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平淡地说道:“说吧,辛夫人。”   逃不过这一劫吗,当年的那一场桃花,就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啊。   “你们不能伤害他,”谢锦越擦干了泪,冷静地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威胁到陛下的。”   “这个朕自己会定下判断,不劳辛夫人费心。”秦牧之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盏来,仿佛方才那个狠戾的人并不是他:“朕的皇兄,在哪里呢?”   谢锦越闭上眼,遮住了眼中哀戚的绝望:“民妇当年诞下……”   外面一声惊雷,青紫的霹雳撕裂了云州的安详宁静。   *   该死!   云怀远让州官封锁了城门不许人进出,并挨家挨户地领着人搜,却依旧没有找到辛燕和谢锦越的踪影。   她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云怀远平生第二次的心急如焚,又是因为这个爱惹事儿的小丫头。   不是安阳,不会是她,绑了辛燕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惹恼他,这对安阳来说并不是明智的举措,安阳也并非那样蠢的人。   绑走辛燕的应该与绑走谢锦越的是同一伙人,除了安阳,谁还会对谢锦越这个表面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妇人感兴趣?   除非是知道谢锦越底细的人。   是当今皇上的人?!   云怀远脸色一变,本以为那个小皇帝在魏相的掌控下只能当个傀儡受人摆布,如今竟然羽翼渐丰,能与魏相相抗了吗?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将云州城淹没了一般,楚徵在他身后皱着眉说道:“这样大的雨,先让外面的人停一停,等雨小点了再说吧,阿远?”   “不能停,”云怀远冷着脸,“没有找到辛燕之前,谁也不许停。”   “唉……你……”楚徵叹了口气,“行,听你的。”   突然,门轰地一声被推开,辛绔浑身雨水地走了进来,手中攥着一枚钱袋。   楚徵已经上前将辛绔抱在怀中,雨水的寒气透骨地凉,楚徵心疼地抱着她:“枝枝你怎么淋成这样了?再心急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啊!”   辛绔在楚徵怀中摇了摇头:“我没事。”她对着云怀远举起钱袋来,道:“云世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那深蓝色的钱袋上面,绣有一双燕子。   云怀远眼神一动,快步上前去,将那钱袋捏在手里,他手上的力道太大,将本就湿透了的钱袋拧出水来,淌了一地。   他声音暗哑地问道:“你在哪里找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请诸位看官收好,窝去码第二更惹!!! ☆、这里有个密道   谢锦越的话说完,屋内几人分别露出了不同的神情,秦牧之微微讶异地扬了扬眉,陈仲逸则一脸了然,仿佛早就猜到是这样,辛燕脸色苍白地拉着谢锦越的衣袖,小声说道:“阿娘……这是真的吗?”   谢锦越苦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可是……可是……”辛燕有些急切地捉紧了谢锦越的衣袖,她眉心都揪在了一起,“那大姐……三姐四姐……我……”   谢锦越的手抚在辛燕脸上,温柔又哀伤地说道:“只有你……”   只有她。   辛燕脑中轰地一声,像是惊雷响在耳畔,惊飞了她的魂,她呆呆地立在那里,谢锦越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只有她是,阿爹和阿娘的孩子。   秦牧之饶有趣味地听着这对母女的对话,陈仲逸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对他拘了个礼。   那神情分明在说,陛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秦牧之有些不情愿地瘪起了嘴,但还是从座上起身,负手走在前面出了房间,陈仲逸紧随其后,在离开前对谢锦越作了个揖:“辛夫人,多有得罪。”   谢锦越却未理他,陈仲逸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言罢走出去替他二人阖上了房门。   房间中又只剩下谢锦越与辛燕两人,良久的沉默后,辛燕颤着声儿开口:“那……她们知道这些事情吗……”   谢锦越慢慢走到桌边坐下,眼神空洞地说道:“你大姐知道,你阿爹捡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四岁了,辛络与辛琢不知。”   她当年心力交瘁地回到云州时,是辛老二收留了她,眼见着月份越来越大,辛老二在某日杀了自家养的鸡给她炖鸡汤喝时,突然说道:“小锦,让我照顾你吧。”   她正处于万念俱灰的时日,自然是拒绝了他,他却不气馁,她生孩子那天,他比她还要着急。   “你阿爹是个很好的人。”谢锦越对辛燕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尽是柔和的神色,她能数出辛老二无数的好来:“他是真的心善,见不得旁人受苦受难,你大姐是他从城外的破庙里遇见的,隔壁绥州大旱,粮食颗粒无收,饿死了不少人,你大姐的亲生爹娘就是在那场旱灾中……”   她顿了顿:“你三姐四姐是你阿爹好友的遗孤,他这人就是这样,心又软,从来不会拒绝别人……”   所以在当年才会收留孤苦伶仃的她,哪怕家徒四壁,也能给予她遮蔽风雨的地方。   “我还以为……”辛燕还没有从震惊与打击中缓过神来,她低下头喃喃道:“万一我也是阿爹捡来的,阿娘你不忍心告诉我……在骗我呢?”   “傻丫头,”谢锦越被她逗笑,眉目舒展开来,“你是阿爹和阿娘的宝,阿娘很开心有你……”   “可是……”辛燕又想起之前在辛晴的事情上谢锦越和辛老二的偏袒,有些郁郁,她皱起眉来:“阿娘,是不是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感觉阿娘不是阿娘,大姐也不是大姐……大家都不是大家了……”   “你把阿娘都绕晕了,”谢锦越把辛燕抱在怀中,“没有不一样的,等这件事情过了……”   “可是!他们会把二姐和狗蛋哥带走的!”辛燕气鼓鼓地说道,她从谢锦越的怀中挣开,包着泪看向谢锦越:“阿娘,他们都是坏人!我不要二姐和狗蛋哥跟他们走!”   她从谢锦越的洗头跳了下去,发狠地说道:“我……我要和他们拼了!”   这句话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边说着边去抱屋里的花瓶,谢锦越大骇,连忙赶了过去。   却见辛燕抱着那装有桃花的花瓶狠命一抬,却没有抱起来。   她疑惑地再用力一抬,花瓶依然悍然不动。   谢锦越走过来,辛燕抬起头来对她道:“阿娘,这花瓶好重。”   只插了一枝花的花瓶怎么会重得辛燕连抱都没法抱起来呢,甚至分毫不动,谢锦越狐疑地将手搭上半人高的花瓶,尝试着想要抱。   果然,她使足了力气也无法令花瓶挪动分毫,辛燕在一旁看自己阿娘气喘吁吁地模样,想起小说里的桥段,眼前一亮:“阿娘!这是不是隐藏的机关啊?”   “胡说什么,哪里会有那样的机关,你准是那些书看多了,往后不少看些,多学着干点家务活。”   辛燕瘪了瘪嘴,双臂又抱上花瓶,在谢锦越思考的间隙她抱着花瓶拧了拧。   厚重的声音响起,花瓶竟然能被拧动!   她又抱着花瓶拧了一圈,床头的柜子突然动了动,谢锦越讶异地看了一眼,辛燕蹭蹭蹭地跑了过去,将床头柜推开了一些,里面赫然有一道窄小的暗道,不知是通向何处的。   “真的有暗道?”谢锦越压低了声音,怕被外面的守着的人听见,辛燕已经钻了进去,那暗道窄小,只能匍匐着前行,好在辛燕身量娇小,她在里面转过头对谢锦越招了招手,示意她快跟上来。   谢锦越有些犹豫,但也跟着进去了,她小声对辛燕说道:“这密道不知道是通向何处的,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地进来了?”   “有什么!”辛燕见谢锦越伏着进来了,便开始向密道深处爬去,一边爬一边说道:“总比在那里呆着,任他们去捉二姐和狗蛋哥强!”   “况且,这一定是这家店主人修的,以防紧急时候逃跑用,前面一定是生路。”   看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谢锦越不由得感叹这丫头果然是长大了,她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辛燕有些骄傲地扬起了头,却撞到密道顶部,她哎呀低呼一声,泪眼汪汪地将手抱在头顶,下颌搭在密道底部,疼得龇牙咧嘴:“在一本书里学到的!”   那本被她压在枕下的……书。   密道中的空气有些稀薄,渐渐谢锦越有些体力不支,密道里黑得吓人,辛燕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喊她,以确定她还在。   就在谢锦越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辛燕惊喜地声音响起:“看到出口了!”   果然,前面有些微的亮光,辛燕加快速度爬过去,那里似乎被什么挡住了,辛燕探手去拨开挡住出口的东西,那是一捆枯草,草上沾着雨水,入口处也都是湿的,辛燕爬出去后,对着里面伸手,道:“阿娘!快出来!”   被那一只软软的小手握住,谢锦越的心猛地被突了一下,她跟着爬出密道,发现所在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客栈的后院,辛燕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她道:“阿娘,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快走!”   “好。”   谢锦越低声应了,便随着辛燕摸索着找到了客栈后门,跑上街,云州罕见这般大的雨,像是龙王发怒一般,要淹没这座繁华的城市,街边店家都因大雨而关了门,不做生意,辛燕和谢锦越躲在檐下,湿透了的衣衫粘在身上的滋味不好受,辛燕冻得嘴唇乌青,她抱着手臂对谢锦越道:“阿娘……”   “嗯?”谢锦越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她方才用尽了大半的体力,这会儿正靠在墙上喘气,但她还是抬起头来看向辛燕:“怎么了,丫头?”   辛燕有些茫然地看了眼被笼罩在雨帘中的街道,说道:“阿娘……你识路吗……我没来过这里……不认得这里的路……”   “……”   沉默了片刻后,谢锦越面色沉痛地对辛燕说道:“阿娘也……不识路……”   所以,事实证明,路痴是会遗传的。   “那我们怎么走?”辛燕有些急,“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发现了,来捉我们了!”   说着她便着急起来,她拉着谢锦越要往外走:“阿娘,我们快走,不能被捉回去!”   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要走到哪儿去呢?   谢锦越的头有些昏沉,但还是顺了辛燕的意思,跟着她又冲进了雨中。   雨势自落雨起便未曾小过,冲刷尽了石板路面上的污垢,母女二人一路跟着街道往北走,有檐则躲在檐下走,不敢有丝毫地停留,辛燕本是拉着谢锦越的手走在前面,突然谢锦越的手从她手中滑了出去,她回头一看,发现谢锦越晕倒在了雨中。   她身上的衣服散开来,像是春日间被雨水打落在地的花瓣。   辛燕扑上去,将她的半个身子抱在怀中,唤道:“阿娘,阿娘!”   “阿娘你醒醒啊……”   “阿娘……快起来,我们就要到家了……就在前面了……你醒醒啊……”   奈何谢锦越已经昏死过去,辛燕哆嗦着去探谢锦越的鼻息,感受到那温热的呼吸,她才送了一口气,又去探她额头。   烫的惊人。   “怎么办呀……”雨水模糊了眼,她拿手去擦,蹲下去将谢锦越背在了背上,好在谢锦越并不像楚蒙那般生得高大,辛燕的力气刚好能够将她背动。   她背着自己阿娘继续往前走,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不许动!”   声音听着尚远,但明显来者不善,应该是秦牧之发现她和谢锦越跑了,派人来捉她们回去,辛燕心头一慌,迈开腿就想跑。   可是她忘了背上还有她阿娘,才跑出两步,她就摔倒在地上。   连带昏迷中的谢锦越一同,在雨水泥泞中打了个滚。   眼看着人越来越近,辛燕不顾膝盖的疼痛,抓住谢锦越的衣服开始往前拽,雨大得让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只听得齐刷刷的脚步越来越近,以及一声声“不许跑”的高喝。   她实在是累了,街转角在前,那巷口熟悉得很,她却想不出到底是哪儿,在力气溃散之际,突然一个身影从街角转出。   那身影也熟悉的很,只可惜她眼中尽是雨水,视线越来越模糊,连带着那人在说些什么,她也听不清了。   到最后她只记得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正直脸)我真的是要写甜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逻辑问题就不要和作者较真了,因为窝根本就!写!歪!了!   啊……感觉还能看得下去?QAQ拜托了不要放弃窝,窝很萌很萌的!   窝发誓甜宠就来了!这章过了就来了!   谢谢大家的喜欢>/////<爱老虎油 ☆、全都说出来了   辛燕晕倒在云怀远的怀中,楚徵在一旁撑着伞,窥见云怀远的神色时都忍不住胆寒。   他从未见过云怀远这样冷的面色,险要冒着滋滋的寒气,手一碰便会粘掉皮肉。   他怀中抱着辛燕,那浑身是水的小姑娘,狼狈极了,还有另一个人倒在地上,楚徵仔细辨认着却听到赶来的辛绔惊叫了一声:“阿娘!”   扔下伞便扑了过去。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楚徵见她又冲进雨里,一下子慌了手脚,一把伞递过去撑在她头顶,见她又湿个了通透,心疼地说道:“枝枝,我来吧。”   辛绔的力气虽然要较辛燕大一些,但昏迷中的谢锦越搭不上力,辛绔只能很吃力地将她半抱了起来,听楚徵这么讲,她低低地说了一声:“有劳。”   她不善于表露感谢之类的言辞,这一声有劳听得楚徵内心一暖,一手将伞递到她手中,一手去接谢锦越,并对辛绔说道:“你打好伞,你娘亲交给我。”   说着便将谢锦越背在了背上。   辛绔头一回没有和楚徵唱反调,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将伞举在他头顶,楚徵看到她这样的举动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有些幸福,甚至想抬起衣袖来给自己擦擦眼泪。   然而他并没有来得及擦眼泪,就发觉前面有一行人匆匆追过来,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住。   为首的是个少年郎,唇红齿白贵不可言,一个书卷气十足的青年在他身后替他撑着伞,那少年信步雨中,雨水落在他脚边开出了花,他却生生将水晶骨碾在脚下,分明是纯真的模样,偏又让人觉得虚假。   楚徵听见云怀远在身后冷声道:“参见陛下。”   这就是那个小皇帝?楚徵讶异地看了那少年郎一眼,随即也道:“草民参见陛下。”   秦牧之的目光在面前几人身上逡巡了一周后,笑着道:“云卿别来无恙?”   这句话分明是对着云怀远说的,而云怀远冷冷清清地答道:“承蒙陛下恩德,草民惶恐。”   楚徵这才想起一桩往事来,云怀远曾随定国侯入京,被豆蔻年华的某个公主给相中了,吵着闹着要他当驸马,然则云怀远对那位公主并不感冒,先帝敬重定国侯,说让定国侯自己拿主意,定国侯宠爱幼子,让云怀远自己拿主意,所以铁石心肠的云怀远将那位公主的一颗真心狠狠地摔落在地上,七零八落地,最后倒成就了云怀远不畏皇权追求真爱的佳话。   后来楚徵问云怀远为何不去当那驸马,云怀远只回了一句:“吃饱了撑的。”   也是,在云州当惯了地头蛇,天子脚下难免会拘谨得很,云怀远随性惯了,自然不爱受那拘束。   想来小皇帝与云怀远便是那时候见过面,但看这模样,仿佛这交情也并不深厚。   “云卿与这小娘子认识么?”秦牧之的目光落在云怀远抱着辛燕的手臂上,笑道:“当年景昭姐姐云卿瞧不上,如今却对一个小丫头青眼有加,云卿的眼光可真谓……”   他琢磨了片刻措辞,才道:“与众不同。”   云怀远将辛燕抱得更紧了些,与她贴合的地方衣衫也被打湿,自然是十分地不舒适,但他却未皱眉,不卑不亢地看着皇帝:“景昭公主的错爱令草民实为惶恐,然则当年无知,令公主神情错付,草民也深感愧疚,陛下此番前来云州,是替景昭公主来向草民讨个公道的?”   “怎么会呢,云卿乐意如何便如何,当年父皇是这样说的,今日朕也是这样说。”秦牧之偏看向一旁被楚徵背在背上的谢锦越,道:“但是这个人,云卿得交给朕。”   “何等要事竟然劳动陛下大驾,”撑着伞的辛绔冷冷开口道,“便不怕京城生变吗?”   “嗯?”秦牧之这才看向辛绔,他起先是不屑一顾,然而越看目光越是奇异,到最后他有些讶异地开口:“皇姐?”   辛绔一愣。   没等她反应过来,秦牧之笑得眉眼生花:“果然是皇姐,生得与父皇真有几分相似。”   他笑吟吟地问道:“皇姐,皇兄呢?”   “什么皇兄?”辛绔皱眉,冷着声回道,“陛下说什么,草民不知道。”   “咦,辛夫人没有告诉你吗?”秦牧之诧异地说道,“当年她诞下一对龙凤,将你留了下来,皇兄便……给了另外一户人家,叫什么来着,仲逸,那名字我记不住。”   在秦牧之身后撑着伞的陈仲逸终于开口:“回陛下,叫狗蛋。”   狗蛋?   这个名字入耳不下于一声惊雷,楚徵倒抽了一口气,喃喃道:“那个愣头小子?竟然是当年遗落民间的皇子?这不能够吧……”   而辛绔将下唇咬出了泛白的印子,云怀远却波澜不惊,仿佛对这个真相并没有太惊讶。   秦牧之看了眼云怀远,笑道:“云卿似乎对此事一早便知?”   他刻意想要挑起争端,而云怀远不为所动:“陛下说此二人为皇嗣,有何证据?”   “辛夫人亲口告诉朕的嘛,对不对,仲逸也听到了,”秦牧之笑了起来,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你怀中的小娘子也知道,待她醒了你便问她。”   “君无戏言,难道朕会骗你们?”他偏头,“朕从不骗人。”   若是辛燕醒着,便要斥他一句骗子,他若不骗人,如何会在安阳与魏相的掌控下发展自己的势力,甚至动摇了魏相在朝中的地位?   云怀远淡淡道:“此二人为草民的亲人,陛下想要带走他们,怕是有违天伦。”   “亲人?”秦牧之觉得好笑,“他们怎么就成了你的亲人了?云卿这般想与皇家沾上边,当年何不娶了景昭姐姐?如今费这拐外抹角的心思阻挠朕,编这些人鬼不信的借口。”   “呵——”   云怀远嘴角一动,笑容破冰而出,他温柔地扫了一眼怀中的辛燕,对秦牧之道:“辛燕为草民结发之妻,辛夫人为她母亲,辛绔为她二姐,狗蛋为她长兄,如何算不得草民的亲人?”   “妻?”三人同时发出了这一声,秦牧之眼中满满地怀疑:“朕从没听闻定国侯世子妃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农家女,云卿是想被治个欺君之罪么?”   “非也。”   雨势渐微,寻常人家屋檐下的燕子从巢中探出了头,云怀远微笑着看向秦牧之:“婚礼将在后日举行,若得陛下莅临,府上定蓬荜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窝说今天两更!真的是两更!窝吃了饭就去码第二更!! ☆、她说了我愿意   辛燕醒来时候,发现自己又处于一个自己不熟悉的房间中。   房中异常整洁,找不出什么特别的装饰物,就连花瓶也是纯粹的白瓷,瓶中养着洁白的杜若,盛开出烂漫的天真。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又被秦牧之捉了回去,她吓得又赶紧闭上了眼睛,连床头守着人她都未发觉。   在床头守着的婢女看见她睁开了眼,欣喜地道:“姑娘你醒了?”   嗯?   听起来不像是坏人的样子,辛燕在心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没有睁开眼。   另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咦,我刚刚明明看见她睁眼了呀?”   之前的婢女说道:“对啊,我也看见了,怎么这会儿就叫不醒了?”   “那兴许是看错了吧。”   “大概是,哎哟,守着这姑娘守得我腰酸背痛的,二爷和世子妃还一个劲儿地叮嘱,这姑娘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们,她有那么重要么?”   “不知道呢……这姑娘什么来历啊?”   按照古往今来的惯例,两个女子凑在一块,必定是以讲八卦为主,而讲八卦的由头,便是从问别人什么来历开始。   “诶,听说是个农家姑娘,二爷要娶这姑娘当世子妃呢……那之前的世子妃怎么办啊?”   “真的假的?二爷怎么能这样啊!世子妃其实人挺好的,只不过和二爷关系冷淡了些,说是世子妃心中另有他人呢,所以总是对二爷不冷不热的。二爷心里肯定是有世子妃的,不然娶她干嘛呀,我觉得他俩相敬如宾的挺好,本来让我挺羡慕的,可怎么就出了这茬,冒出这么个姑娘来……”   “哎,你想啊,家中养着个冷冰冰的花瓶,摸不着碰不了,在外见到了粉嫩嫩的野花,哪个男人不想采?啧啧,这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儿的!小绿,你往后瞧人可得瞧仔细了,别给人糟蹋了,可让你玉儿姐姐心疼。”   “羞不羞!”那叫小绿的婢女啐了玉儿一口,“谁要你心疼我了?”   玉儿扑哧笑道:“我不疼你,谁疼你?上回你被那李福贵堵在墙角非礼时,是不是我替你将他打跑了?”   “是是是,我的好姐姐,你可别说了!”小绿听着着了急,忙去捂玉儿的嘴,“你对我最好,我当然是知道的。”   “嘴上这样,到时候遇着男人了还不是将我给抛下,信你这丫头我还不如多吃一碗饭。”   二人拌着嘴,并没有发觉辛燕掩在被褥中的手已经惊得攥紧,她从这两个婢女口中听出了几件事情,险些让她从床上跳起来跑出去找人问个清楚。   首先是她竟然是在定国侯府,其次是云怀远要与楚蒙和离,第三是云怀远要娶她为世子妃?!   在她晕倒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辛燕终是忍不住,睫毛动了动,白色的帐顶又落入了眼中,干净得不像话。   正在打闹中的二人发现她睁开了眼,那叫小绿的婢女首先走了过去,笑着对她道:“姑娘醒了?”   辛燕眨了眨眼没说话,豪爽的玉儿便在一旁笑道:“姑娘不必紧张,这里是定国侯府,二爷将姑娘带回来的,让奴婢等好生照看着姑娘。如今姑娘醒了,那奴婢先出去告诉二爷一声,免得他着急。”   说着丢了个眼色给小绿,玉儿便走了出去。   小绿看着玉儿出去后,将辛燕扶着坐了起来,又去倒了杯水给辛燕,道:“姑娘喝口水润润嗓子,您现在还在发热呢,汤药正在熬,待会儿便送过来。”   辛燕接过水,小小地饮了一口,将干裂的嘴唇润了润,才又显出平日的几分可口来,一听喝药,她便拧起了眉:“可以不喝么?”   “啊?”小绿对她的这句话有些惊讶,好笑地看着她:“良药苦口利于病,姑娘淋雨受了凉,不喝药怎么会好呢?”   “可是我不喜欢喝药,”辛燕又捧起杯子一口将水喝了个尽,“苦……”   “嗯……虽然是很苦,”小绿吐了吐舌头,“奴婢也不爱喝药,但是玉儿姐姐每次都要逼着奴婢喝,奴婢想着若是不喝药的话,病就不会好,那关心自己的人也会一直担心发愁,所以就乖乖地听玉儿姐姐的话将药喝啦!”   辛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将水杯递了给了小绿,道:“你……能不能再给我倒一杯,我渴……”   “好的。”小绿接过杯子往桌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这个姑娘真可爱,一点儿也不像那些世家小姐般盛气凌人,二爷大概是喜欢她这点?   那一杯水还未倒完,门便被推开。   雨后的空气清新而爽润,云怀远便携着这样的气息而入,那床榻间的人,像是这个房间中唯一的色彩,鲜活灵动,小绿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二爷,辛燕猛地抬起头来,那面如冠玉的公子便直直映入她清澈如泉水的眼中。   二人对望着,小绿识趣地退了出去,辛燕揪着被子,泪在眼中打着转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到他的一声轻叹,悠长而深情:“辛燕。”   像是拨动了初融的春水,波澜涟涟,辛燕抬起手捂着眼,水泽在她脸颊掌间漫开,云怀远快步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微微发烫的额头,心疼地说道:“没事了,我在这里。”   她的委屈她的眼泪,都浸入他的衣襟,辛燕瓮声瓮气地对他讲道:“世子爷,我娘呢……我娘去哪里了……有人再追我和我娘……我娘说……我娘说他们要杀我……”   云怀远温柔地说道:“你娘没有事情,已经醒了,我将你们家人都接进府了,安置在西边的院子中,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辛燕擦干了泪,便将在客栈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对云怀远讲了一次,当云怀远听到她是从某个密道逃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异。   他问道:“那密道的机关,可是在花瓶上?”   “咦?”辛燕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怀远,惊奇地说道,“世子爷你怎么知道的?”   云怀远嘴角抽了抽,他当然知道,若不出意外,那客栈便是云家名下的朝云客栈,那个密道是当年客栈动工时楚徵一时兴起,让他添个密道玩。当时他极不耐烦地应了楚徵的要求,如今却阴差阳错地使辛燕逃脱。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秦牧之竟然敢明目张胆地住进客栈?   云怀远拍了拍辛燕的头顶,笑道:“没什么,日后要好好感谢楚徵。”   “诶,楚公子吗?为什么呀?”   “因为你啊。”   辛燕依旧不明所以,云怀远突然捧起了她的脸,男色误人,辛燕被他的上好皮相惑得眼前一花,只听他声音沉沉响在耳畔:“辛燕,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愿意吗?   怎么会不愿意,相思不必惊天动地,感动戏中人便可。   她眼角是盈盈的泪花,扬起脸来便贴上了他的唇,掩住了那声轻柔的——   “我愿意。”   *   云怀远让辛燕待着乖乖养病,好好准备后天的婚礼时,辛燕整个人都呆了。   说完后云怀远便要去处理事情,被辛燕一把拉住衣袖,云怀远低头,见她眼巴巴地看着他,道:“怎么……怎么这么快呀……”   “嗯?不想嫁?”   听见某世子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太愉悦,辛燕忙道:“想……想嫁……但是……”   “嗯,想嫁就行,你先把病养好。”   云怀远又把她按回床上,顺带再啃了会儿她的嘴巴,看着辛燕嘴唇红润的色泽,心满意足地道:“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诶……好吧……”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辛燕便乖乖地躺在床上,云怀远替她拉好被子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她的一双眼睛在外面,水灵灵地,看得他心头一动,俯身下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温柔地说道:“我等会儿就回来。”   辛燕被遮住的脸热得发烫,她低低地嗯了一声,云怀远才放心地离开。   要嫁给他了呢,辛燕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帐顶出神,阿娘知道了吗,阿爹知道了吗,姐姐们呢?她都还没有见过定国侯和侯夫人呢,这么仓促真的好吗?   还有楚蒙……   她猛地想了起来,楚蒙要和云怀远和离!   是因为自己吧?和离了楚蒙又该怎么?   一时间心烦意乱起来,辛燕翻了个身,看见门口出现一片衣角。   紧接着便有人迈了进来,楚蒙笑着道:“小燕子,好点了吗?”   这似乎是个遗传,楚家兄妹都爱唤她小燕子,辛燕正因为这件事情觉得愧对楚蒙,此时见到她,越发地不好意思起来,她讷讷地道:“楚蒙……”   “怎么啦?这样看着我?”楚蒙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辛燕摇摇头,坐了起来:“楚蒙……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呢?”楚蒙皱起眉,走过来坐在床沿上,“你偷吃了我的桂花糕?”   本是愧疚满满的辛燕被她这句话逗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呀,我是说……世子爷他……”   说了个开头便说不下去,但楚蒙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摆了摆手,无所谓的样子:“这算什么事儿?我本来就不喜欢云怀远,是我哥担心我成日在家里和我爹娘怄气,不仅要把我爹娘怄出病来,指不定我那天也得郁郁而终,才硬要把我塞进侯府的。”   “你以为我乐意呀?成天看着云怀远那黑心狐狸,还被云世伯拉着讨论怎么才能种出好吃的萝卜,我宁愿多吃几碗宝珍煮的面。”   见她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辛燕吃吃笑道:“宝珍,就是那次在街上……和你一起的那个人么?”   楚蒙连连点头:“对对对,宝珍下面可好吃了,带回人我让她下一碗面来给你尝尝?保准你吃了之后便觉得其他人的面都是寡淡无味。”   “啊……不用了……我暂时还没胃口呢……”辛燕握住了楚蒙的手,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楚蒙笑着拧了她的脸:“有什么话就说,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我最不爱看。”   “你和世子爷要……”辛燕轻声问道:“和离?”   “啊,”楚蒙点点头,“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啊要嫁了要嫁了 谢谢大家看我这个没有大纲的人写了这么久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篇文的构思真的不太好呢 辛苦大家了 我在想要不要接着这个设定把二姐的故事也写了呢 二姐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写起来会比这篇好一点   啊这篇实在是太小白了 主线也不太明确 所以再次鞠躬 谢谢大家能够一直看下来   不过这么说的像是要结局了一样可是离结局还有段时间呢!   嘛只是作者话唠犯了的碎碎念 大家不要介意   最后 真是非常认真的感谢大家 谢谢 ☆、总有人在等你   “真的?”辛燕有些急,说话的声音也在抖,“那你去哪里,回楚府吗?你爹娘呢?他们……他们不会说你么?”   “当然会啊。”楚蒙翻了个白眼,一想到自己爹娘她就头大,辛燕皱起眉抿着嘴:“那你就不要和世子爷和离嘛……我……”   辛燕想说她不介意,但是突然又觉得自己没有这个立场,毕竟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自己倒像是第三者插足,她垂下头不再讲话,楚蒙明显知道她想说什么,伸手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道:“你在乱想什么,我和云怀远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咧嘴一笑:“我想去浪迹天涯,从前云深最大的愿望便是广游白云间,葬身青山中,现在他实现了后面的,前面的那个愿望就由我来替他实现吧。”   楚蒙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特别自以为是,说不定云深并不准我替他完成呢,我却没脸没皮地贴上去说要替他完成他的愿望。”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有这个资格么?”   辛燕眼中一热,她握住了楚蒙的手,待楚蒙抬起头来时,十分认真地对她说道:“楚蒙,你当然有这个资格,没有人比你记他记得更深,他想要葬身青山中,更想要被人永远记得。青山不过是一个幌子,他最大的愿望,其实是无论他生在白云或是青山,都始终能被人牵挂”   “所以,楚蒙,你去他梦中的白云间,晋嘉守着他的青山墓,我想他一定十分满足。”   “是吗……”楚蒙喃喃道,“可我也很想守着他,一步也不离。”   “那让晋嘉去云游四海?他那样的身体,受得了吗?”   “切,”楚蒙鄙夷地看了辛燕一眼,“那是他自找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她哼了一声:“只是姑奶奶我嫌这里待着太闷了,想要去散散心,算他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能够守着云深,赎一赎他的罪过,若我有一日回来见着云深墓前没人打扫……”她立马换上了凶神恶煞的表情:“那我便将他打得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这已经是楚蒙难得的让步,辛燕笑着道:“是是是,楚蒙女侠最厉害了。”   这一声女侠让楚蒙有些飘飘然,她兴致冲冲地问辛燕:“怎么,你也觉得我会是个名震江湖的女侠?”   “那当然!”   “嘿嘿,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现在江湖上年少成名的人太多了,可我觉得我这年纪也不算晚,好歹能混个名声呢,行侠仗义,多帅!”   听她这么一说,辛燕倒想起了另一茬,她连忙问道:“可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多不安全啊!”   眉又皱起,辛燕担忧地看着楚蒙:“你爹娘放心么?还有楚公子,他虽然嘴巴坏了点,可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你这样去闯荡,我也很担心呀。”   “嘿,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干起老本行呗!”   看着楚蒙一脸狡黠,辛燕好奇地问道:“什么老本行啊?”   “扮我哥咯!”楚蒙吃吃笑道,“虽然我扮男装太过风流倜傥会引来狂蜂浪蝶争先恐后趋之若鹜,但男儿身确实比女子要方便很多。”   说着,她不由得感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你这便说上了么?”辛燕扑哧一笑,“风流倜傥?那日在花市上我可没看出来啊,活脱脱地纨绔,比楚公子更甚,还说着让我跟你走,吃香喝辣的呢……”   “诶诶诶,这事儿能翻篇么?”楚蒙有些羞赧,“还不是我听钟凌给我翻嘴,说云怀远瞧上了个卖花的小姑娘,我一拍大腿,哟呵,云怀远这小子也有瞧上别人的一天?便想着去瞧瞧让他动心的这个卖花的仙女是什么样,结果一瞧,果然是个水灵灵的小仙子。”   辛燕被她说的脸红,嗔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楚蒙眯着眼笑:“不是吗?卖花的小仙女,当时和真真地要将公子的魂给勾走了啊,啧啧,哪知道还是个烈性子,一背篼就给盖在了本公子的脑袋上,呵!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过本公子!”   “别说了!”辛燕红着脸去捂楚蒙的嘴,楚蒙避开去,笑嘻嘻地道:“我可是去替云怀远牵姻缘   的,他红鸾星好不容易动一回,可别就这么给错过了,到时候他肠子悔青了倒霉了自然还是我和我哥。”   辛燕安静下来,定定地看向楚蒙,声音很轻:“楚蒙,谢谢你。”   她这一句谢倒让楚蒙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挠了挠头:“你谢我干嘛啊?我巴不得早点摆脱这里的一切呢!我还要谢你,若不是你啊,我恐怕要一辈子担着这世子妃的头衔,被拘在这四四方方的侯府一辈子,当年要不是我哥怕我把我爹娘给气出病来,还怕我想不开自杀,把我塞进定国侯府让云怀远盯着我,我没准儿早就去找云深了。”   她笑得很温柔:“但是你不同呀,辛燕,你有云怀远,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在他身边,才是你的归宿。”   “楚蒙……”辛燕软着声儿,“你要保重你自己呀。”   “当然了!”楚蒙的脸突然凑近,将辛燕吓了一跳,她问:“楚蒙,你怎么突然凑那么近。”   楚蒙笑眯眯说道:“觉得你可爱,真是喜欢你呢,想要亲你一口。”   “啊啊啊!”辛燕觉得自己受到了捉弄,捂着脸拼命摇头:“不可以!授受不亲哇!”   “诶,是男女授受不亲,我又不是男的,”楚蒙挑着笑勾起了辛燕的下巴,英气的眉目神采飞扬,“呐,辛燕,要不要跟我去浪迹天涯啊?”   这样的楚蒙真好看,辛燕被她的意气风发迷花了眼,还没来得及出声,窗子突然“嘭——”地一声,被推开了。   楚蒙和辛燕闻声看去,发现云怀远正铁青着脸,端着一碗汤药站在窗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她不愿意。”   *   “云怀远,你知不知道听墙角是很可耻的行为!”   楚蒙走在云怀远后面,表达着自己对云怀远恶劣行为的强烈抗议。   “所以呢?”   前面那个人没有丝毫的自觉,气得楚蒙跳脚:“我不过就是开句玩笑!你这小肚鸡肠的男人竟然还当真了?”   云怀远没有回头,淡淡地丢下一句:“难说。”   云怀远其实是走到半路遇到了端着汤药准备送去给辛燕的钟凌,他看着那碗药,突然想起辛燕提过自己最讨厌喝药,便觉得钟凌肯定摆不平那个看着娇小却倔得像头驴的小丫头,便接过药来准备亲自上阵,哄那个小丫头喝药。   没想到路过窗口时,恰好听到了楚蒙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   仅仅是告白还不说,甚至企图教唆他的准老婆和她私奔?   这是主权问题,在云二爷的世界中,主权是永远不允许被撼动的。   “什么啊,真是差劲。”楚蒙哼唧了一声,她往旁看一眼,侯府中景致春深,天地是四四方方的,透着压抑,她问道:“喂,云怀远,我们什么时候和离啊?”   “嗯,看你。”   果然,他对除了辛燕之外的事情都是漠不关心的,仿佛就算她不与他和离,他还是会娶辛燕为世子妃。   好在她楚蒙可是个识趣的人,楚蒙哼了一声:“你心里肯定巴不得现在就与我和离吧?”   “并没有。”   “切,嘴上这样说,心里肯定着急的不得了。”   “你想多了。”   “哼,”这男人真是口不对心,就不能坦诚一点吗,楚蒙瘪了瘪嘴:“你要与我和离这件事情,和云世伯秦姨说过了吗?”   “说过了。”   “那你竟然没有被打?”   云怀远侧过头来觑了楚蒙一眼,楚蒙满脸惊讶,啧啧道:“不容易啊,云世伯现在脾气这么好了?种田果然是件修身养性的事情,我回去也叫我家老爷子种种菜养养花,省的每天对我吹胡子瞪眼。”   “哎,总觉得好不可思议啊,你竟然也有这么冲动的一天,你这么着急娶辛燕,是怕皇帝把她一家都捉走是吗?”   毕竟如果辛燕成为云怀远的世子妃,那么辛家与云家就是姻亲,皇帝要捉拿云家的人,自然不是那么随意的事情。   云怀远已经将辛燕一家连同狗蛋都安置在了云府,皇嗣的事情也告诉了他们,楚蒙不清楚辛家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但想来让他们接受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云怀远就这么直接地告知他们他与辛燕的婚事。   这样仓促,实在不是云怀远的行事风格,但他迫不得已。   云怀远现在承受的压力应该是最大的吧,楚蒙突然被触动,她感叹道:“辛燕真幸福。”   云怀远递来一个此话怎讲的眼神。   楚蒙道:“我以前总以为感情这件事都需要通过苦难磨砺才能见得真情,如今看来,你与辛燕这样安稳无波的感情,才是最让人艳羡的。”   云怀远沉吟片刻,道:“自然,我与她不需要经历太多的波折,她只用笑颜如花,世间烟火染不得她,哪怕耗尽我毕生心血,我也不愿让她经受苦难折磨。”   “真是……”楚蒙眼眶一润,“我怎么就偏偏找不到这样的人呢?”   云怀远停下脚步来,定定看着楚蒙,道:“楚蒙,我一直将你当成妹妹,楚徵托我好好照顾你,即便他未曾这样叮嘱我,我仍旧会将你照顾得妥帖。但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冥冥之中,终会有一个人愿意带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   “在此之前,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直到他来到你身边。”   一切都像是融在了春光中,明媚而烂漫,楚蒙埋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锦缎的鞋面,像是突然开出了几朵花来,晶莹剔透,她抬手抹了抹眼睛,仰面对云怀远说道:“呐,云怀远。”   “我们和离吧。”   云怀远神色柔和地点了点头,道:“好。”   这是他对她最温柔的一次,楚蒙心里这样想到,真是残忍而慈悲啊。   *   那碗药真的是将辛燕的发尖都苦的发抖,好在云怀远善解人意地喂了她一颗糖,这才让她稍微好过一点。   喝了药后她便觉得有些困顿,拥着被子便入了眠,梦中是三月春日,她在山间采花,山林中突然下了大雾,她怎么也走不出去。   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那人嘴角挂着隐隐绰绰的笑意,像是端丽的神仙。   辛燕睁开了眼,朦朦胧胧地觉得一切真的像是在做梦一般,她偏头看去,想再看看那养在花瓶中的杜若花,却看见了一个闭着眼的中年人坐在房中。   那中年人的眉目逆着光看起来甚是威严,且与云怀远透着几分相似,奈何云怀远更加柔和温润一点,这中年人像是一柄饱经风霜磨砺的剑,出鞘便是寒光万丈。   他是谁?   辛燕只一思索便有了定论,她翻身坐了起来,这一点点细微的声响便将中年人吵醒,他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目光朝辛燕看了过来:“醒了?”   辛燕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慌,颤着声儿答道:“见过……见过侯爷……”   这是定国侯云锡安,云怀远的父亲,先帝的生死之交。   他带来的压迫感是毋庸置疑的,辛燕只觉得被他的目光打量得动弹不得,终于,云锡安收回了这种让人胆颤的目光,语速极慢地开口道:“你……”   他这样慢的语速,更是让辛燕心慌,只觉得自己哪里都是错的,她从没见过定国侯与定国侯夫人,便要在后天就嫁入这侯府之中,想来实在是荒唐至极。   况且云怀远还要因为娶她为世子妃而与楚蒙和离,楚蒙是什么样的身份,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她怎么能够当世子妃呢?在定国侯眼中,自己一定是那种不知廉耻坏人姻缘的狐媚子吧。   毕竟楚蒙在他们眼中是被他们所承认的世子妃,而自己却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迷得云怀远晕头转向始乱终弃不顾孝道。   辛燕心中五味成杂,面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这一切被云锡安看在眼中,他嘴角微微向上,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你……会种白菜吗?”   “啊?”   辛燕愕然抬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种白菜?一定是她听错了吧,堂堂定国侯,怎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就在辛燕一直说服自己,是自己方才耳朵出了错,听岔了定国侯的话,云锡安又再慢吞吞重复了一次,用他十分威严的声音问道:“老夫问你会不会种白菜?”   竟然没有听错?   辛燕被噎了一下,但依旧老老实实地答道:“回侯爷,民女会……”   “妥!”云锡安满意地点点头,又扫了辛燕一眼,“你不是膝上有伤吗,怎么还这样跪着?”   辛燕没有料到定国侯连这个都知道,她膝上确实是有伤,是在之前背着谢锦越在雨中走的时候跌到的,生生磕在石板上,磕得皮开肉绽,之前一直躺着并没有怎么觉得疼,但看到云锡安后她便一直保持着跪在床上的姿势,布料磨着伤口,疼得她头皮发麻。   为了避免自己身形晃动,她甚至揪紧了床毯,免得因为疼痛而倒了下去。   她想要给定国侯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至少要乖顺听话一些,云怀远那么喜欢自己,自己也不要让他再为自己和他父母之前的关系操心。   这样想着,辛燕恭敬地答道:“这是民女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逻辑合不合理QAQ啊我都要跪了   和离吧~其实楚蒙也可以再脑洞一个故事出来呢hhhhhhhhh   我的脑洞真的太不值钱……给我个名字我就能脑洞出一本小说来   鞠躬 因为今天把u盘忘在单位了 所以是临时回来将今天码的字给重新写出来的 所以迟了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在 希望大家一直在   【这篇文真的是够够的了……我果然不适合写呆萌女主 任何情节上的槽点请大家见谅   love u~ ☆、作者觉得很甜   “小丫头很是知礼嘛,”云锡安稳稳地坐在四方椅上,“老夫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也懒得管,远儿与楚蒙与你要怎么处理,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老夫只有一句话,进了我云家的门,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尤其是世子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定国侯府。”   听起来好像要求很严的样子……   辛燕有些沮丧地垂下头,低低地答了一声:“民女知道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辛燕立马竖起了耳朵。   云锡安瞥了辛燕一眼,嗯,这小丫头身材很合乎标准,看样子很好生养,在辛燕好奇的眼光下,他握拳虚咳了一声:“老夫考一考你这小丫头,不孝有三,后面一句是什么?”   “无后为大!”想要在定国侯面前挣表现的辛燕脆生生地接口道,话一出口她便反应了过来,脸烧的通红,根本不敢看那个笑得不知是慈眉善目还是另有图谋的定国侯爷,只低声嗫嚅道:“民女知道了。”   望孙心切的定国侯爷心里赞一句这丫头真是乖巧懂事,了了他和秦芳的一桩心事,儿子和楚家丫头成亲这么久了也不见同房,他和秦芳没少在儿子与楚家丫头耳旁边唠叨,可照样不管用。   有一回他听了老管家的主意,送了瓶掺药的酒给儿子,结果半夜儿子还是睡在自己房里,倒是他溜达去后院种菜的时候发现老管家养的公狗发情了,正在和秦芳养的那条狗在假山旁做一些不能见人白日宣淫的勾当。   气得他吹胡子瞪眼让老管家把他的狗给撵了出去。   他云锡安叱咤疆场这么多年,陪着先帝爷水里来火里去,上刀山下火海不皱眉头的,怎么到了解甲归田的这个年纪,想要个宝贝孙子就这么难呢?   大儿子有隐疾,二儿子不愿生,这成了定国侯爷心里的一块疙瘩。   他和秦芳早就猜到了云怀远与楚蒙之间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然而云怀远这个儿子从小自己拿惯了主意,他和秦芳的话对这个儿子一点儿用都不管。   所以老侯爷日也愁,夜也愁,差点捶胸顿足面壁反思是不是自己前半生造的杀孽过重,而导致报应来了。   为此有一段时间老侯爷甚至还听从了秦芳的话,吃起斋信起佛来。   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云大少的隐疾依旧没有治好,吃什么要都没效,云二少我行我素一副我就是不和我媳妇儿同房咋地你要打我的行事作风。   人生真是艰难啊,云老侯爷这般想着。   现下二儿子突然有了主意并负荆请罪告诉自己和秦芳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且要娶她为世子妃?   先暂且不管他和楚家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冲他有生之年第一回表明自己想要什么,云锡安险些老泪纵横,他总以为自己的教育方式有误,将儿子教育成了什么事情都闷着不吭声的性子。   他以为自己儿子清心寡欲是不是和某个牛鼻子偷偷学着修仙练道,这么看来并不是?   云老侯爷放下心来,又打起了来试探二儿子口口声声宣称非她不娶的心上人的念头来。   这不,瞅准了时机,云老侯爷就溜了进来。   听着这小丫头乖巧地应了自己的心愿,云老侯爷高兴得不得了,越看这小丫头越是满意,生得也水灵灵的,想必自己以后的乖孙模样肯定也好,就是出身差了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云州这个地方,谁敢说他定国侯府一句不是?   打定了这个主意,云老侯爷便越发地和颜悦色起来,他对辛燕说道:“好了,你也不必自责了,远儿和小蒙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虽让仓促了一些,但聘礼是绝对不会少的,老夫听说你家人已经被远儿安置在府中了?待老夫去同你爹娘商讨商讨,你好好歇一歇,往后啊,呵呵呵呵呵……”   云老侯爷这一串笑声笑得辛燕毛骨悚然,在她恭恭敬敬地应答声中,云老侯爷笑着离去,辛燕只觉得出了一身得汗,瘫软在床上,倦意涌了上来,她眯起眼又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被吵醒,云怀远拧着眉站在床边,辛燕揉了揉眼,讶异地道:“世子爷,你怎么又来了?”   这句话让云怀远略有不爽,他绷紧了嘴唇:“怎么,爷不能来?”   “啊,不是不是,”辛燕努力睁大眼,“你,你不是去忙了吗?”   “想你了。”   云怀远风轻云淡地在床沿坐了下来,拉着辛燕身下的被子就是一抽,辛燕没留神打了个滚,往墙上滚了过去,在将要撞到墙时一只手横了过来,护在她前额,免她被撞到。   然而她却感受到了自己的脑门重重磕在那只手上的触感,以及……   那只手被她的脑门撞到墙上而发出的沉闷地一声响。   她的身子被翻了过来,云怀远揉着那只被辛燕当做肉垫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睡觉怎么不盖被子?”   “啊?”   “本就受了寒,还这么不注意。”云怀远将刚刚从辛燕身下抽出来的被子又重新盖在了辛燕身上,将她瓮得严严实实的,才探手去触了她额头,觉得依旧是滚烫,眉头皱的更紧:“你这样,后日怎么与我成亲?”   成亲……   想到这里辛燕感到一阵晕眩,眼皮越来越重,她强撑着去拉云怀远的衣袖,仰起头来问他:“世子爷……你……你真的要娶我吗?”   云怀远挑了挑眉:“这还有假?”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啊?”   见她这迷迷糊糊的样子,云怀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嗯,说来也是,为什么要娶你呢?”   辛燕的眉毛拧了起来,像两条皱巴巴的毛毛虫一般。   “你这没张开的模样,样貌也算不上顶尖,身量修长称不上,顶多算个小巧玲珑,还爱惹事生非,我一不注意就玩失踪……”   “呜……”辛燕扑上去捂住云怀远的嘴,泪眼汪汪地道,“不许说了不许说了不许说了!”   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被她香香软软的小手捂住,云怀远的低笑声从她指缝中溢出,辛燕恼得瞪了他一眼:“我……我便是这么不好,世子爷大可不要娶我了!”   才说出口辛燕就想要将舌头给咬掉,她在说些什么啊,要是他真的反悔了,她哭都来不及!   说着便心虚地瞟着云怀远。   正纠结着自己怎么就说了这样的话,却感受到自己的掌心传来温热濡湿的触感,酥麻的感觉爬上脊背,辛燕腰身一软,被云怀远眼疾手快地捞进怀中,她的低呼被云怀远吞入唇齿之间,眼前像是开始满树的桃花,春风不醉人,她却早已沉醉。   她的唇这样软,如她的人一般,干净而清甜,是甘冽的山泉,被他遇见在迷蒙的山雾间,花瓣上的晨露都因他而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呼吸纠缠,她本就因风寒而烧得胡乱的神志更是混沌,天地尚未被盘古那一斧给劈开,四周是朦胧不清,万物沉浮间寻不得着落,辛燕的腿情不自禁地勾住了云怀远的腰身,却又羞得放开,从喉中满溢出来的调子又腻又软,像是才煮开的糖汁儿,甜得人心都化了。   唇齿间尽是他的气息,强势的占有与侵略,要索取她所有的甜美,手象征性地握着捶了捶他的胸口,惊觉隔着衣物他竟然比自己更烫,在云怀远好不容易放开她时,辛燕喘着气问:“世子爷,你也受凉了吗?”   “嗯?”云怀远挑挑眉,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说什么。   “你……很烫呀……”辛燕迷迷糊糊地抬手,触到了云怀远裸露在外的脖颈,果然是烫的,却又似乎与她的发热又不同,她又小心翼翼地探去,摸索着他的皮肤,喃喃道,“果然,世子爷也在发热,也要吃药。”   “诶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的笑涡旋起,一脸使坏的模样,“你发热了呀,我就把我的药给你喝,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喝药了……”   她的这点小心思让云怀远啼笑皆非,他又慢慢地凑近了她,他的气息将她紧紧笼罩,辛燕已经烧得辨不清眼前的景象了,只能看见一大块阴影在自己上方,她哎呀一声:“阿娘……帐子又落下来啦……”   说着她便伸手去撩,一边撩一边嘟着嘴道:“阿娘……下次你将帐子挂的妥帖一点嘛……老是落下来……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接着,她确实喘不过气来了。   唇瓣的辗转厮磨,金风玉露相逢,辛燕只微微一张口,云怀远灵活地溜了进去。胜如五柳赛过三春,他房中的那枝杜若开得尚好,身下的亦然,占断了最恰好的春光,乌发倾散便是一枕流云,她细细的调子溢出,更让他难耐,于是更急切地需求,清泉浇不灭这火,燎原之势烧得他的理智险要崩溃。   他声音暗哑地唤:“辛燕。”   他向来自持,事事算尽,却未算得命中注定的她,一遇上她,他便方寸大乱。   回应他的却只有绵长的呼吸。   云怀远将身体略略撑了起来,失笑,他身下的那朵花,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本正经 我真的觉得很甜   果米麻瑟 更新晚了 抱歉抱歉 ☆、就快要大婚了   反正说到底都是他的人了,早一点吃入口和晚一点没什么区别。   云怀远替这个睡着了也不安分地在被褥中乱动的小丫头掖好了被角,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察觉她额头依旧是烫的,他皱了皱眉。   药怎么不见效,等会儿换个大夫再替她看看。   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啊,云怀远走出房门,揉了揉额角,钟凌急匆匆跑过来,在他面前停下,喘着粗气说道:“二爷,辛夫人让您,让您过去一趟,她说……说她有话要与您讲……”   云怀远淡淡颔首:“知道了。”   说完便穿堂过廊地往辛氏一家所住的院子去了,那院子中的海棠日前开得正艳,被大雨这么一打,倒显出了绿肥红瘦的景象,一人正站定在院中袖着手看那几树稀疏的海棠,听见脚步声,她转头过来,疏离地对云怀远行了礼:“云世子。”   “嗯。”云怀远停下来,打量了辛绔片刻,便又提步往里去,越过辛绔身边时,听到她的声音传来:“这些时日,有劳了。”   “不必。”云怀远只回了这一句,且并未打算停下来,纵然是辛绔来请求他施援,但他做这些完全都是为了辛燕,心甘情愿的事情,他没有想过得一句谢。   “皇帝来找过我。”   云怀远的步子猛地顿住,他转头看向辛绔,沉静的目光起了波澜,辛绔脸色苍白,嘴角牵起一抹虚无的笑:“世子爷是在惊讶云府如此严谨的守卫,皇帝是怎样潜进来的是吗?”   云怀远并未出声。   辛绔继续说道:“世子爷忘了,他是皇帝,他若是想做什么,或者是非要达到什么目的,无论以何种手段,都会实现。只是大多数帝王在意自己的名声,想要留个千古明君的称号流芳百世,这才克制了他们内心的暴虐。”   “这从来都是自制力的问题。”   云怀远沉默片刻,开口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想起那唇红齿白的少年,辛绔不由得失神,直到冷风过庭,扑在面上,才让她猛然惊醒,她又看向那落在泥土上的海棠花瓣,声音很空,像是从远方传来:“也没有什么,只是谈了谈,他说他不会再纠缠于这件事情上,狗蛋与阿娘的安危……不必再担忧了……”   云怀远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极力想要避免谈及的事情,一针见血地问道:“那你呢?”   “我……”   辛绔的身体僵在雨后冷清的风中,被冰冷的情绪包裹得严密无缝,透着森森寒气:“我要和他回帝京去。”   云怀远皱眉,辛绔偏过头来,露出一个笑,那笑意很冷:“世子爷不问为什么?”   “这是与我不相干的事情,我没什么兴趣。”云怀远说道。   随即他想了想,又开口:“楚徵呢?”   “什么?”   辛绔一愣,云怀远的面色淡下来:“没什么。”   说完便要往屋内走,留下辛绔在庭院中愣了半天,又是一阵冷风,那零落为泥的海棠花,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云怀远走进谢锦越所住的房间中,得见谢锦越正对着一盆花出神,他想起辛绔之前也在庭院中看着那几树海棠的场景。   果真是母女。   谢锦越注意到云怀远进来后,收回了看着那盆花的目光,对云怀远淡淡道:“世子爷。”   她不等云怀远回应,开门见山地说道:“感念世子爷对辛燕的青睐,辛燕年幼不懂事,于情爱之上更是纯粹得一塌糊涂,是以民妇这个为娘的想要替她问一问世子爷的真心。”   谢锦越神色柔和:“请问世子爷,对她是真心的么?”   这个问题云怀远早已对云老侯爷和秦芳讲过一次了,他说话向来不爱讲第二次,然而面对谢锦越的这个与之前自己所回答过的相似的问题,他又再一次回答道:“原以为此生寥寥,孤寂便可,但如今既得晏好,难再自欺,还请夫人成全。”   “漂亮话谁都会说,”谢锦越目光闪了闪,“世子爷,请你担上云家的基业来讲,你对辛燕是真心的么?”   “是。”云怀远毫不犹豫地答道。   这世间有这样一种人,从不妄动情念,但凡念起,再难将息。   从他如深潭般沉静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坚定,谢锦越僵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她舒开眉目一笑,是身为人母的慈爱:“那么,就请世子爷好好照顾辛燕。”   她这一生犯过不少错,最终却得到救赎,而辛燕,正好是她人生中最美满的部分。   免她惊与苦,免她惧与离。   她这一生都不要体验流离辗转与孤苦无依。   谢锦越站起来,对云怀远俯下身,诚恳而恭谨地向他行了礼:“民妇在此,谢过世子爷了。”   云怀远略略有些动容,如谢锦越这般看透世间悲欢的女子,他自一眼见她起便知她被风霜掩藏的傲骨,他快步上前去将谢锦越扶了起来,沉声道:“后日夫人便是在下的岳母,如此大礼,在下不敢当。”   言罢他又撩袍对谢锦越作了个揖:“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岳母大人莫要见怪。”   他指的是之前辛燕失踪时,初初抵达辛家对辛家二老的言辞,谢锦越释然笑道:“无妨,那次是我的错。”   提起这件事情,谢锦越又突然想起辛晴,她知道因为这件事情,辛晴在云怀远心中的印象必定不好,却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仅仅这两日便要筹备好婚礼,宾客名单列好了吗?”   “业已交代下去了,”云怀远看了谢锦越一眼,“夫人有想特别邀请的人么?”   谢锦越踌躇了片刻,道:“辛燕的大姐……不知在名单中否?”   云怀远的脸色立马寒了下来:“夫人以为呢?”   “她……”谢锦越挤出苦笑,“辛晴她其实是个好孩子……只是心思偏了……她往前对辛燕真的是很好的……”   “夫人不必说了,”云怀远道,“她既然能因此伤害辛燕一次,那么必然会有第二次,我娶辛燕的目的,便是在有生之年免她受伤害。”   他对谢锦越欠了欠身:“这些事情便不劳夫人操心了,云某会亲自经手操办的。夫人好生歇息,稍后会有下人呈大婚当日夫人的衣物,夫人试一下是否合身,若有误差,让他们去改。在下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   说完他便离了,谢锦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心里很不踏实。   总觉得这云世子,并不是这样善罢甘休的人呢。   *   这两日的定国侯府的下人们显然忙得四脚朝天,整个侯府呈现出人声鼎沸鸡飞狗跳的景象。   作为小侯爷贴身随从的钟凌更是忙得天昏地暗,一会儿小翠叫他:“钟凌!这双喜字怎么贴啊?”   一会儿红珠儿问他:“新世子妃有对什么忌口吗?”   还有小诗喊着:“钟凌!你来替我瞧瞧这灯笼挂这里合不合适啊?”   钟凌一个头十个大,隐隐有崩溃的迹象,楚蒙悠悠地从后门入府后,准备找宝珍给她煮碗面吃时,在假山旁看到了埋头圈膝的钟凌。   楚蒙笑眯眯凑上去:“唷,钟凌?在这儿做什么呢?”   钟凌一听楚蒙的声音,像是遇着了救星一样,拉着她的裙裾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控诉那无良世子爷将事情都丢给了他,自己在房中和新任世子妃甜甜蜜蜜恩恩爱爱,比花儿还香比蜜还甜。   听完钟凌的控诉后,楚蒙十分愤慨地握拳道:“云怀远真是太可恶了!”   钟凌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就是就是!”   “简直是剥削苦力!”   “没错没错!”   “他太过分了!”   钟凌咬着袖子看着楚蒙,说道:“世子妃你要替我做主啊!”   “哦。”楚蒙立马就收回了愤慨的表情,十分淡然地说道,“可你们世子已经与我和离了啊?”   “什么?”   钟凌无比震惊,楚蒙看了眼他的表情,道:“他还没有告诉你们吗?就算他不说你也该猜到啊,他要娶新的世子妃了,不和我和离,怎么娶?”   钟凌咬牙切齿地说道:“纵然我自幼便跟在爷身边,可爷这样始乱终弃!实在不是个男人!”   楚蒙突然笑弯了眼,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   “爷简直太可恶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世子妃你!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就这样弃旧情于不顾,实在是薄情寡义的典范!”   “说得好说得妙!”楚蒙鼓起掌来,“简直不能再贴切!”   “爷这样实在……实在是让人心寒啊……”   楚蒙脸上的笑十分阴险,她一边笑眯眯看着钟凌身后,一边点头道:“是啊,糟糠之妻被弃如敝履,我也感到好心寒。”   钟凌愤愤地握拳,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宽慰一下面前看似十分“哀怨”的世子妃时,自家主子云二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哦?这样就心寒了?”   “啊……二……二爷?”   钟凌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磕磕巴巴地回头,像见了鬼一般:“二爷,您您您……您不是在给辛姑娘……喂……喂喂药吗……”   云怀远似笑非笑:“怎么?心寒得连舌头也冻住了?”   “不不不……绝对没有……绝……绝对没有……”   “那你结巴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是因为……因为今天天气好嘛……偶尔结……结巴一下,能够锻炼自己的舌头……使之更为灵活……”   钟凌脸都憋红了,憋出这么一句来,楚蒙在一旁扑哧笑出声,捂着肚子靠在了假山上,云怀远瞥了楚蒙一眼,又对钟凌说道:“交代你的事情办完了?”   “没……还没有!”   “那还在这里待着?”   云二爷眉头一皱,钟凌脚底抹油一般一边说着奴才这就去办一边逃之夭夭,留下乐不可支的楚蒙与云怀远二人,看楚蒙笑得那样子,云怀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收。”   “遵命!”楚蒙吐了吐舌头,听云怀远问道:“告诉楚世伯和顾姨了吗?”   “说了。”楚蒙埋头踢着一朵生在径边的小花,云怀远见她这模样,八九不离十便是又与楚家二老吵了一架,但他还是问道:“怎么样?”   “没有怎么样啦!”楚蒙睨了云怀远一眼,“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了啊,爱听不听,不听拉倒,反正主意我自己都拿定了,只是告诉他们一声而已。”   “楚蒙,你这样真的好吗?”   楚蒙抬头,便撞入云怀远温柔的眼中,她鼻头突然一酸,发狠地往地面跺了一脚:“有什么不好的!我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不可以吗?!”   “可以,”许是近来饱受爱情的滋润,云怀远对待楚蒙的态度也变得温柔起来,“但是,你没有告诉他们你想去游历四方,对吧?”   被戳穿心事,楚蒙有些心虚地动了动肩:“你,你怎么知道?”   云怀远瞥了她一眼:“依照你的性子,你八成是不会告诉楚世伯和顾姨。”   他眯起眼来:“你不会连楚徵都没说吧?”   楚蒙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云怀远眉头一拧:“你真的连他都没说?”   “为什么要告诉他!”楚蒙嘟囔道,“告诉我哥的话,你觉得他会让我走吗?”   “那你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云怀远锁着眉的样子很是具有威慑力,“做人要有最基本的责任感,你这样走了,知道楚世伯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吗?”   “可是告诉他们了我就走不了了!”楚蒙急着嚷道,“我才不要又被困住!”   她又十分铿锵有力地强调了一遍:“绝对不要!”   她这幼稚地模样看在眼里,云怀远觉得好笑:“若是你不告诉他们,那么你大可以试试走不走的出这定国侯府,楚蒙,这是底线,你先告诉了他们再走,他们要不要你走是他们的事情,你走不走,是你的事情。”   “云怀远你真的是太无赖了……”楚蒙抓狂地说道,“好好好,我和他们说,明天就说,你和辛燕大婚的时候就说,行了吧?”   “过奖。”   解决了前世子妃想要落跑的思想后,前世子妃楚蒙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云二爷又投身到了大婚典仪中去。   纵然匆忙从简,但该给辛燕的,他绝对不会少给。   泥金扇在他手中一敲一握,云二爷的身影在繁忙地府内诸人中显得格外悠闲自得。   *   此时此刻在云州大街上有定国侯府的家丁行色匆忙地穿梭在人潮中,他们奔向与定国侯颇有交情地各家各户,传递着定国侯世子再纳世子妃的请柬,是以当夜惊掉了多少下巴,又有多少一心盼着嫁进侯府的名门闺秀芳心尽碎皆不得而知。   只知道定国侯世子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世子妃和离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娶了一位新的世子妃。   这这这……这其中听起来该是有很多耐人寻味的故事啊。   就这样,在云州民间就云世子火速和离又火速娶亲的事迹发展出了数种版本,其一是说新进的世子妃是个攀龙附凤的主儿,将世子爷迷得七荤八素,世子妃是个忠肝义胆的烈性女儿,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既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便死生不复相见,一纸和离书断了这些年的夫妻情分,从此恩情绝,任云世子与新欢恶男缠绵,相逢既为陌路。   众人拍案叫绝:好!好一个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世子妃!果真是个贞烈女子!   其二是说其实是世子妃早已与世子心离,世子此番寻到了新欢,世子妃也不遑多让,早早地在外有了情郎,正巧世子带着新欢撕破脸,世子妃寻着这个机会与世子和离,反正罪名都是世子爷来背,她落得逍遥自在身,还能和背地里的情郎双宿双栖,真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众人又准备好了果皮瓜子儿烂番茄,咬牙切齿:竟然是如此心机深沉水性杨花的女人!真是错看了她!   其三是说世子妃其实是个儿郎,一直以女装示人,世子爷不明真相就将世子妃娶进府后才发现真相,但是碍于情面以及世子妃的哀求,世子爷替世子妃瞒下了这件事情,但是从那以后世子爷便再也没有进过世子妃的房间。这一点从侯府中流传出来的流言可以进行印证,如今世子爷找到了真爱,让男扮女装的世子妃知道世子爷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一个断袖,他这几年的光阴完全是做的无用功,世子妃灰心丧气之下与世子签下了和离书,心灰意冷地离开了侯府。   众人已然惊得魂飞九天: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自然哪个都不是真的,百姓也知道这一点,流言之所以为流言,仅仅是用于茶余饭后磕牙缝的谈资而已,若当了真,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在传闻中又是贞洁烈女又是心机深沉水性杨花且男扮女装的世子妃楚蒙正坐在传闻中狐媚惑人的新欢辛燕面前,红烛高烧,淌下滚滚的烛泪来,辛燕试好了大红的嫁衣,含羞带笑地看着品茶的楚蒙,轻声问道:“楚蒙,好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分别是为重逢   楚蒙吃了一口茶,点头道:“好看。”   她又拿起了桌上的糖糕,放在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又看向辛燕,啧啧道:“云怀远的这个心思,这嫁衣可是他老早就让人订制的了,瞧瞧,他从一见面就打起你的心思了?”   她舔了舔嘴角的残渣,走过去,拉着辛燕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在辛燕身上捏了捏,叹道:“真合身,这厮眼睛真毒,是怎么知道你身形尺寸的?”   “我也不知道呢!”穿着红色嫁衣的辛燕显得喜气极了,红彤彤地,像是她出生时自家屋外挂着的辣椒,又像是熟了的蜜桃尖尖上的那一抹红,她笑得又甜,尚病着,话里的鼻音重得很:“他就这么差钟凌送过来了,我本以为,本以为会不合身呢……”   “不过话说,他又是为什么不亲自送过来。”楚蒙拉着辛燕坐了下来,有些咬牙切齿地对辛燕说道,“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我不给我哥说我要走他就不放我走,简直是仗势欺人!”   “可你的这种做法确实不对呀,”辛燕扶着桌沿坐了下来,双手托腮看着楚蒙,“你怎么能够不告而别呢?”   “我不是告诉你了嘛……”楚蒙嘟囔道。   “但是告别这种事情,还是要自己来做比较好吧。”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讲嘛!”楚蒙懊恼地皱起了眉,“这种事情……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啊……”   辛燕眨了眨眼睛,探手过去将楚蒙的手握在手里,她轻轻地拍了拍楚蒙的手背:“楚蒙,你是不是在害怕?”   听到这话,楚蒙脱口而出矢口否认:“我怎么会害怕?怕什么?”   看她满脸不自在的模样,辛燕轻声道:“你害怕若是他们开口挽留,你就走不了了。”   楚蒙的眼帘垂下来,声音有些闷:“才不是。”   余光不自觉扫向辛燕,见辛燕微笑着看向她,楚蒙死鸭子嘴硬地说道:“我只是怕依我哥那性子照顾不好我爹娘,只是这样的而已。”   辛燕也不戳穿她,只是笑吟吟地将她看着,楚蒙最受不了辛燕这点,在她目光的注视下终于忍不住抱头大叫:“啊啊啊啊啊好了好了,是你说的那样的,那又怎样!”   她将袖口攥得紧皱:“可我还是要走的!告别这样不干净利落地事情,我是一点都不懂怎么做,还不住一走了之,免得还要拟一大堆的话去叮嘱千万珍重。”   “而且!”她忿忿地说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是楚蒙,这些都是纪念啊,”辛燕柔声说道,“现在的分离,都是为了将来的久别重逢,所以需要仪式来纪念,不然用什么来怀缅呢?”   久久听不到楚蒙的回答,辛燕晃了晃她的手:“诶!”   楚蒙这才抬起头来,眼眶有些红,嘴唇紧绷,辛燕忙捉着她的手揉了揉:“你不要难过。”   她起身将嫁衣脱下后,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拉着楚蒙往外走,楚蒙问道:“你去哪儿?”   “我们去散散心~”   “可是大婚前夜新娘子是不可以到处乱跑的……”   “到现在了你还管这个?”辛燕转过头来对楚蒙吐吐舌头,“只要不被世子爷看到就好啦。”   听她这么说,楚蒙便也跟着她走了进去,二人一路聊着,楚蒙心中的郁结消散了不少,辛燕伸出手去挡空中那轮月,喃喃说道:“有时候我觉得这一切就像梦一样。”   “嗯?”   “今天我娘亲他们来看我,还有狗蛋哥,我觉得他好像又不是之前的狗蛋哥了,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尴尬,”月光透过指缝洒在她脸上,白白净净的,“他怎么会就是阿娘与先帝爷的孩子呢?”   “世事无常嘛,我不是也没有料到云深是个断袖么?”   辛燕被她逗笑,和楚蒙逛到一座亭子二人进去坐下,辛燕和楚蒙讲起白日里见到狗蛋的场景,当时她琢磨着将碗中的药给倒进花盆里,门便被呼啦一声推开,惊得她手一抖,药汤就全洒在了衣袖上,紧接着是她三姐四姐惯有的异口同声:“哎呀!小五你又不好好喝药!”   辛燕抬头看去,辛络辛琢正飞扬着衣角向她奔过来,辛绔淡笑着靠在门上,辛老二和谢锦越并肩走进来,以及肤色黝黑的狗蛋,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辛燕惊喜地将他们挨个喊了个遍,最后到狗蛋的时候,那一声狗蛋哥卡在喉中未能发出,她捉紧了袖口,牙齿将下唇咬得很紧。   靠着门边儿的辛绔见此情景,睨了眼在门口不愿进去的狗蛋,道:“怎么,害羞呢?”   “害啥羞?”狗蛋不自在的挠了挠头,一脸的郁闷:“这些事儿我都还没弄明白呢,我咋就不是我爹娘生的了?谢姨咋就成了我娘了?我咋就和你是姐弟了?为啥把我绑这儿来啊?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去种地呢!”   辛绔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乐意和你当姐弟?你以为我乐意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我乐意把你绑来这儿?要不是把你绑过来,你的小命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狗蛋本来就黑,听了辛绔这话,更黑了:“啥叫我小命不知道丢哪儿啊?你把话说清楚!”   他本来自家田里好好地种土豆呢,结果来了群人不由分说地将他给绑到这里来,连蒙带捆的,到了后却发现辛氏一家子都在,他正想着大家可以一起思索着怎么逃出这恶霸手中,却被谢锦越的一番话给打懵了。   什么跟什么啊?!   天真淳朴的狗蛋显然不能理解这段关系的复杂,听完后觉得辛伯伯和谢姨肯定都魔怔了,二话不说摔门而去,要翻墙逃回家。   当然还是被云家家丁给发现,并“请”到了另外一间屋子待着。   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皇子,纵然没有被帝京中的皇室承认,但他身上确确然流着皇室的血脉。   狗蛋当晚失眠了。   他在那张柔软干净不属于他的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后,外面天光微亮,门突然被推开。   狗蛋惊得坐了起来,就见到辛绔挑眉站在门口。   他顶着乌青的眼圈对辛绔吼道:“你读了那么多书,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一夜未睡的狗蛋脾气极其暴躁,再加上被谢锦越所说的事情烦心,他现在更觉得烦闷,辛绔却置若罔闻,熟视无睹地走了进来,颇嫌弃地看了看狗蛋敞开衣襟处露出的胸肌,淡定地说道:“弟弟给姐姐看,又不怎么样。”   狗蛋额头青筋一跳,又听辛绔说道:“起来吧。”   “不起。”   这句话听着倒像个闹别扭的小男孩,辛绔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口吻却依旧波澜不惊:“辛燕明天便要嫁人了,你与她且不算同母异父的血缘关系,自幼的交情也是很好,等下我们一家要去看看她。”   她瞥了狗蛋一眼:“爱去不去,不去拉倒。”   说罢她转身就走。   狗蛋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得脸色发紫,然而片刻过后,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打开门,辛绔正抄着手站在檐下。   她的背影纤瘦修长,一身深蓝的料子将她衬得格外冷峻,狗蛋依稀记得辛绔平日里是喜爱艳色的,这样深沉的颜色她极少去碰,令她眉目中张扬的神采收敛不少。   听见开门的声音,辛绔转头来,眉目间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会出来。   这让狗蛋有些懊恼,他一直都觉得辛燕的这个姐姐心思多得可怕,这是他天生的直觉,他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就成了谢锦越的孩子,还和辛绔是同胞。   这差别也太大了……   辛绔也是这么想的,她之前和谢锦越与辛老二商议之下决定不告诉狗蛋他是先帝的子嗣,也是觉得这愣头愣老的弟弟万一管不着自己的嘴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别人不信还好,但凡有人信了,则后患无穷。   辛绔想想这后续的事情就头疼,怎么别人穿越不是找个好夫君把什么事情都包干了当米虫混吃等死就好,就是投身名门贵族锦衣玉食不愁吃穿,自己却这样跌宕起伏,原本以为是个贫家女,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安安心心平平淡淡的准备,这下倒好,一跃成为私生女。   还是皇家的私生女。   辛绔觉得自己真是命苦,当时自己好端端地在路边上走着,怎么就想到要去救那只小狗呢?   不然自己现在肯定在家里看着电视吃着西瓜,手速如飞地刷着微博。   想起昨夜秦牧之对她说的话,以及自己看到的那个东西,辛绔眼中掠过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掩饰过去,稳定了一下情绪,她对衣冠略有不整精神略显不济的狗蛋道:“走吧,弟弟。”   狗蛋被她这一声弟弟梗得面色通红,但还是跟着她往辛燕的住处走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的写的有点乱了……就当做是一个背景设定剧吧 设定出来的背景感觉可以写好多好多东西 辛苦大家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趴桌 窝的水平真的不是这样的!请看江山长情 那个才是窝的真实文笔…… ☆、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狗蛋除了知道自己和辛绔是双胞胎以及自己是谢锦越的孩子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看到辛燕也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曾经……   狗蛋突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曾经什么?曾经喜欢过她?   这个想法一旦被发觉,便再也无法抹去,狗蛋现在觉得自己耳根都是烫的,好在自己一直在帮着家里做农活,脖子是被晒得最黑的地方,就算是红了也看不出来。   狗蛋从来都没有这样心绪烦乱的时候,辛绔还在一旁火上浇油,弄得他更是想要跳进城北的那条溪中去,他在从前烦躁时候都是这样做的。   但现在这里不是城北,据说是辛燕未来夫婿的宅子,门前有金泥匾额,磅礴大气地写着“定国侯府”四个大字。   正无所适从着,一个软软的声音传入狗蛋耳中:“狗蛋哥……”   是山泉吧,比溪水更为透彻甘甜,带着独有的清新,浇熄了狗蛋心中的燥郁,他不由自主地答道:“诶——”   话甫一出口,他便感受到了一旁来自辛绔的极为鄙视的目光。   辛绔的目光分明在说: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妹妹。   不想和心思像狐狸一样的辛绔多作争执,狗蛋把头别开,企图无视辛绔挑衅的目光,但是头一旦从辛绔这边别过去,就正对上辛燕水灵灵的一双眼。   狗蛋心像是跳漏一拍一样,挠着头闷声道:“我肚子有点疼,去一趟茅房。”   然后转身便走了。   辛燕微微张口想要唤住他,结果狗蛋走得飞快,她还没来得及出声便逃了个没影,谢锦越见此情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辛燕道:“算了,由他去吧。”   当年为了保护他才将他送给了李家夫妇,说到底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会不心疼呢,这些年和李家夫妇一直走得近,还是为了看自己的这个孩子过得好不好。   如今却因为辛燕,或者说是她的私心而说出了事情真相,他的不能理解在谢锦越的意料之中。   但是事情的发生都在谢锦越的意料之外,谁会料到京城那边会突然惦记起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呢,若不是这一遭,她大概早就忘记当年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谢锦越不由得将辛老二的手挽得紧了些,辛老二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谢锦越的情绪,他低下头来,对着谢锦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憨厚地笑了笑。   夫妻二人好久不曾这样腻歪了,辛络辛琢一对活宝见状也在旁边挽起了胳膊,学得有模有样,惹得辛燕咯咯发笑,她一边笑着一边看见辛绔仍旧在门口没过来,便唤她:“二姐——”   “嗯?”辛绔扬了扬眉,辛燕对她招手:“你过来呀!”   没奈何辛绔摇摇头笑着走了过去,辛燕一把捉住她的衣袖,一副生怕她溜了的模样,对她笑。   辛绔抬手点了点她眉心,没好气地道:“傻笑什么呢?发热将脑子烧傻了?”   辛老二一听辛绔这么说辛燕,便有些不乐意,在旁说道:“二丫,怎么能这么咒你五丫妹妹呢?”   辛绔啧啧道:“我这是咒她吗?分明是夸她,她是命好遇上了云世子,若换做是别人,早把她给卖了,她指不定还替别人数钱呢!”   辛老二本来想反驳,但是这闺女实在是伶牙俐齿,从小就能将他说的吹胡子干瞪眼,他只得悻悻地叹一声:“女儿大了,管不住了啊……”   这句话却将辛绔惹得鼻头一酸。   这个善良的庄稼人,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孩子,却视如己出,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这是怎样深厚的感情。   辛绔心肠软了些,脾气却摆在那里令她不肯低头,辛燕适时地说道:“没有啦,二姐,你好像瘦了。”   辛绔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脸,反问道:“是吗?”   “是呀,”辛燕点头,“不信你问阿娘和三姐四姐。”   辛绔看过去,辛络辛琢并排着猛地对她点头,谢锦越走过来捏了捏她的手,又环着掐了掐她的腰,辛绔怕痒,忍不住笑道:“阿娘你做什么呢?”   谢锦越脸上浮起心疼的神情,辛绔瘦削的身影倒影在她的瞳孔中:“二丫,你最近受累了。”   这个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心思最多,且爱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发生这些事情,想得最多的应该是她,怪不得她瞧着沉默了不少。   谢锦越记得她之前并非这样寡言,只远远站着看旁人欢笑。   不,应该说是这样的情形很早以前是发生过,但也就那样短短一段时间,谢锦越以为是寻常女孩家的心理变化,并没有太过在意,好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辛绔就恢复正常了。   那个时候辛绔也是站在窗口抱着手臂看辛络辛琢在院子里玩耍,冷清清的表情,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属于这里。   谢锦越心里突然漫上恐慌,她的眉头颦起,问道:“二丫,你心里有事就告诉阿娘,别憋着。”   辛绔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目光从谢锦越到辛燕,再到一旁的辛老二与辛络辛琢,最后,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家人开口说道:“我要去京城。”   “什么?”   楚蒙一声尖叫,辛燕连忙去捂住了她的嘴,急道:“你想被人发现吗?”   “啊抱歉抱歉,”楚蒙把辛燕的手掰开,吃惊地道,“你二姐要去京城?为什么啊?”   “她说,她要去找一件东西,那个东西就在京城。”辛燕拧着眉,楚蒙见了就去揉她的眉心,辛燕闭上眼笑道:“楚蒙别闹……”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她去那吃人不眨眼的京城?”楚蒙放下手,月色凉如水,她摊手去接了一缕月光在手,握住后又展开,却是什么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但是她说她一定要去,还说她和皇上说了……”   “她疯了!”楚蒙不可置信地说道,“那小皇帝摆明了就不是个善茬,你二姐肯定是被他给诓去的!”   “可我觉得我二姐并不是会被别人骗的人,”辛燕睫毛长长地,垂下眼来遮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她说要去,便是一定会去了。”   忽来的风是潮湿的,连带辛燕的声音也被润了个透:“楚蒙,你要走了,我二姐也要走了。”   眼见着她便要落下泪来。   楚蒙一慌,诶了一声将她搂在怀里宽慰道:“又不是见不到了,你不告诉我了么,分别是为了将来的重逢,我会回来看你的呢,你二姐也会的。”   “是吗?”辛燕喃喃地说道,“我只是很难过,道理我都是懂的,劝你的时候我也是懂的,可是换做是自己,便有些不知所措。”   “你会回来的吧,楚蒙。”辛燕像是在哀求,“答应我吧,你会回来。”   楚蒙抚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我当然会回来,我爹娘还在这里呢,还有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我的家在这里,我不回来我去哪里?难不成真的死在某座孤岛上?千百年后别人发现那一截截的白骨都不知道是谁的,我才不要这样。”   “不许胡说!”辛燕捂住了楚蒙的嘴,气鼓鼓地道,“你才不会死!”   “好好好。”   楚蒙满口答应着,眼神忽悠一瞟突然见着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飘出的一片衣角。   那衣角的模样很是眼熟啊。   楚蒙眼中闪过一抹光芒,遂将辛燕搂得更紧了一些。   而辛燕正处于伤感的状态中,并没有发现楚蒙的这一系列小动作,反而顺势倚在楚蒙怀中,喃喃地在楚蒙耳边说些什么。   楚蒙则十分温柔地抚着辛燕的背,这一幕在夜色中竟分外和谐。   然而假山后那片衣角的主人也正被一个人抱着,楚公子花里胡哨的衣料子在夜间也腾着霞光,他抱着云怀远,以免他冲出去将辛燕从楚蒙怀里给抢出来,苦口婆心地劝道:“阿远你就不能忍一忍吗?明天就大婚了,你今天是不能见小燕子的!”   云怀远冷着一张脸站在假山后面,低头看了看楚徵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放开。”   “爷不放!”楚徵义正言辞地道,“这是为你们好。”   云怀远:“你放不放?”   “不放!”   “……”   “不放不放就不放!”   楚徵手越抱越紧,整个人都要贴在了云怀远身上,云怀远嘴角抽了抽,正准备把缠在自己身上的楚八爪鱼给扔出去,他们身后却传来一阵抽气声。   抱成一团的楚纨绔与云二爷闻声看去。   辛绔本来这几日没怎么吃东西有些饿了,便吃了点宵夜,然后出来散步消食,谁知道她绕过假山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她扶着假山突出的棱角看着他们俩,视线略略往下,正好落在楚徵抱着云怀远的手臂上,见他二人看过来,她打了个哈哈,讪笑道:“我只是路过,二位继续。”   然后她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楚徵长大了嘴巴,看着辛绔消失的方向,呆呆地问云怀远:“阿远,枝枝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云怀远:“怪我?”   楚徵立马松开了抱着云怀远的手,抱头大喊道:“天哪!枝枝你回来!这是误会!都是误会!”   然而他忘了声音太大,导致惊动了凉亭中正处于“卿卿我我”状态的楚蒙与辛燕二人。   辛燕听到了楚徵的声音,猛地一惊,从楚蒙怀里挣了出来,望向假山那边,问道:“谁?”   说罢就拉着楚蒙跑了过去,分开那一树柳,假山后的二人近在眼前,辛燕咦了一声:“世子爷?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还没落,辛燕就被云怀远拽进了怀里,只见云二爷将辛燕打横抱起,一句话也没说,丢下楚家兄妹二人,抱着自己的娇妻扬长而去。   楚蒙看了眼蹲在地上画圈圈的自家兄长,哀其不争地问道:“哥,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嫁嫁嫁嫁嫁嫁   云怀远大步流星地抱着辛燕回了房,辛燕手早勾在了他的脖子上,手腕白生生地,像是鲜嫩的莲藕,她仰着脸去够云怀远的下巴,被云怀远瞟了一眼:“别闹。”   “为什么呀?”她细声细气地道,身子在他怀里拧着:“世子爷,你在那里做什么啊?”   云怀远不答,一脚踢开了门,径直进入将辛燕放在床上,他的动作很温柔,神情却很危险,辛燕身子一沾着床便要躲,被他按在身下,云怀远眯着眼睛看她:“看样子病好了?都能在大婚前夕四处溜达了。”   “没有呀,”辛燕讨好地笑,“楚蒙心情不好呢,我陪她走走。”   “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心情就好了吗?”云怀远居高临下,并没有被辛燕的笑打动,辛燕探着手去缠他的肩,软着嗓音:“对呀,您方才没瞧着吗,她都笑了。”   想起自己在假山后看到的场景,云怀远嘴角一抽:“没有看到。”   惯用的招数都使尽了,云怀远仍旧不为所动,辛燕只得去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地亲了一下,娇娇地道:“我错了,我不该病还没好便出门,您别气了好么?”   她又再吧唧了一口,想着这样便够了吧,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样小气呢?   可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将唇从他脸上移开时,一只手护在她脑后,掌心温热的温度传来,她被他牢牢压在了床上。   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狂风骤雨打得蕉叶乱颤,云怀远的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掌心交叠起来,也将她灼得发热。他身上有好闻的桃花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恍然间便是灼灼芳华。   帐中的气息变得急促,仿佛压抑着什么,暗夜中蛰伏的兽使人混乱,分不清虚妄和现实,让人渴,渴得口干舌燥。而面前的人便是甘泉,清甜无比,又是良药,能解这蒸熬入骨的渴求,手拂过的地方撩起火苗,烧了他也让她沦陷,眼前的景象不甚分明,看哪儿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她出声,声调软得惊人:“世子爷——”   “我在。”   云怀远的声音有些哑,衣服业已乱了,他眼底映出那一片的雪白,每一寸都如上天所钟爱,稍显青涩却不妨碍她的甜美,火烧得愈烈,便愈是难耐,身下的人却在低喘,眼中蕴着水雾,玉葱般的指尖捉着他的衣襟,哀哀戚戚地唤:“世子爷——”   她于情事毫无所知,此刻连自己究竟怎么了也无从知晓,只知道热,这不比伤寒时的发热,那只会让头脑昏沉,睡一觉便能过去,而她现在却不是昏沉,手与脚都不由自主地攀上上方的人,可这又令她觉得羞耻,她咬着唇,眼角都红了:“您……”   “嘘……”云怀远又再俯下了身,唇又轻又柔地落在了辛燕的眉心、眼角,吻去她眼角的泪,在她耳边道:“忍一忍,明天我们再……”   忍?忍什么啊……   辛燕羞得面色通红,小手握成拳打在云怀远身上:“你坏!”   这娇撒得云二爷身心俱爽,又把她按着啃了一顿,沉沉笑道:“对啊,爷坏,你不爱么?”   “我……我……”辛燕将腾着红云的小脸别开,咬着唇支吾半天没连成一句话,云怀远坏心地捏了捏她柔若无骨地小腰,道:“嗯?”   “哎呀!”辛燕惊呼一声,吃吃笑道:“痒……爷您别闹……哎……别呀……”   她的呼吸扑在云怀远的耳边,让人血脉喷张地温热,云怀远的眼色沉了沉,将在身下不停地人抱紧,同她咬耳根:“辛燕。”   “怎么啦?”她还因方才的玩闹在喘气,话语里都带着笑意:“世子爷,您松一松,我快喘不过气了。”   接着耳垂便被吻住,酥麻的感觉从脊背传来,激得辛燕浑身一颤,只听他在耳畔叹息:“还好让我遇见了你。”   “嗯……”辛燕将脸埋在云怀远的肩窝,蹭了蹭,桃花香惑得她有些恍惚,心里渐渐泛起暖意,她的声音很轻很软:“我也好庆幸,遇上了世子爷。”   云怀远撑起来,眼中一片山光水色柳暗花明,吻落在辛燕眉心,他的话语像是远古的誓言般慎重而庄严:“把你明日之后的余生,都交给我吧。”   眼眶润了,月光暗了,平静的池塘被风吹开了皱褶,辛燕弯起眉眼来,道:“如君所愿。”   *   约摸每个姑娘都对自己成亲时的场景有所幻想,辛燕决计没有想到,自己的婚事会轰动整个云州。   云州的豪门贵族在一日前收到了来自云家的请柬,但大多都是近的,远的便被云二爷给忽略了,按云怀远的意思,这次婚事仅仅只是做给小皇帝看的,之后还会给辛燕补一个更盛大的。   然而就是这个在云怀远的观念中不算盛大仓促简陋的婚仪也已经让众人眼花缭乱啧啧称赞,辛绔头一次见识了云州土地主的实力,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观。   但是却苦了那些前来参加婚仪的豪门世家,本来预备贺礼是需要精挑细选很久的,尤其是云家这种豪门中的豪门,在云州能顶半边天,这可是巴结的最好时机,指不定贺礼送得好合了老侯爷或是世子的意,自己家也能跟着沾沾光嘛。   可云世子这令人措不及防的一记请柬从天而降,砸的他们茫然无措。   啥?世子和之前的世子妃和离了?   啥啥?世子又要娶新的世子妃了?   啥啥啥?婚仪就在明天举行?   拿到请柬的各家家主均是泪流满面,有苦难言,世子爷,您这是要玩死人的节奏啊。   并且世子爷还很大度的发话了,说这次婚仪本来就准备地仓促,请诸位家主见谅,若是有要事缠身,可以不去参加婚仪。   这是云怀远一贯的作风,爱来就来,不来拉倒。可这些乡绅贵族们有多少敢不去的,照那位云世子的性子,既然已经发了请柬,那么肯定就是知道自己能去了,这种情况下推脱,等于是不给云   家面子,往后还想在云州混吗?   去吧,只有去了,打落了牙和血吞,世家一把血一把泪地开始罗列到底送什么当贺礼好,稍微远一点的只有一边启程一边思考。   他们自然都把那位新的世子妃在心里念了多次,好好地干嘛要破坏别人的姻缘,世子爷这么急着成亲,肯定是因为这个新世子妃想要急着上位,唉唉唉,又是个狐媚货色,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与此同时,坐在镜子前的辛燕猛地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楚蒙听到了,有些关切地问道:“怎么,病还没好?”   “没,但快好全了。”辛燕揉了揉鼻子,“就是觉得鼻子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吹风了缘故。”   她这么一提,忙活着替她梳发的小绿忙唤了一声:“玉儿姐姐,去将窗子关一关,仔细世子妃又凉着了。”   “啊,没事的没事的,”辛燕摆手道,“你们本来就很忙了,不用管我。”   “世子妃这是哪儿的话?”玉儿笑着走去将窗阖上,道,“今日是世子妃的大好日子,奴婢们忙全都是因为世子妃啊,您今儿个是众星捧月,多少姑娘艳羡着您哪!”   小绿也跟着说道:“是呀,世子爷生得俊,有魄力有风度,世子妃,往后您可要将二爷看紧点儿,那张家的千金经常借故偶遇二爷,奴婢瞧着她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辛燕听得抿嘴笑,楚蒙在一旁连声道:“你们这两个丫头,你们前任的世子妃还在呢,说话也不仔细些,云怀远哪儿好,我怎么就没觉得?”   小绿道:“您要是觉得二爷好,您还会与他和离么?”   “……”楚蒙沉默了片刻,“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便是了,”小绿笑道,“您对我和玉儿姐姐很好,我们以后会想您的。”   “嘁,”楚蒙瘪了瘪嘴,“我稀罕?”   闹了一会儿后,大红的锦缎遮了眼前的一切,遮了头顶那些沉甸甸的首饰,辛燕觉得脖子有些累,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将这些东西都全卸了下来,多戴一会儿脖子就多一分被压断的危险。   可时间又变得难耐起来,吉时才能出门,吉时得是什么时候呀,听不清漏响,外面嘈杂人声鼎沸,有很多人要来吗,她什么规矩都不懂,会不会出岔子,丢了他的脸面啊。   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不够好,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天差地别,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够享有这样盛大的婚事,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仿佛这一日整个世界都遍布了喜气洋洋的红,却又让她开始迟疑。   她真的,配得上这一切吗?   突然一声高唱“吉时到——”,划破了等待的焦灼,辛燕身子一僵,小绿和玉儿笑着上来扶她,她却定在那里不愿走。   小绿疑惑地问:“世子妃?”   因着被遮住了面容,见不到她的表情,也得不到她的回答,让屋子里的人都紧张起来,越是催促辛燕反而越是沉默。眼见着吉时快要过了,一屋子的人急得团团装,小绿都带着哭腔在问:“世子妃,您怎么了?再不出门,便错过时辰了!”   因着视线被遮挡,辛燕仿佛觉得自己是与周围隔离的,她嘴唇紧紧地绷成一条线,目光空洞地盯着面前的那一片红,视线都被灼得滚烫,她突然害怕起即将到来的拜堂。   可以逃走吗,就像是之前小绿说的,云怀远那样好,多少人艳羡着她能嫁给他。   这福气实在是太大了,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经受得起。   正想一把揭下盖头来个逃婚,一只手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下,握住她交叠放在膝头的手。   那只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模样,若是握着春日的桃花,那便是一等一的风流。   云怀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隐隐绰绰的笑意:“我便知道你会退缩,但无妨,你退一步,我便进一步,无论如何,再不允你离去。”   她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打在云怀远的手背上,开出晶莹的花,被他拥住,他有些无奈地叹息道:“怎么又哭了啊?”   是啊,怎么又哭了啊。   辛燕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想到,大概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成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那么隐晦那么隐晦会被锁吗应该不会吧我可是隐晦写肉的专家啊但是这个好像又不是肉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了   鞠躬谢谢大家   辛绔去了帝京之后的故事请戳这里收藏一个><爱你们哟 二姐的故事大概就不是一个小白文了 作者会认认真真地写 希望大家支持 啊封面是很丑啦因为小天使还没有帮我做 请不要嫌弃!    ☆、尾声   云府的婚仪办得热闹,主宾尽欢,闹到了华灯初上宾客才稀稀拉拉地归了家,有些路途稍远的便被留了下来安置在客房。   楚蒙等人本来企图去闹洞房,但是迫于云怀远的淫威并没有得逞,一群人落落寡欢地坐在院子中央看星星看月亮聊聊诗词歌赋和人生理想。   晋嘉因为身体虚弱没撑多久便去歇着了,辛绔不知道为什么也提不起劲来,找个借口说是如厕,到最后也没回来。   人都散尽了,便只剩下楚家兄妹二人。   楚徵本来是很担心辛绔会不会在如厕的过程中遇到色狼之流,危及她的人身安全,被楚蒙瞪了一记白眼:“我看你更像个色狼。”   “没大没小的!”楚徵又坐了下来,盘着腿对楚蒙道,“为兄这是担心枝枝,怎么能这样曲解为兄的一片好意呢?”   说着又添了一句:“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妹妹,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   楚蒙哼了一声:“我要是不知道你的那点儿猥琐下流的小心思,我就真的不是你妹妹了。”   楚徵被气得翻白眼:“我怎么就猥琐下流了?!”   说着又要抄起袖子来揪楚蒙的耳朵:“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你哥我姓楚!”   “你不教训我我也知道你姓楚啊,”楚蒙跳起来便躲开了楚徵,嬉皮笑脸地说道,“你不姓楚你还是我哥吗?”   “反了你!”   “诶诶诶!你轻点儿!我可是你亲妹妹!”   闹了一阵后二人就地坐了下来,楚蒙喘着气喊了一声:“哥。”   “嗯?”楚徵扬了扬眉。   “我……”楚蒙的唇开开合合了许多次,然而那句话哽在喉头不知怎么说出口,楚徵有些不耐烦地道:“有什么话就说,见不得这吞吞吐吐的。”   “我想出去走走。”   有那么一刻的静,楚蒙埋着头不敢看楚徵的表情,片刻后听到楚徵的声音响起:“哦,去哪儿?”   “不知道。”   “去多久?”   “还是不知道……”   “这样啊,”就在楚蒙已经做好自己的这个决定被楚徵否决的准备时,却听他说道,“去吧。”   “啊?”楚蒙突然愣在那里,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楚徵,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她讷讷地问道:“哥,你方才说什么?”   “你想去就去呗,”楚徵俊朗的眉眼在月色下有些寥落,他对楚蒙宽容地笑道,“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是应该的,多见见世面,这样对你也好。”   “哥……你是认真的?”楚蒙呢喃道。   “不然呢?”楚徵挑眉,“不然我要让你把你捉回去,关在家里,再看你绝食上吊撞墙寻死觅活每天闹一回吗?你哥我就那么不通情达理?”   他叹了一口气:“小蒙,我希望你快乐,也希望你尽快走出从前的阴影,倘若这样能让你快活,那么你就去吧,游历山川河海,登上险峰之后才会豁然开朗,但是……”   他突然加重了语气,收起了惯有的轻佻:“你一定要记得,这里是家,无论你离开多久,都有人在等着你回来。”   一瞬间泪便滚落下来,楚蒙低低地道:“好。”   *   此时云世子与辛燕的新房中正上演着活色生香的戏码,然而在云州城门外的柳树旁有两辆马车正停在那里,马匹难耐地低嘶刨蹄,似乎等着什么人等了许久。   夜静得很,护城河里水流潺潺,马车中的人似乎等得有些烦,便将车窗帘子掀开来,赫然是秦牧之,他对车旁立着的陈仲逸道:“她会来吗?”   “陛下稍安勿躁,”陈仲逸沉着地道,“陛下将该说的都说了,她若是明事理,那么必然会来。”   “是吗?”秦牧之有些倦地揉了揉眼,“等得朕都困了,云怀远的喜宴吃得这么晚?朕本来也很想去的呢。”   陈仲逸嘴角抽搐:“以您的身份,实在是不便出席。”   “朕知道。”秦牧之又再看了眼云州高大的城墙,“朕困了,若是她来了,不必叫醒朕,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着便放下了帘子,陈仲逸依然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臣遵旨。”   月儿都已爬过了柳梢头,城门处才现了个人影,陈仲逸眼皮一掀,眼神毒辣地认出了那是辛绔,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个礼:“殿下。”   辛绔神色很冷,淡淡地瞥了陈仲逸一眼,只嗯了一声,陈仲逸也不恼,毕竟她身份不同,他见辛绔身无长物而来,随口问道:“殿下并没有带行李么?”   “呵——”   辛绔嘴角挑起笑,眉峰有讥诮的笑意掠过:“我怕带去后,脏了我的东西。”   说着再不看陈仲逸一眼,径直上了车,陈仲逸眼底掠过讶然之色,也并未因她这句话而显得尴   尬,他仍旧是对着那将将落下的帘子做了个揖,道:“是,殿下。”   她未曾流露出对这个地方的丝毫眷恋,甚至连最后一眼都吝啬于给予。   长鞭一扬,车轮骨碌转动起来,扬起了本因夜露而停歇的尘埃,那两道车辙前往的方向,是另一场盛世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这大概就是云怀远和辛燕最美好的结局了 因为按照他们二人的性格 此后必定不会经历什么大风大浪 我想写一个水到渠成的爱情故事 并不需要太多波折 所以这篇文到这里就好 如果再强行加入一些什么 反倒会失去了初心(其实是瞎掰 因为这篇文没有大纲 刚开始写的时候仅仅只有书面和人设 于是乎呵呵呵呵呵呵呵剧情像脱缰的野马消失在茫茫草原)   啊 但是真的很谢谢你们 我知道这篇文有太多太多的不足 因为我确实是没有很上心而且不太擅长写这一类的文 你们能看到这里我真是十分感动 毕竟是第一篇完结文 我心里还是有小小的成就感的   后面会有番外 交代一些在正文里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 希望大家不要走开~番外更加精彩!   嘛嘛嘛~还是要给新文打个广告呢 大家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最后说道二姐去了帝京><大家想知道二姐的故事吗 那么就请戳这里吧=3= 少夷保证给大家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 因为大概是自己比较擅长的文风了?与扑掉的江山长情相似 但是剧情不会那么慢热   所以所以请收藏一个吧~少夷真的是炒鸡爱你们!   最后 在此鞠躬 谢谢有你们 这一路走来 我真的十分感动 撒花~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